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拿到這份采訪資料的時候,高翔並不知道這是個讓自己人生發生巨大變化的開端,他隻是覺得很慶幸,江邊凶殺案現場的第一發現人竟然是自己經常給他補習物理的小鄰居,看來終於有一次能不用煞費苦心地去套取獨家猛料,高翔有些得意。


    在報社五年,他寫出來的每一篇報道之所以沒有讓主編失望過,就是由於對獲取內幕消息他非常有一套。


    做記者是要講天分的,高翔的天分就在於此。


    英俊的外表,燦爛的笑容,鬼馬靈活的思維,以及他那待人親切友善的天性,使得高翔總有辦法接近事件的關鍵人物,並讓對方出聲。當一些同行們的文章在不痛不癢陳述表象時,高翔的稿子一定能讓讀者看到新聞事件清晰的脈絡和背後深層次的關聯。


    這也是高翔熱愛新聞的地方,他喜歡懲惡揚善,喜歡幫助弱者。宣揚社會正能量的熱血青年,成為一個好的新聞記者是他最開心的事。


    “那是因為你長了一張陽光男兼帥哥臉的緣故”師傅是這麽總結的。


    “還有超級無敵的親和力氣場,暖男第一,不管多難搞的采訪對象,一見到你也能對說出點什麽。”小師妹調侃他。高翔堅信,隻要真誠溝通,就肯定會有收獲。


    病房門口依然有警察在保護。


    消息走得很快,現在這個世界沒有什麽新聞是獨家的,區別在於報道的角度和挖掘的深度。應該已有不少同行知道鑫仔就是目擊者之一,高翔想。


    在案子沒有調查清楚前,警方是不希望媒體接觸到證人的。[.超多好看小說]所以要見到鑫仔還是需要動一下腦子。


    高翔滿頭大汗,神色焦慮的衝到門口一位守衛警察的麵前,“警察同誌你好,我是來探望我弟弟的。”焦急是真的,滿頭的大汗是住院部樓下飲水機裏的水。


    “你弟弟?”五官很硬朗的警察露出嚴肅而警惕的表情,不太相信高翔的話。


    高翔用手指了指裏麵,誠懇地說:“我是他表哥,麻煩你告訴他翔哥來看他,他一定知道。”


    警察轉身打開房門進去了,並隨手關上門。不一會兒表情釋然地走出來,懷疑解除,


    “你進去吧。”他對高翔說。


    鑫仔正坐在床上望著窗外,聽到聲響之後,轉過頭來,看到高翔的瞬間,鑫仔的眼中閃爍著如釋重負的光芒,幾乎要從床上跳起來:“翔哥!我就知道你會來,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


    “真不好彩,竟讓你碰上這種事情”在聽完鑫仔的敘述之後,高翔安慰著,旋即陷入沉思中。


    鑫仔的話讓他無法釋懷。


    原本以為隻是一件普通的凶殺案,沒想到鑫仔會有那麽離奇的經曆,更加詭異的是,根據報社交給高翔的資料,鑫仔的描述與另外幾名目擊者的被采訪內容完全大相徑庭。


    麵對高翔的反應,鑫仔表現得很不安“翔哥,你也覺得我在撒謊麽?”。


    想了想又說:“翔哥,警察叔叔都不相信我說的,還要準備給我安排什麽心理輔導。我真沒有撒謊,我看到的不是屍體,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就這麽,就這麽從我的身旁走過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別著急,翔哥不是不相信,隻是這裏麵有很多不合邏輯和矛盾的地方。”高翔耐心的解釋。


    說完從背包裏拿出了一疊資料遞給鑫仔說:“除你之外,現場還有兩名目擊者,就是先後發現你的人。可是你看,他們在被采訪中,全程沒有提到過你說的大霧阿、琴聲阿,一個字都沒有,他們看到的隻有屍體和你。”


    鑫仔翻著資料憂鬱:“我知道,我聽警察叔叔說了。他們認為是我平時練琴練得太久產生了幻覺。”


    對於將來大學的誌願是考入音樂學院的鑫仔來說,警察的考慮是合情理的。


    “但隻有我自己知道絕對不是。正是因為我從小就拉小提琴,所以我才很確定那是小提琴的聲音。至於那首曲子我之所以不確定,是因為它跟我所知道的那曲子很相似,但絕對不是同一首。你能相信我說的麽?”


    望著眼前這個跟自己意趣相投且相識了兩年多的小弟弟,高翔選擇相信,但是為什麽鑫仔的所見所聞會跟那兩個人不一樣?他對這個案子的興趣越來越濃了。


    “你別著急,我們來分析一下警察為什麽不相信你的話,好麽?就像平時教你做物理題一樣。”高翔憐愛地摸了摸鑫仔的頭,拿過資料一邊翻閱一邊跟鑫仔討論。


    “首先,警察覺得第一個不可信的是你提到的大霧。氣象台沒有說今天早晨有大霧。其次,現場離你最近的一個目擊者距離你是不足50米,一個慢跑的65歲阿伯,他是從西向東跑,你出事的地點位於他跑步的前方,聽到你的叫聲他加快了步伐,應該說飛快地向前跑,按照老年人的步伐,不到50米的距離,時間應該不超過15秒,他第一個到達那裏後,隻看見你躺在地上,那個滿身是血的男人,倒在離你3、4米遠的位置。”


    高翔一邊說著,一邊在用筆在紙上畫著。


    “另一個目擊者,33歲成年男子,從那位阿伯相對的方向跑過來,就是至東向西跑,180米,有些遠,他是好像聽到後麵有人在慘叫,所以掉轉頭往回跑,因為你們所在的現場是他小半分鍾之前路過的”高翔翻看著資料繼續分析。


    “在這兒。”高翔標記出來。


    “按理,他就是跑在你前麵的人,你是跑在他的後麵。不過,他說,之前跑過你倒地的地方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那裏的地上,躺著一個男人。他在往回跑的路上,由於不確定聲音是哪裏發出的,所以一邊跑一邊找,花了不到一分鍾的時間。而他跑回來的路上,沒有見到其他人迎麵而來。”


    “的確很矛盾。也很匪夷所思。”鑫仔陷入沉思。


    高翔用筆在紙上畫了一條線連接起來說:“把他們的口供連接起來,可以認為,在聽到你的叫聲,直到被發現的前後不到兩分鍾的時間,江邊那條道上,事發的時候就隻有他、你還有那位阿伯在前後兩百米的位置。”


    鑫仔樣子已經越聽越迷茫。


    高翔繼續分析:“根據第二個目擊者叫肖滿堂的男子的描述,他沒有注意到那裏有沒有屍體,假定,那具屍體在他跑過的時候沒有,在你跑過的時候出現,那就意味著,屍體是在不到半分鍾之內出現的。今早的江邊,雖然在開放的空間,其實就像一個密室一樣,半分鍾之內憑空出現的屍體,還有竟然沒有被任何人目擊到的凶手。”


    “很詭異對不?我也是這麽覺得。”鑫仔望著高翔眼巴巴地說。


    高翔吐了口氣:“沒想到這個案子竟然這麽有意思。”


    鑫仔思忖著高翔的話:“如果認為我撒謊,就能解釋得通麽。”


    “很難講,”高翔搖著頭認真地說:“我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孩子,不會用撒謊的方式來嘩眾取寵,引大家注意。但是警察的刑偵是一個科學而嚴謹的過程,你的說法完全沒有任何證據或是證人證明,警方的判斷都是用證據來說話的。看來許多地方都需要仔細調查一下。這個案子沒有那麽簡單。”


    說到這裏,高翔的腦海裏閃出一個人。不過現在還不是向他打聽的時候。


    鑫仔的眼中閃爍著欣喜的光芒:“那翔哥你真的相信我說的是真的?”


    “嗯,翔哥相信你,不過這不是重要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為什麽你看到的,聽到的,甚至感覺到的,都跟那兩個人的不一樣。”


    高翔思考了一下問鑫仔:“還有,我想問問你,你一直提到的那首樂曲,就是你說跟你聽到的非常相似的小提琴演奏曲,叫什麽名字?”


    鑫仔的臉色一變說:“那是一首世界名曲,叫《魔鬼的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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