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山和張風淩顯然也都感受到了林書航的對抗之意和殺伐之氣,心知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此時不等林書航先出手,身後張風淩雙手已然印結。


    但見空中霎時間雷光電轉,與尋常雷法不同,這雷術,頭頂上並無半片烏雲匯聚,毫無征兆,突然晴天霹靂般便已劈落下來。


    “五雷正法!”


    迅速到了極點的落雷,縱是林書航也無法反應,隻覺頭頂頓遭雷擊,至少有超過一萬伏的電流在瞬間流遍他全身,縱是林書航經曆過雷劫,自身的雷抗並不低,卻仍舊是感覺身體在瞬間猛一麻痹,動作、反應、意識等等各方麵都停頓了一拍。


    而前方的蕭遠山則是身影微微一晃。


    與童貫那種純粹的速度快不同,蕭遠山的速度有一種技近乎道的感覺,大概與其本身的領域有關,看起來仿佛身體都沒怎麽動,可卻在眨眼間已近身到了林書航身前。


    他左手捏決,食指上瞬間光芒閃耀,一指戳向林書航的胸口。


    摩訶指!


    明明隻是純粹的武道,可當指法出手的瞬間,卻仿佛連天地都在瞬間為之失色,整個世界所有一切的光芒都被這一指剝奪、凝聚在這一指之中。


    指頭還未近身,可卻已讓林書航感受到了一種透過維度的攻擊感,其力量已然透過了現實法則的空間,通過維度提前傳達過來。


    又是一個以武破道、破碎虛空的強者,且與童貫那種帶著邪氣的以武破道不同,蕭遠山的這一手,正氣之極,恍忽中竟還帶著幾分佛性。


    這一指若是中了,怕都不是受傷的問題,而是要直擊靈魂,給精神留下巨大創傷。


    林書航心中暗驚,還記得第一次在始皇陵裏遭遇小鬼時,那冰寒的靈魂攻擊就曾讓他回到現實後猶自覺得寒冷,緩了好一陣才緩過來,顯然對於他這種魂穿來說,死倒沒什麽,但靈魂受損卻絕對是實實在在不可逆轉的東西。


    還好畢竟扛過雷劫,五雷正法的麻痹性和束縛性,對林書航而言也隻是帶來了一瞬間的僵直,此時雙童猛然金光四射,鳴鴻刀飛擊而出!


    休!


    鋒銳的刀芒化為金光,直衝前方的蕭遠山而去。


    “禦劍術!”蕭遠山的童孔在這瞬間急速收縮,饒是他已算見多識廣,乃至也在其師尊掃地僧處聽聞過諸多仙家傳說和手段,但這實實在在的‘禦劍術’卻還是頭一次見。


    此時隻覺那衝射的金光鋒銳非凡且速度驚人,穿透力和破壞力甚至還遠在自己的摩訶指之上,不敢托大硬接,摩訶指微收的同時,身體側翻躲開。


    前方的威脅頓消,身後的雷陣卻是不停。


    天師府最擅長的就是雷術,曆代張天師都是雷術通天之輩,適才的五雷正法不過隻是小小開胃菜,趁著林書航的注意力和精力都被蕭遠山完全拽住時,張風淩的下一道雷法已到。


    那是萬千電蛇,瞬間在地麵上生出密密麻麻、宛若蚯引般的電流,橫跨了這周圍幾乎數百米直徑,將林書航牢牢困住。


    可沒想到林書航連想都沒想,身影一展,竟踏著那地麵的雷電電流朝著左側懸崖方向狂奔。


    但見其除了剛剛接觸的瞬間有那麽一絲停頓外,此後竟是如履平地,仿佛地麵的雷電對他完全不造成任何傷害一樣。


    張風淩吃了一驚,何止是他,連同那邊的蕭遠山也是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到了他們這境界,對這個世界已經了解得非常多了,如此雷電之力,對於凡人而言絕對是一種極致的傷害,哪怕就是張風淩自己和蕭遠山這樣的強者,也絕不敢以身體硬抗,這與身體的強度、素質無關,凡人的肉身結構和組成成分,本身就已經決定了不能承受雷電之力。


    “此人渡過天劫!”張風淩毫不猶豫的一口道破,眼中在瞬間射出無比炙熱之光。


    無他,因為隻有這一種答桉才可以解釋對方能無視他雷電的原因。


    隻有渡過天劫,隻有經曆過天煌紫雷的洗禮,才能讓凡人的肉身脫胎換骨,成就所謂的仙體,不再畏懼自然之力。


    這是天師府自古以來對仙人的解釋,而要換做林書航這樣的現代語言,那其實也很好理解,在渡過天劫的那一瞬間起,林書航其實就已經不再是‘碳基生命體’了,身體看起來雖然還是原本那樣,但內在的組成成分已經完全不同,那是透自原子核那樣微觀層麵的改造,其身體的構成物質,根本就已經超出了地球元素周期表的範疇,是天地對超脫自然法則的修行者的饋贈,真正更高級的生命體!


    這樣的肉身,對雷電的抗性是凡人所不能想象的,雖然仍舊會有一定傷害,就像此前集中攻擊的五雷正法一樣,但那已隻剩下正常的能量傷害,已經遠不足以致命,就更別說這種能量分散的雷電陷阱了。


    張風淩和蕭遠山隻這一瞬間的愣神,林書航已衝出十幾米外,那頭飛射的鳴鴻刀隻是為了逼退蕭遠山,當蕭遠山側翻閃避時,鳴鴻刀已然回轉,怕的就是超出百米範圍後無法控製,這可不是戰童貫,打完了還可以去江裏撈,真要把鳴鴻刀落在這裏,那可就是永久的遺失了。


    此時鳴鴻刀所化的金光追著林書航而去,蕭遠山與張風淩也是同時反應過來,身法一展。


    蕭遠山彷若縮土成寸、張風淩則身影輕縱,宛若大雁般掠空滑翔而來。


    可若論速度,就是把這三人綁一起,怕都沒童貫葵花寶典的速度快,林書航縱是不及童貫,可當神行符上腿,縱地金光一展,休說張風淩,便是蕭遠山那縮土成寸之術,竟都被他強行拉開了些許距離。


    一兩裏路幾乎是轉瞬即過,遠遠便已看到前方那‘懸崖’竟是不高,僅隻三四十米高度,下方是一條小河,通往未知的深處。


    林書航卻是猛然驚覺。


    不對!


    這一帶雖是漆林樹山,此前自縣城過來時也確實是地勢高走,有這懸崖並不奇怪,但自己自下方沿途而上時,即便視野再開闊時,也未曾見到周圍有什麽河流。


    這是什麽河


    警覺既生,感知散開,瞬間便感覺到眼前的懸崖竟似遠不止目視的這三四十米距離,且下方靈氣濃鬱,明顯帶著一絲幻化之力。


    幻術這裏也有法陣


    這世上竟還有能騙過自己耳目的幻術法陣,雖是此前距離確實有些遠了,但能讓自己在如此近距離下才有所警覺,已然相當不易。


    大意了,對方畢竟是與自己同層次的強者,且天師道自漢時流傳,祖師爺張道陵更是在仙界都屬於僅次於三清的大老,聖人級的人物,所傳道統豈能以普通道法視之縱然門下沒出什麽天縱之才,可有那麽幾手壓箱底的絕活卻是再正常不過。


    難怪此前兩人封堵前後,右側又以方臘的漆園作為封堵之所在,這是一開始就已經打定主意要將自己往這條路上趕……圍三闕一,再簡單不過的道理,可隻因在其他三處都下了死功夫,竟是讓自己選擇了自投羅網……


    當此時刻,再想要改換路徑已然不可能,那必將直麵張風淩和蕭遠山的圍攻。


    這兩人可不是童貫那種實力的高手、實戰的低手,而顯然盡皆都是身經百戰之輩,在自己各種頂尖仙術已因靈氣稀薄而無法施展、連金剛不壞之身都隻能發揮三成的情況下,自己渡過天劫的巔峰地仙優勢發揮不出來,縱是加上鳴鴻刀,實際戰力也並不會比那兩人強到哪裏去,以一敵二可以說必敗無疑,甚至還有可能遭受來自蕭遠山的靈魂創傷。


    隻有衝了,不管這懸崖下方布置的是何法陣,也唯有試試方知。


    林書航的速度絲毫不減,臨近那懸崖邊上時,盡力縱身一躍,竟並非滑翔,而是朝著對麵的山壁直撲而去。


    可也就在此時,但聽身後張風淩的聲音陡然響起:“九煌雷烈!”


    果然是布置有法陣。


    一股可怕的能量瞬間湧動,但見地上猛然有一道光束衝天而起,那是粗足有兩米直徑,宛若一道圓錐般的閃電,其在這瞬間閃耀出的光芒,竟是強行照亮了周圍十數裏方圓,讓整個清溪縣都在這瞬間變得宛若白晝!


    林書航的童孔猛然一縮。


    這威力太驚人了,甚至遠勝過他在‘仙術基礎’上所見過的一切陣法,這是已經超越普通仙道的威力,竟會是那張風淩與蕭遠山所布這兩人的實力明顯不足以達到這等層次才對……


    雖說自身並不太畏懼雷電,但這能量威勢委實驚人,林書航下意識的便想要先閃避開。


    可人的速度又豈能快的過這雷電之光


    他身影動作才隻是剛剛做出,下一瞬間,那光芒竟已將林書航整個人吞沒了進去!


    光柱一閃即逝。


    蕭遠山和張風淩的臉上都是流露出一股喜色,可下一秒,兩人的喜色卻是僵在了臉上。


    人呢


    不,不止是人……


    “符籙呢!”張風淩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


    九煌雷烈乃是一招封印之術,包括漆園所布置的那個五芒星陣,盡都是出自張風淩之手。


    五芒星陣是他早年間自西域學來的,布置在那方向,簡單粗暴,威力雖極大,但畢竟掌控得並不純熟,容易失手,完全隻是為了配合方臘摩尼教的身份,去騙過林衝的認知,讓他感知到極強烈的危險而不敢選擇那條路逃走罷了,這九煌雷烈勝於真正的仙術,才是他真正的殺招。


    而這九煌雷烈,超越仙道的陣法,顯然也不是憑借他張風淩自身就可以布置出來的,而是靠著龍虎山天師道的法寶,也是當初張道陵成仙前,流給天師道的三件極品法寶之一:正一盟威符籙!


    這可不是那種道士畫的符。


    所謂籙,是記錄天神的名冊,它可以統天地一切鬼神、誅伏邪魔、斬滅妖精,征靈召氣、製禦山川;符則是其二十四中秘籙形態,可展示二十四種不同的法術威力,九煌雷烈便是其中一種,也是二十四符中封印威力最大的一種。


    相傳這可是太上老君傳給張道陵的至寶道術,此後自天師道相傳的所謂正一道、茅山等等,擅長畫符,便都是由這‘正一盟威符籙’裏的二十四符演變模彷而來。


    而被張風淩布置在此處的法陣陷阱,便是這‘正一盟威符籙’了。


    剛才法術既成,本該是將那林衝封印、收取其中後,正一盟威符籙顯現懸空才對,可此時光芒過後,整個懸崖山穀卻是一片寧靜,那林衝不見人影,本該現身的‘正一盟威符籙’也是無影無蹤,好似兩個都同時消失了一般。


    張風淩大急,這是他祖傳的道家至寶,若因抓林衝而失落,他可就成了天師道的罪人了。


    此時慌忙間捏動法決,想要召喚正一盟威符籙,可無論如何捏決、無論如何召喚,周圍都沒有絲毫的反應,他甚至已經感受不到正一盟威符籙的存在了。


    此事實在是從未聽聞,饒是張風淩這樣的一代宗師也感覺有些束手無策,當蕭遠山那詢問意味的目光看來時,張風淩沉吟了許久才猛然想起一事。


    “相傳正一盟威符籙隻收斬邪魔精怪乃至一切凡人,卻從未說過收仙會如何……此人不懼雷電,唯有渡過雷劫方能解釋,那便是仙非人,正一盟威符籙對上仙人,有什麽樣的反應我也想象不出來,或許、或許是被拉扯入仙道中了。”


    “可天軌已經封閉,連天劫都已經不再有,又何來的仙道仙界”蕭遠山皺著眉頭。


    “這或許正是他和正一盟威符籙同時消失的原因。”張風淩說道:“或許是去了另一個世界,與我們永不交集……看來我天師府失去了正一盟威符籙,而你蕭遠山也失去了一個敵人。”


    張風淩的心情很糟糕,他是宋人,也知道林衝對於大宋的意義,之所以還是答應蕭遠山,一方麵除了天師府曾經欠過他一個大人情外,另一方麵也是覺得林衝的攻擊性實在太強,在汴京短短一兩個月內就搞出這許多事來,顯然是個有著雄才大略的野心家。


    若讓此人當政,宋朝必然北上伐金,窮兵黷武,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不管宋勝還是金勝,真正受苦受難的,終究還是這天下蒼生,於是當蕭遠山以‘宋金二十年和平’作為條件來談時,他直接便答應了下來。


    當然,他也沒想過要殺死林衝,畢竟有林衝在,亦可防備金人南下。


    所以才動用了正一盟威符籙,要的就是將林衝困住,倘若金人守信,天下太平,那便讓林衝在龍虎山修行,化解他心中的戾氣與野心,可若是金人當真毀約南下,他也可隨時放走林衝,讓其重掌朝堂,對抗金人,哪知最後竟鬧得如此結果。


    正一盟威符籙與林衝都已經不知所蹤,找也無從找起。


    他看了看蕭遠山,澹澹的說道:“今日之後,天師府與閣下的恩怨已清,再有此類事情,也請勿再來找我了!”


    蕭遠山點了點頭,這顯然也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沒別的心思,所思所想其實與張風淩本就差不多,都隻是想控製住林衝,再見機行事而已,可現在……


    指望林衝再從哪疙瘩裏冒出來製衡宋金關係已然是不太可能的事,也隻有寄望金人遵守約定了。


    他暗暗歎了口氣,可終究還是右手一揮,一隻紙靈鶴出現在他掌中。


    他輕輕念動口訣,真靈傳送,給遠在燕京的完顏宗翰發去了兩個字的簡短消息:“事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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