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王府二公子遭遇退婚的事沸沸揚揚鬧了大半個月,直到四月初勤王元碧玉的大婚之際,才被眾人忽略不提。


    且說元碧玉的正君,正是不遠千裏從臨國白鬆嫁來的第十八位皇子,鬆彌。想當初,臨國要和楓林結親之時,還專門派了使者前來考察,結果,她們選中了七皇女,元碧玉。這讓其他幾位皇女甚為眼熱,要知道,都風傳這白鬆國的十八皇子甚得女帝的寵愛,誰要是娶了他,日後奪嫡之時也算是有了強有力的後盾。


    最忙的要數製造府繡坊,所有的繡工日夜不休,為即將大婚的皇女趕製大婚用品。


    蕭遠清被分著繡作的是一副交頸鴛鴦枕套,他是所有繡工中技藝最為出色的,繡出的活計就連老繡工師傅們也交口稱讚。


    “遠清,有人來看你。”他正低頭忙著在繡棚上刺繡,隻聽得監管在門口喊他,是誰,這個時候會來看自己呢?蕭遠清雖然有些奇怪,可還是徐徐走了出來,一到院子裏,不由一怔,正是多日不見的英寧。


    隻見她穿了件白色暗紋的便服,箭袖上紋了白蟒戲珠,蕭遠清其實後來也幾次猜度她的身份,可是終究猜不到,如果不是前一段時間聽人提起靜王府二公子的婚事的謠言時,也決計想不到,當初救了自己的正是小世女金英寧。


    “真是對不住,最近家中出了些事情,所以來看你看的遲了,怎麽樣,你在這裏可住的慣嗎?”一上來,英寧就先笑著致歉。


    蕭遠清淡淡的說“多謝世女掛念,我一切都好。”


    英寧初聽他喊自己世女,不由微微一愣,不過很快就恢複了笑模樣“是麽,住的慣就好,我還怕你不習慣呢?我聽說你們最近都在忙著為勤王大婚趕製繡品,我沒有打擾到你吧。”


    蕭遠清低了頭,輕輕的說“沒關係,我也正好想要休息一下。”


    英寧的眼睛浮起一層笑意,隻見她從懷裏掏出一個包裹來,慢慢一層層打開“這是風味齋的核桃酥和棗泥糕,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吃,帶給你一點嚐嚐。(.無彈窗廣告)”


    蕭遠清垂了眼睛,沒有去接,英寧以為他害羞,拉起他的手,將糕點放在他的手心裏,順手拿起一塊遞於他的唇邊“你嚐嚐,可好不好吃?”


    蕭遠清心中苦澀,不由抬起一雙奪人魂魄的冰眸,看著英寧“世女,這裏不是您這貴體該來的地方,遠清乃孀居之人,怎敢多勞您費心記掛,以後,這裏,您還是別來了。”他輕輕轉身,頭也不回,進了繡坊。


    隻留下英寧怔怔發呆,不知道自己說錯了或做錯了什麽,她歎了一口氣,將手裏的糕點交給一個剛好路過的繡工,讓他帶進去給蕭遠清,深深的看了一眼他所在屋子,這才轉身走了。


    “遠清哥,我看那個人對你好似有意的很,你為何對人家如此冷淡。”一起做活的繡工不解的看著蕭遠清冷冷的臉龐。


    蕭遠清不做聲,隻低了頭,刺繡不停,隻見他突然眉頭一皺,一滴血珠從指頭上滾了下來,滴在他手裏的繡活上。


    “啊呀,這可怎麽好。”那旁邊的繡工不由驚叫,弄汙了勤王大婚的繡品是要殺頭的,隻見蕭遠清淡淡的說“不礙事,我自有辦法。”


    他連連繡了幾針,那紅居然做了鴛鴦的紅嘴兒,到也鮮亮無比。


    那繡工佩服之餘,不由歎道“遠清哥,你說,象你這樣的人要人才有人才,要模樣有模樣,怎麽命如此不好呢。”


    蕭遠清怔了一下,命,什麽是命,命裏注定他十八歲出嫁做了孀居,命裏又讓他遇到了英寧,兩次相救,可是那又有什麽用呢?自幼自己就不受家人所喜,長大嫁給妻主,也未受她一次溫情,孀居後所認識的女子,莫不是想占自己的便宜,而英寧,她是唯一尊重自己,對自己溫柔以待的女子,可惜,他們的身份猶如雲泥之別,可遇而不可求,就是自己的命吧,一個是靜王世女,一個克妻守節之人,他們今生怎麽也不會有焦點。


    英寧騎了馬行在回王府的路上,絲毫沒有注意,就在她路過京都最大的青樓“百花樓”時,位於三樓上的幾個人,正站在窗口看著她漸漸走遠的背影,其中一個相貌俊秀的少年眼裏冒出怨毒的目光“哥,你看,就是她,壞了我大事的人就是她。”


    他身後一個相貌英武俊秀的男子神色如水般平靜,他認真而仔細的端詳著那個騎在馬上漸漸遠去的少女,冷冷開口道“她就是靜王的小世女麽?好啊,我們的計劃裏如何能沒有她呢?”那男子微微一笑“木兒,你放心,你的大仇哥哥給你報。”


    話說,那臨國的皇子住在別館中,朝廷派了重兵守衛,因為風聞已有叛黨潛入進京都,女帝又加派了禦林軍在周圍隨時巡邏守護,那英寧正在此時被派去了別館保護臨國皇子。


    林少初看著她領了女帝之令,帶了幾十個禦林守衛退了殿去,不由一路小跑著追了過去。


    “英寧,英寧。”


    幾個禦林軍不由笑著看她們的頭兒,“金大人,是林公子。”


    饒是英寧平時皮粗肉糙,也不由有點臉紅“去,不要瞎起哄。”她挺住了腳步,等追來的少初,待他進前,不由嗔怪道“這麽涼的地,如何連襪子也不穿一雙?”


    她蹲了下來,掏出自己懷裏的方帕,撕開後,輕輕為他把赤著的雙足包了起來,再度放進鞋子裏。


    “你,要小心。”林少初因為要有一段時間見不到英寧,心裏牽掛這才追了過來,可是一見到她,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得怔怔的看著她的臉,戀戀不舍。


    英寧穿著大紅的官服,神色甚是複雜“知道了,放心,差事一結束,我馬上就來看你,你自己也保重。”


    見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宮禁,少初隻覺得心裏空蕩蕩的。


    臨國皇子別館守衛森嚴,大婚前夕女帝共派遣了三隊人馬來保護別館,英寧她們負責的地方主要在別館後花園一帶,據說,臨國女帝寵愛兒子,親自將臨國千年難得一見的珍寶火雲珠賜於兒子一同陪嫁到楓林,除了皇子的安全,女帝也特別操心那火雲珠的安全。


    “頭兒,一顆破珠子,有那麽邪乎麽?說的天上少有,地上無雙的。”說話的正是英寧的副手,也是新進提起來的禦林軍守衛桃小桃,雖然年齡比英寧還年長一歲,可是對英寧的崇拜無以複加。


    “聽人說,這火雲珠產自地心之母,拿了此珠,身處任何烈焰大火都能毫發無傷,你說珍貴不珍貴?”英寧在江湖上闖蕩的那兩年間,曾聽師傅提起過五星連珠的傳說,說隻要擁有了金木水火土五顆雲珠,在天上代表金木水火土五顆星辰連成一條線的那晚,可以獲得你從未想到過的巨大力量,不過到底擁有這力量有什麽好處,英寧懶的聽,師傅也沒講。


    “看不出,鄰國老兒還真是心疼她這兒子,連這麽珍貴的珠子都給陪送了過來。”桃小桃一聽英寧如是說,頓時滿眼羨慕。


    “是福是禍還說不準呢,你看這火雲珠的消息才剛流傳了幾天呐,這幾天摸黑來探風的人是一碴又一碴。”英寧到沒有隨從想的那麽樂觀,她心裏隱隱的直覺這火雲珠到了楓林國不見得是個好事,如果真像師傅說的那樣,擁有了五顆雲珠就能獲得天地間巨大的能量,這麽好的事,白鬆國幹嘛不自己留著,是不是她們也煩不勝煩,不得不將這麻煩借著皇子大婚而脫手呢?聽說,皇子一路東行,光護衛就死了不下五百,如果不是極大的凶險,怎麽會死了那麽多人?


    英寧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那日在百花樓上的幾個人,目的正是這跟著臨國落戶的火雲珠,英寧聽說的那個傳說不僅她知道,如今在江湖上也是流傳的沸沸揚揚,有名的神算子算出兩年後,某月某日正是五星連珠之日,那些妄圖得到力量稱霸天下的勢力,開始有計劃的尋找這五顆神珠。而這最先冒出來的火雲珠,如今正是各家紛爭的要點。


    “哥哥,我們還要等到什麽時候,後日勤王就要大婚了,到時守衛更加森嚴,我們要下手就更難了。”索木焦躁的在房間裏走來走去。


    他的兄長索真麵色沉穩“木兒,我們絕對不能輕舉妄動,如果要出手,必要一擊而中,你沒看到前麵那些妄圖得到火雲珠人的下場嗎?她們都太莽撞了。”


    “那我們究竟要等到什麽時候?再不動手,隻怕那珠子就要落入別人之手了。”索木急道。


    “你別急,我心裏自有分寸。”索真看向別館方向,若有所思。


    勤王的大婚如期舉行,整個勤王府是喜氣洋洋熱熱鬧鬧,從早到晚前來拜見的官員如流水般不斷。


    “劉大人。”“張大人”兩個熟識的官兒在勤王府門口碰上了,兩個人對著施禮後,相攜進了府。


    “劉大人,你看這車水馬龍,是不是比敬王大婚時還顯得熱鬧十分啊。”


    “張大人,張大人,切莫亂說,瞧叫人聽了去。”


    “切,有什麽可怕的,誰不知道,這勤王日後就是太女,誰敢不來捧場,這早就不是秘密。”


    “劉大人,您說的是,勤王本來就占了先機,沒想到臨國和親,更是錦上添花。”


    那兩個老大人徐徐叨叨了一陣,進了內廳,早被恭迎的勤王府下人引到了席上,而一直站在她們不遠處的一個錦衣女子,冷哼一聲,臉色難看的走到唯一一桌放置在精雅屋子裏的酒席上,坐了下來。


    “三姐,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莫不是昨天夜裏著了風寒,來,來,來,妹妹給你看看。”那嬉皮笑臉湊過來的是十一皇女元青玉,她剛交十五歲,行事最是荒誕不羈,此時,她湊到一個年約二十四五左右的年輕女子身邊,非要給她號脈。


    “去,去,去,一邊呆著去。”元翠玉手一揮,將粘人的妹妹給趕到一邊,元青玉沒有封號,自然也沒有府邸,如今還是在宮裏和自己的父君丁侍君住在一起。


    女帝除中宮鳳君外,另有東西兩宮側君,四殿侍君,三十六院侍郎,七十二所侍從,三皇女是黃側君所出,十一皇女是丁侍君所出,身份都很尊貴。


    那三皇女心裏嫉恨難平,自然氣也不順,連喊了幾聲,那下人匆忙跑來,還未到跟前,就被“趴”打了一個大嘴巴。


    “我打你們這起沒眼色的奴才,本王在此坐了良久,怎麽也不見倒點熱茶來?”


    那奴才挨了打,心裏惶恐,急忙說道“敬王莫氣,小的這就給您倒來。”


    見下人走了,元青玉心裏老大不高興,剛想說什麽,被九皇女安王元脂玉攔下,使了個眼風“三姐,您喝點這碧露霄,聽說最去心火。”元脂玉將自己麵前的茶推到元翠玉的跟前,樂嗬嗬的說。


    “我有什麽心火要去,莫名其妙。”元翠玉冷哼一聲,重重坐下。


    就在此時一身新喜服的勤王滿麵含笑的走了進來“三姐,六姐,九妹,十一妹,對不起,我來晚了。”


    別人都可,就那三皇女不及可聞的冷哼一聲,元青玉裝做沒有看見。


    今日慶典一過,元青玉就急忙回到府邸,雖然姐妹間平時不算和睦,可此時,自己絕對不能做一絲失禮的事情。


    “七妹我們素聞你家正君從臨國帶來的陪嫁中有一樣珍寶叫火雲珠,不知道,可否讓姐妹們一觀,也開開眼界。”元翠玉故意說道。


    元青玉麵上略些難色,隻見元翠玉冷笑道“算了,知道妹妹為難,我們不看就是,不就是一顆珠子麽,都說的神乎其神,也不過如此。”


    元青玉聽她如此一說,不由哈哈一笑“三姐多心了,不就是一看麽,有何不可,來人,去取火雲珠。”


    管家急忙去了後廂房,稍傾,回來後臉色為難的說“殿下,正君說了,火雲珠是世間少有珍寶,不可輕易示人,讓我回王爺一聲,若要看,哪日沐浴棼香後,再前來一觀,今日人多嘈雜,不可拿出。”


    她說一句,元青玉的臉色就難看一分,那元翠玉不由心裏得意,故意諷刺道“算了不看也罷,不過一顆珠子,不過,妹妹,你這王府日後是你說了算還是正君說了算,我看,到有些顛倒了。”


    元青玉強笑道“姐妹們稍坐,我去去就回。”


    她怒氣衝衝趕到婚房,一摔門走了進去,“我且問你,為何駁我麵子,今日是我們大喜之日,入門一日,你就要和我拿喬麽?”


    那正君神色慌張,急忙撲了過來,眼淚汪汪道“碧玉你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我對你的心你會不知道不麽,隻是,你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元碧玉被他拉著,來到梳妝台前,一隻金色的錦緞盒子裏空空如也。


    “這是怎麽回事?”元碧玉大驚。


    “我也不知道,這盒子從我出嫁封起,一直到昨日都還好好的,可是今日你讓我取火雲珠時,我打開一看,不知道誰動了裏麵的內盒兒,東西不見了。”正君含著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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