</script>    因為秦楚不喜歡的緣故,球球的小窩此時還並沒有放在客廳,而是被收在了儲物間。先前球球趴在窩裏睡了,不過現在大抵是肚子餓了,啪嗒啪嗒的從儲物間裏走了出來。一直到它走到了顧安澤的麵前,他才像是察覺到球球的存在一樣,愣愣的眨了眨眼。


    “你餓了嗎?”


    嗓音一如既往的溫柔,隻是臉色卻充滿了疲憊。球球大概是也察覺到了主人不太好的身體狀況,嗚嗚著湊了上去,在地上轉了幾圈後,靈活的躍到了沙發上,用自己毛茸茸的身體環住了顧安澤。顧安澤微笑了一下,輕輕的摟住了它的身軀,溫柔的撫摸起來。


    “要是他回來了,你可不準跑到沙發上來啊。”


    他仍記得秦楚不喜歡球球的事情,輕聲叮囑了一句。也不知道球球到底有沒有聽懂這句話的意思,它仿若回答一般仰起腦袋“嗚”了一聲,隨即在顧安澤懷裏翻了個身,露出毛茸茸暖呼呼的肚皮。


    顧安澤抿唇笑了笑,但眸中依舊一片悲傷。


    他輕撫著球球的肚子,眼神依舊不斷的朝玄關處看去。明明知道不會有任何結果了,卻還是忍不住抬頭朝那裏望一眼。在聽不到任何腳步聲後,又失落的垂下眸,沉默的撫摸著懷中的薩摩耶。


    很久,屋中都保持著如死寂般的寧靜,隻有球球偶爾會發出一點賣萌的嗚咽。


    秦楚站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一眨不眨的看著顧安澤微垂的臉龐。心底好像有冰冷的水在緩緩的流淌,平靜,卻又覺得有些悲涼。臉上的淚早已幹了,他不自覺的回憶著過往的一切,神情幾經變化,最終歸於沉默。


    那些悲傷的、激烈的感情不斷在胸口碰撞,最後卻都化為涓涓流水,在他的心上緩緩淌過。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走到了顧安澤的身邊,伸出虛無的手,試圖撫摸對方柔軟的臉頰。


    算是自欺欺人也好……


    算這一切,都是無法挽回的過去也好……


    指尖仿佛貼在了他的臉上,秦楚微微揚起唇角,但眸中卻又有大滴的淚珠滾落。


    顧安澤以為今天秦楚是不會再回來了,他知道自己應該去休息了,但還是坐在了沙發上,把腦袋輕輕倚靠在一邊。時間仿佛靜止了一樣,他愣愣的看著牆上的時鍾,跟著那秒針一起數著。


    不知數了多少下,時針終於轉到了正中。他輕揉了一下酸澀的眼眸,卻在此時聽到門口傳來的隱約腳步聲。十年的等待,算隻是一點聲音,他都可以輕易的分辨出來人。球球大概也是嗅到了秦楚的氣味,不過似乎是很怕秦楚,還不待顧安澤說什麽,立即溜回了自己的儲物間。


    顧安澤有些迷茫的站了起來,愣愣的聽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


    他絲毫沒有喜悅,相反,眸中卻流露出如絕望一般的悲傷,連垂在兩旁的手都不禁顫抖起來。原本因為休息而變得紅潤了一些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仿佛即將要麵對什麽非常可怕的事情一樣,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秦楚怔住了。


    他看著顧安澤僵硬的往前走了兩步,而過去的自己卻直接開了門,在看到顧安澤的那一刻,立即露出了厭惡的表情,目光譏諷的看著對方。


    顧安澤似乎有些無措,他抬頭看了秦楚一眼,但很快又在這樣的目光下訥訥的低下了頭。秦楚並沒有說話,也沒有走進屋裏,而是不屑的冷笑了一聲。


    他的脊背都僵直起來。


    額頭上的傷疤還留有淺淺的印痕,但秦楚顯然是注意不到這些的。二人之前沉默了片刻,顧安澤抬起眸,目光貪戀的看著麵前的人,輕聲開口:


    “你回來了。”


    他又微笑了一下,卻並不像以前那樣羞赧了,依舊看著遠處的秦楚。顧安澤見他沒有理會自己,也沒有露出失望或者低落的神色,而是微笑著轉過身去,像是故意為自己找一點事情一樣,快步走到了冰箱的旁邊。


    “你吃過飯了嗎?我去給你熱一點……”


    “你果然還沒滾。”


    秦楚看著他自導自演,眸中的輕蔑更甚。那目光幾乎要在他的身上戳出一個洞來,顧安澤幾乎是瞬間僵直了身體,他背對著秦楚,嘴角的笑容也慢慢褪去,眸中更是流露出一絲恍惚。


    “我有做排骨湯……盛一碗給你吧。”他仿佛沒有聽見一樣,慢吞吞的拉開了冰箱的門,想要去端之前被他用保鮮膜封好的湯盆。然而身後的秦楚卻又嗤笑了一聲,語氣更加厭惡,“你還想在這裏賴到什麽時候?非要我找人來把你的東西全都扔出去嗎?”


    顧安澤是真的僵住了。


    好像指尖都不能動了,他保持著開門的姿勢,許久都沒有回答。瘦削而脆弱的背影令秦楚微微皺眉,但心中升起的一點同情心很快又被濃濃的厭惡所替代。他剛想要去質問顧安澤到底是怎麽個說法,對方卻慢慢的轉過了身來。


    顧安澤抬起了眸,絕望而貪戀的看向秦楚。


    那目光更加令他感到不適,秦楚眉頭皺的愈發緊了些,連目光都帶了幾分惱怒。而在他要開口嗬斥的時候,顧安澤卻低聲開口了。


    “我會……搬走的。”


    沒有糾纏,也沒有悲傷,他平靜的說出了這句話,然而淚水卻又滾滾的淌了下來。他似乎有些尷尬,想要抹去那些淚水,但大抵想到這是自己最後一次見到秦楚的機會,他沒有抬起手,而是努力的微笑著。


    秦楚大概是吃驚的,看到顧安澤明明哭成這樣卻還要笑,心情也不禁有些複雜。他深吸了一口氣,又佯裝輕蔑的笑了一聲。


    “知道好。”


    “記得把你所有的東西都給我帶走。”


    說罷,仿佛不敢再看顧安澤的目光一樣,他有些倉皇的轉身離開,連門都忘記關上。顧安澤怔忡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像是還不曾回過神來一樣,那樣呆愣的站著。


    一直到門外吹來一陣冷風,他才像是意識到秦楚已經完全離去了。他迷茫的看了看四周,但身軀卻像是失去了控製一樣,緊貼著冰箱的門,緩緩的滑坐在地。


    秦楚僵硬的走到他的麵前,連雙手都在微微發顫。他張了張嘴,喉嚨裏卻仍舊發不出一點聲音,隻能徒勞的喃喃著,盼望著奇跡的發生。


    安澤……你別走……我不要你走……


    安澤……安澤……


    他不曾料到自己居然回到的是最後一次見麵的那天,在聽到自己那一聲譏諷的笑聲後,連心尖都在滴血。上蒼仿佛在故意懲罰他曾犯下的錯,不斷的把他送回過去。他想要改變,想要挽回,然而一切的一切,都隻是徒勞。


    恐怕他如今的存在,也隻是為了讓他知曉顧安澤曾經的痛罷了。


    秦楚死死的握緊了拳,眸中不斷的有痛苦在掙紮。顧安澤仍坐在地上,隻是臉上卻慢慢有了淚。


    他的神色格外恍惚,大概是在回憶一些過去的事情,但臉色卻愈發蒼白,見不到一點點血色。淚逐漸的洶湧起來,連呼吸都逐漸急促。他低低的哽咽了兩聲,隨即慢慢的把臉埋在了雙膝之間,抖動著痛哭起來。


    怎麽可能會平靜呢。


    算已經是早預料到的結果,心還是疼的像被割爛了一樣。他以為自己能夠坦然的麵對的,但最終還是沒能給秦楚留下好印象啊……


    壓抑的哭泣聲不斷溢出,他的肩膀都因為哽咽而上下聳動著,褲子也很快被濡濕了。秦楚此時也早已滿麵淚水,他再也顧不得如今自己處境,拚了命的想要把啜泣的安澤摟入懷中。但奇跡終究沒有發生,不管他怎樣在心中祈求,他的手都不曾觸碰到顧安澤的一點點衣角。


    胸口仿佛被掏空了一樣,冷意不斷泛上,他無聲的在一旁哭喊著,卻都隻是徒勞。


    哭泣的模樣自然不會太好看,等到顧安澤再抬起頭時,雙眸已經紅腫的泛著青。他踉蹌的從地上爬起,抽過兩張餐巾紙擦去了隨淚水一起留下的鼻涕,勉強的平複了一下情緒。他又環顧了一下四周,似乎是在試圖尋找秦楚的痕跡,最終卻隻是失望的低下了頭。


    那樣痛哭一場,算是壓抑著的,也依舊令他的大腦疼痛不堪,更何況身體早已不堪重負。他去了臥室,但並沒有休息,而是拉開衣櫃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秦楚的衣物都被他整整齊齊的放在一旁,他有些不舍的撫摸了一下那些自己曾仔細搓洗過的手工襯衣,最終還是慢慢的收拾起了自己的衣物。


    他平常並不怎麽購物,衣服也不過是幾件反反複複的穿罷了。相比較秦楚放滿了大半個櫃子的襯衫西褲,他最後整理出來的衣服卻少得可憐。盡管情緒已經幾近崩潰,但顧安澤還是仔仔細細的把自己的衣服收進了行李箱裏。像是訣別前最後一次的服務一樣,他拿出了熨鬥,又一次把秦楚所有的衣服熨燙整齊。


    家裏的桌椅本日日打掃,但他在收拾完畢所有的行李後,還是好好的打掃了一番。球球歪著腦袋看他左右忙碌,它以為顧安澤是在玩什麽遊戲,也上躥下跳的跑,不斷發出歡快的“汪汪”聲。以往顧安澤此時可能還會笑一笑,但他現在實在是連勉強的笑容都擠不出來了。


    如果不是淚早已流幹,他此時或許又要忍不住啜泣出聲。


    安澤,你別走,我不要你走啊!


    秦楚心如刀絞,不斷的無聲悲鳴。然而他什麽都做不到,隻能徒然的看著他的安澤準備離開。


    或許是等到真的要麵對了,情緒反而平靜了許多。冬天的羽絨服在行李箱中塞不下,鼓鼓囊囊的放在了一個超市的購物塑料袋中。他似乎是打算走了,但最終還是去書房拿了紙和筆,坐在餐桌邊寫起信來。


    看到那熟悉的字跡,秦楚的淚愈發洶湧。


    安澤……安澤!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啊!


    他完全是在痛哭了,原本隱忍的情緒完全崩潰,他幾乎是跪在了顧安澤的身邊,試圖哀求上蒼不要讓他離開,不要讓他自殺,然而顧安澤依舊書寫完了那封留給秦楚的信。


    他也把自己的遺書一並寫了,不過卻放進了行李箱的側袋中,隻留下了那封留給秦楚的信在桌上。襯衣帶著些褶皺,褲子也因為被淚水打濕而不甚整潔。往常的他是決計不會讓自己這般狼狽的,但現在又哪裏管得了那麽多呢?


    球球見他要出門,歡快的跑了過來,主動的讓顧安澤給他套上了狗鏈。秦楚見他要拖行李箱,心中的最後一根弦也完全崩斷,不顧一切的朝顧安澤撲去。他踉蹌的摔倒在地,幾乎是爬到了顧安澤的身邊,痛哭著哀求著對方不要離去。


    安澤……你別走,是我錯了,我錯了!


    你不準走!我不準你走啊!安澤……安澤……我你,我你……


    我再也不會趕你走了……


    呼吸都因為哽咽而滯住,他匍匐在地上,死死的仰著頭看向對方。眼眶幾近眥裂,他不斷粗喘著氣,隻奢望奇跡能夠發生一次才好。算這一切都是過去發生的事情……算這一切注定無法改變……


    安澤……別走……別走!!


    但顧安澤怎麽聽得見呢?


    他又環顧了一下這個住了十年的地方,緩緩的露出了一個微笑。眸中似乎又濕潤了,但一手托著行李箱,一手拎著袋子和球球的牽引繩,他並沒有再去擦臉上的淚,而是伸手關掉了屋裏的燈。


    原本明亮的,溫暖的家瞬間昏暗下來,隻有窗外的路燈隱約照亮了一點廚房。秦楚死死握緊了拳,無聲的嘶吼了一聲,拚了命的從地上爬起要去攔住顧安澤。他已經什麽都顧不得了,隻要能夠攔住安澤,攔住安澤……


    但他的手依舊隻是撲了空。


    身體僵住了,目光也是呆滯的。他看著顧安澤推開門,把鑰匙放在玄關的鞋櫃上,拖著箱子跨出了門檻。


    不要,不要!!


    秦楚幾乎是立即奔跑起來,然而身旁的一切卻都消失了,隻剩下一片黑暗。不管他怎麽跑,怎麽追,身體卻都沒能往前一步,隻能徒勞的看著顧安澤的背影越來越遠。


    安澤……安澤!!!


    心中的痛苦終於衝破了桎梏,仿佛要把喉嚨都喊破一樣,他瘋狂的嘶鳴著,但越走越遠的人還是不曾回頭。


    怎麽都,不曾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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