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劉美難道認識亭亭玉立?我想起來了亭亭玉立之前也是一個網紅,有很多粉絲,全國大概有好幾萬粉絲吧。”


    “是的。”沐春將手機還給張亥。


    “這麽說起來,我倒是想到一個很簡單的邏輯。”張亥拍了拍額頭說道。


    “哦?說來聽聽。”


    “害,我這個人比較簡單,不會想太複雜的東西,而且啊,我當警察這麽多年的經驗就會不要被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分了心,有些案子看上去很複雜,一點線索都沒有,或者啊看上去很離奇,完全超乎想象的死法之類的,其實啊都是表麵的事情,它的背後啊有一個特別簡單的邏輯關係,特別簡單,真的。”


    關於這個特別簡單的邏輯,張亥的確也用特別簡單的話表達了出來。


    沐春忍不住鼓掌。


    張亥的意思就是這些人可能都和亭亭玉立有關。


    沐春對張亥這一見解並無意見,甚至覺得他說的非常有道理。


    “對吧,沐醫生覺得我說的是不是很有道理,邏輯這種東西,有時候就是很簡單的,有人故意把事情弄複雜了,不過就是讓警察辦案子的時候麻煩一些,但是啊,剝開橘子皮,裏麵的事情還是一樣的。


    既然池田近的心髒是在亭亭玉立的墓碑那裏找到的,我覺得吧,所有事情都可以把亭亭玉立看作源頭進行調查。”


    “是這麽個道理。”沐春不反對張亥的想法,但是究竟為什麽會和亭亭玉立有關,他覺得還是需要更進一步的調查。


    這個背後藏著什麽秘密?


    亭亭玉立也許和所有人都認識,這一點極可能是正確的,但是怎麽認識?


    是現實中認識還是網絡上認識?


    亭亭玉立粉絲眾多,也許這些人都隻不過是收聽他節目時候認識的。


    這個問題可以問問邱平,邱平應該算是亭亭玉立非常信任和親近的一個人,他曾經幫助過邱平,現在,邱平也在幫忙照顧亭亭玉立創立的抑鬱基金會。


    但是邱平的生活好不容易安穩下來,沐春實在也不願意打擾,而且她相信,邱平應該和最近發生的事情沒有關係。


    重新將思路整理一番之後,沐春又聽到張亥說,“陳豐的父母已經回去了。”


    “回去了?也好。”沐春說,隨後,沐春又問,“那耿夢呢?她的情況怎麽樣?”


    “這就複雜了,就算我們知道這事情是耿夢做的,也沒有證據,因為陳豐已經死了,屍體也早就燒了,一點點證據都沒有。”


    “也沒有證據說明耿夢實際上犯下了罪行嘛。”


    “除非她自己承認。”張亥說。


    “那就要看她自己了。”


    沐春說完,將所有線索重新在筆記本上整理了一遍。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卻還是掩藏在樹影之中,沐春想要抓卻抓不到。


    “沐春醫生,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下班休息啊,不要太辛苦。”


    沐春連忙站起來送張亥到門口,隨後回到自己的桌子旁。


    五芒星陣法,究竟背後的秘密是什麽?


    假設所有的人都和亭亭玉立有關,這的確是非常簡單的邏輯,而且很有價值。


    然而這個推理存在一個巨大的邏輯上的漏洞,那就是亭亭玉立已經死了。


    他死後將所有的錢都留給了他所創立的基金,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又沒有錢留在這個世界上,要如何能夠讓這些女性做出如此可怕的事。


    假設所有的案件都是蓄意傷害,耿夢故意造成陳豐煤氣中毒;劉美故意殺害池田近;秋桐故意傷害李牧;楊星的女友設計讓楊星差點觸電。


    如果這些事情都是同一個人誘導的,亭亭玉立不可能做到。


    他已經死了半年之久,想要在半年前就已經和這幾位女性達成某種契約,也不可能至今仍然有效。


    畢竟是殺人罪。


    再假設,所有的事情都是故意為之,其中耿夢是想要和陳豐一起死去的;劉美卻相信自己就算被判死刑也能在死後獲得新的審判;秋桐的想法是什麽?楊星女友的想法又是什麽?


    楊星的女友顯然和耿夢不同也和劉美不同,她僅僅是要傷害楊星,僅僅是要報複他水性楊花吧。


    秋桐呢?


    秋桐是因為嫉恨李牧吧,她也沒有想過要將自己的生命搭進對李牧的報複中。


    這樣想來和亭亭玉立事實上沒有太大的關係,因為亭亭玉立的理念其實是——自殺。他處在絕望中、處在對生命的困擾中、他不確定讓大家和他一樣通過自殺來中介痛苦的一生是不是正確的選擇。


    亭亭玉立從來沒有想過報複,也沒有想過要去傷害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人。


    雖然他的個人情緒感染了一群人,甚至讓一群女孩走向自殺這條不歸路。


    本質上和最近的案情確實不同的。


    沐春仰麵朝天躺在椅子上,實在是困擾不已。


    正在這時,門診室外有人喊了他一聲。


    “沐春,我們去看看教授吧?”沐笑笑著說。


    “今天?現在?我剛見過教授。”


    沐春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


    “那我們一起去吃晚飯吧,正好我想去逛街,沐春要不要陪我一起?”


    沐春不想逛街,但他現在也的確沒有特別好的狀態分析眼下這些問題,於是便答應了沐笑的邀請。


    兩人離開醫院,走到地鐵,隨後在繞海東麵一個繁華的商業區下車。


    “吃壽司好不好?我好久沒有吃壽司了?”沐笑提議道。


    “好的。”沐春剛說完,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你怎麽不接電話?”沐笑好奇地問。


    沐春怕沐笑擔心,於是接起電話,電話那頭仍然是那個一樣的聲音,一樣是那句相同的話。


    “我最近在被威脅,笑笑,雖然看起來是繞海最近發生的幾起案件,但是似乎這背後有什麽東西是衝著我來的。”


    “我也有東西要給你看。先讓我吃完飯。”沐笑不緊不慢地打開菜單,像看書一樣認認真真看了一遍。


    “我需要一杯可樂,加冰塊。”沐春說。


    “沒問題,其他交給我來點,我知道沐春呢,不吃生的東西,不吃辣的,不吃腥味太重的。”


    沐笑歪著頭,看著沐春,“是不是?沐大醫生?”


    沐春被沐笑的可愛模樣逗笑了,心情也稍稍放鬆一些,“沒有啦,我就是不吃辣的,不吃生食,不是味道太重的食物。”


    沐笑眨了眨眼睛,說:“那和我說的有什麽區別嗎?我就是這樣說的呀,你的口味從大學開始就沒有改變過。”


    沐春:......


    “那我隻需要冰可樂就行,其他就有勞沐笑大醫生了。”


    “好的,交給我就對了,以前我們幾個人出來吃飯的時候,都是我點餐的。”


    “我們幾個人?”沐春重複了一遍,看上去似乎有些疑惑。


    “啊,就是我,你,還是世華和阿冬。”沐笑看著沐春的眼神,隨後拿著菜單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你怎麽了啊,是不是失憶了?”沐笑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失憶還談不上,我就是......”


    沐春不知道怎麽說,去年上半年那場病之後,他的確好像不記得很多東西,但是生活似乎也沒有什麽麻煩,投入在工作和寫作中的沐春也沒有多想什麽,但是剛才,沐笑說到世華和阿冬的時候,他突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我應該是很熟悉世華和阿冬的吧。”沐春坦誠說道。


    他不打算對沐笑隱瞞自己的病情,即使沐小笑知道以後會擔心,他也不想瞞著沐笑。


    “我們是同學啊,楚教授當時班上就沒幾個學生,這種狀態和音樂學院學管風琴的有的一拚。”


    “哈?沒有那麽嚴重吧,管風琴那個真的是沒有幾個人,一個專業可能就一兩個學生?”沐春覺得這個對比似乎有那麽一點點誇張,但也不能說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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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專業學生是比較少,後來成為醫生的就更少了。”沐笑一邊說一邊盯著沐春臉上的表情。


    她不知道沐春是不是還記得以前這些人,從目前的觀察來看,沐春顯然是記得的。


    “阿冬和世華畢業以後都去了哪裏?”沐春問。


    “世華好像最近在繞海,他回國了,阿冬......”


    沐笑突然停了下來,神色黯然,肩膀也微微有些緊張。


    沐春察覺到沐笑的不安,遂即放緩語氣,溫柔地說:“怎麽了?笑笑看起來有些......”


    沐笑將長發挽起,放到左側,露出溫和的笑容,“沐春,阿冬幾年前就過世了。”


    “過世了?在國內還是國外,我記得她去國外讀書了,而且好像還改了專業。”


    “是的,她最後的時光是在加拿大,那時候我也趕過去了,阿冬死的時候很安詳。”


    沐笑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手指也有些不安的微微顫動。


    沐春完全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拿起服務員剛送來的可樂,打開拉環,倒入放著冰塊的玻璃杯中。


    淺褐色泡沫冉冉升起,沐春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喝下半杯。


    “你怎麽了?”沐笑看出了沐春壓力很大。


    其實她的壓力又何嚐不大。


    晚飯時間,鄰座的客人們聊著公司裏的工作,聊著最近有什麽好看的電影。


    沐笑也想和沐春聊聊最近看過的書或者最近重溫過的電影。


    但是她知道,一片烏雲正在他們周圍,而且越來越深沉,越來越陰暗。


    她也很想知道這片烏雲背後究竟埋藏著什麽秘密。


    “我最近在讀太宰治的《人間失格》。”沐笑說。


    “好,太宰治是個渣男。”沐春笑著回應。


    “說的不錯,無賴派的代表作者,我也是很奇怪,為什麽太宰治的《人間失格》在我們這個時代會如此流行,甚至是很多青少年和年輕人都讀過的書。”


    “沐笑不能理解嗎?”沐春托著下巴,看著沐笑會說話的眼睛,總覺得今天這雙眼睛裏藏著什麽東西。


    他想到沐笑點餐前說起過,她也有事要說,但是要等吃完飯以後再說,沐春心下也有些忐忑。


    一種毫無緣由的不安感在他腸胃裏攪動。


    沐春竟然擔心沐笑是不是也已經卷入了這場五芒星的陣法之中。


    “一旦別人問起自己想要什麽,那一刹那反倒什麽都不想要了。怎麽樣都行,反正不可能有什麽讓我快樂的東西——這種想法陡然掠過我的腦海。


    太宰治的書中有太多這樣消極的東西,也許這種東西就和櫻花一樣對人有一種可怕的吸引力吧。”沐笑說完夾起一塊雞肉放到自己的餐盤中。


    “生活下去還是死去本身就是一個重要的課題,一旦深入思考這兩件事,有些人就會走入某種極端之中,人類的大腦其實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擅長思考。”


    沐春看著茶泡飯上麵的梅子,緩緩說道。


    “是這樣的,人還有一種渴望毀滅的欲望,這種欲望被稱為死亡的衝動。”


    “這是一種任由自己毀滅吧——這樣的衝動,將世界上的一切放在一個培養皿中,任由其自然發展,一朵被剪下來的玫瑰花,放在盒子中,任由其盛開、頹敗、甚至腐爛,太宰治的態度就是,失去了做人的資格吧。”


    “那他還在影響著別人,他也讓別人失去了做人的資格呢。”沐笑憤憤然說了一句。


    沐春又喝了一口可樂,“是啊,是這麽回事,所以,我並不那麽喜歡太宰治的這本書,但似乎在中學時候我也曾喜歡過無賴派的小說,也沉迷在這種蕭條、迷失、絕望和什麽都沒有的虛無之中。似乎也有過那麽短短的一些時間,所以在我看來,太宰治的書會有那麽多年輕人喜歡閱讀也是有道理的。”


    “他們正處在那樣的時候,對世界、對周圍以及世界和自己的關係有著探知的渴望,又同時深深感到痛苦。”


    “沒錯,人們對痛苦更敏感,同樣的,一種蕭條的感受一種因為太絕望所以不需要努力的態度也會對很多人產生影響,這個在任何時期都是相同的,現在的年輕人普遍壓力也非常大,一種頹喪的狀態,哪怕是閱讀時候可以暫時沉浸一段時間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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