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戰事越發緊了。(.)


    十字軍營寨中,絲毫不知道危險迫近的夏曼莎病得更重了,她被留在帳篷裏躺著,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


    她一會夢見薩拉丁被殺了,耶路撒冷在熊熊燃燒,群眾居民的屍骸沉沉疊疊,血水一直從破掉的天幕上傾倒下來。


    一會又夢見陰冷的河,巴巴羅薩用腫脹不堪的臉向她咧嘴笑著,嘴中流出腐臭的水來。


    “不要過來,不要……”她夢囈著,滿頭大汗。


    有人從帳外進來了,施瓦爾本公爵命令德國人中最好的軍醫都留下來看護她,進來的人自然是個醫生。


    隻見他在桌子邊倒水配藥,又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漆盒來。


    盒中裝一枚黑色藥丸,他將藥丸放進水碗中,那一團藥丸很快化開去,清水變成了深褐色的藥湯。


    他端著藥,走到床邊。


    “醒醒,該喝藥了。”


    夏曼莎自從在塞浦路斯感染了風寒,又被獅心王驚嚇後,病就一天比一天重,剛開始還隻是咳嗽,沒過幾天就開始發燒發熱,現在更是下不了床了。


    見她病成這個樣子,施瓦爾本根本無心打仗,但……名義上,他還是代表神聖羅馬帝國參加的這次東征,如果來了卻隻顧著呆在營地裏,國家的榮譽與個人的聲望都會受損。


    十字軍連日攻城,他隻能拋下重病的夏曼莎了,命令醫生一定要治好她,否則就要問他們的罪。


    軍醫們自然是不敢怠慢。


    那人見夏曼莎沒有反應,就坐在床邊把她背扶起來,讓她整個人靠在他身上,好喂她湯藥。


    這真是個大膽的醫生,夏曼莎是施瓦爾本的“女人”,德國人中沒有敢這樣做的。


    又或者,敢這麽做的“醫生”,根本不是德國人吧。


    夏曼莎迷迷糊糊的感覺到一股辛辣的液體流進喉嚨,鬱結在胸口裏的病氣立刻翻滾起來,她咳嗽著,大半藥又被她噴了出來。


    有人用手帕擦擦她的嘴,於是她費力的睜開眼,意外見到一個熟悉的人。


    拉希德?希南。


    阿薩辛的陰影之虎。他無處不在,可以是任何人。


    他為什麽又出現了?之前不是無論如何召喚他都不肯再現身麽?


    來不及多想,拉希德主動開口了。


    “把藥全喝了,等好一點,我今晚就帶你回薩拉丁那邊。”


    “不――”


    夏曼莎搖搖頭,光是這個動作就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我不回去。”


    ――我沒臉回去。――“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覺得你還能做什麽?”拉希德反問到,他把碗放下,拿過一麵鏡子來,湊在夏曼莎麵前。


    “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


    夏曼莎緊緊閉著眼,不願意麵對現實,又聽拉希德說到。


    “如果你不跟我走,獅心王理查會對你不利,他會殺了你。”


    “施瓦爾本在,他動不了我。”


    “哼――執迷不悟的蠢女人。”拉希德顯然生氣了。“我欠你的和薩拉丁的已經還了,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我沒有求你帶我回去。”


    “但薩拉丁求我了,雖然我沒答應他。”


    “既然如此,這閑事你就別管了。”


    拉希德站起來,拍拍袍子上的灰。


    “隨便你吧,至少把藥喝完了,會好受一點。”


    說完,他就真的走了。


    這大正午的,阿薩辛的殺手之王居然能在基督徒的軍營裏來去自如。


    事實上,營寨中的確已經沒剩下多少人了,大部分騎士與士兵跟著施瓦爾本攻打阿克裏去了,營地裏隻剩下一些後勤和傷兵,連巡邏的士兵都稀稀拉拉的,自然沒有人懷疑一個被允許自由進出主帥軍帳的“醫生”。


    而此時的阿克裏城外,死亡之影隨著戰爭降臨到每個人的頭上,無論是遠道而來的基督徒,還是據守城池的薩拉森人。


    十字軍已做好攻城的準備。三王各自為營,供士兵攀爬上城牆的雲梯與移動箭塔已準備就緒。


    當一天中最熱的時刻過去,隨軍主教站在十字架下向眾位將士大聲布道,他宣布每個基督徒都會得到主的恩典,戰爭勝利後,活著的人得會到異教徒的財富,死了的英靈也能升入天國。


    沒有人想死,就算是最狂熱的教徒也不想。他們的故國貧窮而肮髒,而東方的土地卻富得流油,留著牛奶與蜂蜜的沃土才是真正的天國所在。


    沉重的軍號從營地裏響起了,那是報喪之聲,攻城車、雲梯與箭塔分別由數十人緩緩推進,士兵緊跟其後,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殺光薩拉森人,殺光異教徒,緊接著所有人都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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