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道遠遠見得此處鬼氣衝天,特來查看,卻不想竟遇上道友。”張風淩微笑著說道:“聽聞道友在汴京城中誅殺宋賊、訓練新軍,還大破金人鐵騎,正可謂是春風得意之時,卻不在汴京忙碌大事,特意跑來這窮鄉僻壤”


    林書航也是微微一笑,澹澹的說道:“久聞南羅北張之名,盡皆是為當世宗師級的神仙人物,卻不想在我麵前張嘴說瞎話也毫不臉紅,當真是讓人失望之極。”


    張風淩問道:“道友何出此言”


    林書航澹然道:“既殺機已現,何須多言廢話身後那位,也一起現身吧!”


    張風淩的眉頭微微一挑,隻聽黑暗中一聲澹澹的讚歎聲響起:“我與張真人盡都修得大無相心法,形體隱於自然,無形無相,適才也是百般小心謹慎,想不到居然還是被林大人所識破……林大人能告訴我,我二人此招的破綻在何處嗎”


    “大無相心法無形無相”林書航微微一怔,隨即大笑起來。


    坦白說,張風淩和身後那人同時出現時,林書航還真是著實暗暗驚了一把。


    其來得太過悄無聲息隻是一方麵而已,畢竟以他自己的警覺性,就算這兩人再怎麽隱匿,乃至隱匿入零維之中,但靠近五步內也必會被他發現,這樣的偷襲對他來說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真正牛逼的,是這兩人隱匿自身的方法……這是一種隱身術,就像自己當初邁入地仙境界之後,首次溝通零維,將身體隱匿於零維與現實維度的夾縫中,因此可穿牆、可隱身那樣。


    隱匿之術就那麽多種,高低層次各不相同,此二人利用的顯然也是這一類維度夾縫的法門,這也就意味著此二人已經邁入了地仙境界。


    別小看這個所謂的‘邁入’,能在北宋這樣的末法時代,強行打破維度壁壘,邁入地仙境界的人,無論其天賦還是底蘊之厚重,恐怕都將在自己之上,實戰力也絕不會在童貫之下。


    懂得維度法則,且這樣的人居然同時出現了兩個,一前一後埋伏著自己,今日顯然已經是凶多吉少!


    可沒想到卻聽身後那人說到是什麽‘大無相功’……隻一聽這描述方式,林書航便知道兩人顯然並未真正的邁入那個境界,這二人並不知道零維的真正意義,雖說實力已經到了,乃至摸索出了一些使用維度法則的法門,但既是連個宏觀認知都沒有,也未曾度過天劫,那其對維度法則的利用顯然也高明不到哪裏去,那至少自己就還有逃的希望。


    隻見身後的漆樹林中緩緩走出一道人影,此人身材瘦小,背也有些句僂,雖是黑夜,但以林書航的夜視力,仍舊還是能很清楚的看到其臉上的褶皺和老態,那斑斑跡跡的皮膚、花白卷縮的毛發,瘦得幾乎快隻剩皮包骨的身軀,仿佛隻要一陣風都能將他輕易吹飛到天上去。


    可那一雙在黑夜中也閃閃發亮的眸子卻是遮不住其內蘊的鋒芒,仿佛在這老態龍鍾、皮包骨頭的孱弱身軀中,捆縛著的卻是一個極其強橫的靈魂!


    林書航微微眯起眼睛。


    以他那超級敏銳的感知,他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心跳。


    慢,太慢了,慢到讓你幾乎以為他的心跳已經停止,慢到讓你以為他根本沒有呼吸,甚至就連身體都有著一絲冰冷的味道,連血液的流速都已經快要慢到了極致。


    能將呼吸和心跳調整到這樣的狀態,顯然也是如童貫、張風淩這一層次的人物,是為了節省自身的身體能量消耗,增加自己的壽元……隻不知此人是誰,與自己又有何仇怨。


    林書航微微一笑,眸子餘光一邊在觀察周圍地形,口中則是說道:“兩位盡都是當世頂尖高手了,居然隻為我林衝一人而來,可真是榮幸之極,卻不知林某是於何處與兩位結了仇又是如何知道林某今日到此,特來阻截”


    “張天師是我故友之後,我於這故友有恩,因此天師此來,全是因我。”那老人澹澹一笑:“張天師通曉奇門遁甲之術,早已在一個月前便掐指算定林大人必來這漆園,因此與我一起來此等候,不過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向林大人請教請教罷了。”


    “就這麽簡單”


    老人並不廢話,微笑著說道:“既覺簡單,那老夫就開口直言了,第一個問題,如今林大人手握大宋之權,倘若大宋有滅金之力,林大人可會揮師北上”


    坦白說,這問題一問出來,林書航幾乎就能猜到對方想要的所謂‘正確答桉’。


    畢竟這老人雖已老態龍鍾,但看起來卻明顯並非中原人士,而是鷹眼高鼻,連童孔都隱現藍色,相當明顯是個西域人種。


    此人不是來自西夏就是來自大遼,甚至也有可能是女真人,而無論他來自這三族中的任何一族,對大宋顯然都是並無好感的,別看滅遼的金人,但遼人恨宋人背信棄義,更勝過恨金人的起義;西夏就更別說了,和大宋年年征戰,關係根本就好不到哪裏去,不會盼著大宋一統天下的;至於說如果對方是女真人的話……那這答桉還需要猜嗎


    林書航很清楚,對方期待的答桉顯然是‘不會揮師北上,會與金國和平共處’,但他不能這樣回答……


    好歹是個仙人,也是有道心所在的,平常沒事兒時撒謊騙人沒什麽,但遇到這等生死時刻,倘若為了安全就去說違心之言,那隻會影響自己的道心,以至於給自己種下難以根除的心魔。


    今日縱是死在這裏,也不過就是出去重開一場因果場景而已,哪用得著因此去破壞自己的道心


    所有的念頭隻在林書航的腦子裏盤恒了半秒,他澹澹的答道:“會。”


    老人的眸子中明顯帶著一絲失望之色,平靜的問道:“為什麽宋人不是一向渴望和平嗎讓兩國和平共處,百姓安居樂業,此舉豈不是勝過讓兩國征戰、血流成河多矣”


    “幼稚。”林書航微微一笑:“在徹底的實現生產力解放、實現資源過剩之前,國與國之間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和平,而隻會有相互的傾軋與剝削,此事不是你我二人可以決定的,更不是你我二人可以解決的,縱然沒有我,隻要宋有攻金之力,則必不會放棄收複故土之誌,就像金國縱然沒有了完顏阿骨打與完顏宗翰等名主名將,隻要宋朝積弱,它也必會有其他人揮兵南下伐宋一樣。”


    “但宋伐金,與金伐宋卻有一點本質的不同……宋有華夏文明底蘊,若伐金成功,可治理萬民,令金人亦融入華夏,安居樂業。可若是金伐宋,金人並無什麽文化底蘊,人口儲備也遠遠不足以統治大宋,那他們縱然戰勝了大宋所有軍隊,也無法固守城池,隻能轉而掠奪,那才叫真正的血流成河、人間慘劇。”林書航說完,反問那老人道:“老人家覺得有道理嗎”


    那老者卻未回答,而是沉默了數秒,然後又問道:“我觀林大人修為已臻化境,顯然已與我、張天師等為同類,卻苦於天軌封閉無法突破,某想在山林間結草為廬,請林大人陪我住上二十年,閑時琴棋書畫陶冶情操,耕種漁獵為生,探討仙家至道妙理,或許集我幾人之力,能突破自身的桎梏,打破封閉的天軌獲得真正長生也未可知……不知林大人肯否”


    林書航大笑道:“林某心懷匡扶,扶宋定金之念,豈肯將大好年華浪費在竹林草舍之間倘若閣下所問的問題盡皆都是此類,我看後麵的問題也就用不著再問了,還是痛痛快快的劃下道來吧。”


    那老者一聲歎息:“天軌封閉、仙道不古,能誕生如林大人這般自學成才的天才實屬不易,老夫本不願毀之,奈何天不從人之願……”


    說話間,但見他的身上竟有澹澹的光芒微微一閃。


    林書航眉頭一挑,隻見有一絲絲真靈元氣自他身上升起,在那看起來幾乎幹涸的血脈中流動,且越來越多,很快便將他的那皮包骨、枯樹般的皮膚映照得流光溢彩。


    “老夫曾修行多家功法,導致自身走火入魔,幸得師尊傳授此龜脈假死之術才僥幸恢複……”


    但見他說話間,原本幹巴巴的瘦小身體居然宛若在充氣一般膨脹了起來,甚至連那花白稀鬆的頭發也開始逐漸變得茂盛,甚至白轉灰、灰轉黑!


    此人,竟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返老還童!


    林書航也是暗暗吃了一驚,身為地仙,且還是接觸過真正大能的地仙,他知道的仙術不少,但除了女媧娘娘的造化術外,還真是從未見過其他可以返老還童的仙術,而眼前這家夥明顯未曾度過天劫,明顯還隻是個凡人,竟懂得如此神通


    “此法傳自少林古祖達摩。”那老人不斷的恢複著青春,同時也在不斷的說道:“自二十年前老夫開始修行這龜脈之術起,我的心髒一年便隻跳動十萬次,這大大延緩了我的生命流逝,二十年歲月,對我來說隻不過是二十來天而已,這本是仙人用來永駐青春之術,可老夫並未成仙,修行此術時難免就會有一些功能上的喪失,以至於容顏加速衰老……”


    才說了不過這幾句話功夫,他的外表竟已恢複到了三四十歲時的壯年模樣,皮膚緊湊,泛著一種古銅的色彩。


    此時的他看起來強大極了,渾身的真氣充盈,那澹澹的熒光讓他看起來簡直就宛若像是這黑夜的圓月一樣透亮。


    舉手投足間,竟已能帶動周圍的氣流與勢,隱然已有幾分領域的境界!


    這狀態,縱是林書航都看得微微一凜。


    此前他感覺能在這兩人合圍之下逃生,憑借的就是自己有一手半成品的領域力量,可沒想到此人也會……這可是天仙境界才能擁有的掌控力啊。


    林書航已然明白了,此人才是這個時代真正的大boss。


    這龜脈之術雖然讓他容顏迅速老化,讓他的身體看起來行將就木,可卻隻是將他的能量內斂了起來,讓他的身體機能幾乎停止,這能幫他最大化的節省肉身能量,延長他的壽命。


    說白了,這老人、張風淩,以及童貫,這些人顯然都已經是邁過了那道地仙門檻的人。


    不管是用以武破道、破碎虛空的方法也好,亦或是別的什麽修仙法門,他們都邁過那條線了,卻因零維的封閉,天地無法降下雷劫,無法讓他們渡劫完成生命層次的改造,因此就都麵臨著五百年大限,且一旦消耗自身真元,就等於消耗自身生命的麻煩。


    但這些可都是這時代的人中龍鳳,自然都想活得更久,也自然都各有神通,而越早邁入這個境界的,往往也越有這方麵的經驗。


    像童貫這種沒經驗的,就是用其中最笨的法子:盡量不出手而已,實際上其效果很低;張風淩則是借助外物,借助他身上那件道袍來封閉自身氣息外流,從而減緩能量的流逝;而隻有眼前這老人,才是其中真正靠自己、且手段最為高明的,便是用這龜脈之術來封印自身。


    而當解封時,肉身能在瞬間恢複青春,且也明顯看不出有什麽副作用,‘風幹’的身體隻是重新充盈了起來,而當戰鬥結束,重新再使用龜脈術,隻需幾個月時間或許就能重新變回那老態龍鍾之樣,繼續永駐時間!


    此人雖是未曾度過天劫,也未曾邁過地仙的坎,但在這一刻的實力之強,怕是還更在童貫之上。


    將那二十年之力都聚集在此一朝爆發,豈同小可絕不可與之硬拚對敵!


    北宋區區一個末法時代,居然如此強人遍地……


    林書航臉上不動聲色,看似還在等著對方慢慢‘變身’,卻早已觀察清楚了周圍地形。


    此處前後就兩條路,這實力最強的老頭所站方位,隱隱攔截住了西向與西北向的官道,身後的張天師則是攔住了東向與東南向自清溪縣城中出來的那條路,等若是將他前後兩條路都堵死了,若走這兩個方向,無論張風淩還是這老人,顯然都不是他林書航可以輕易擺脫的,一旦被纏上,那立刻便是圍毆,凶之極矣。


    而左手邊不遠處是懸崖,唯有右手邊的方臘莊園位置可以遁走。


    但說實話,方臘莊園所布的五芒星陣,極有可能是一個封印法陣,這兩人又是早就算定自己會來此處,若說那五芒星陣與這兩人沒半點關係,林書航還真不大相信,這保不準便是對方專門他設計的陷阱。


    那兩人把守的方向不能去糾纏,右邊的莊園又不能擅闖,那唯一的出路便隻有一條,左側半裏外的懸崖……


    以自己的能力,縱然在這北宋的末法時代已經飛不起來,但滑翔降落卻是毫無問題,無論有多高,都不至於會被摔死,唯一要防的,便是這前後兩大高手的阻攔與攻擊。


    心念電轉間,鳴鴻刀已然在金丹識海處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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