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色頭發的女人坐在完全被黑暗籠罩著的房間裏,她低垂著頭,兩隻手的手肘抵在自己的大腿上將臉用力的埋進手中。她喘息著,咬緊牙關抵抗著從大腦裏傳出來的疼痛。她知道露絲·萊爾特打的是什麽主意,無非就是想要消耗她的精神能力好讓自己一舉奪回自己的身體——但是這個女人知不知道不讓這具身體進行休息,就算被她成功奪回了這具身體,按照這個身體現在的狀況她也不可能逃得出這個九頭蛇基地!


    疼痛漸漸消失了,棕色頭發的女人把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她已經沒辦法再自欺欺人。


    她厭惡露絲這個名字——當然更加厭惡露絲,所以她不喜歡自己頂著的這張臉,討厭與萊爾特的朋友們打交道,也討厭看到露絲·萊爾特昔日夥伴在提起她時露出的親昵溫和的表情;當然如果說最厭惡的,那就是美國隊長對露絲的情深與不放棄。因為她發現,每當意識到那個男人在看著自己……或者說身體裏的那個女人時,她的心髒會隨著男人轉移的視線而跳動。


    她一直認為露絲不愛史蒂夫·羅傑斯,但現在看來……或許是因為她自己根本不懂這種感情。


    女人垂下頭勾起了一抹苦笑。


    如果露絲·萊爾特真的如她猜想那樣其實抱有與美國隊長對她自己一樣的感情,那她在之後的抗爭中怎麽才能贏得勝利?在露絲本人都知道無論是娜塔莎,還是史蒂夫都相信著她的時候?


    她要怎麽才可能壓製住擁有這樣豐富精神世界的露絲·萊爾特?這麽長時間以來,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無法抵抗過露絲·萊爾特的女人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她為什麽要這樣做?隻是因為九頭蛇的命令?


    “即使你想取代這個名字,你也永遠變不成她。”


    “那不是你的記憶。你隻是在她體內被迫植入的另一個人而已。”


    當她再度睜開眼,驚愕的發現自己眼前竟然出現了她之前住過一年的地方。恍惚間,她好像聽到了從房間裏傳來的嘩嘩水聲,然而當女人找到裏麵去的時候,卻沒看見浴室裏有人。


    女人站在原地裏想了一會兒,大概明白這是怎麽回事。而就在這個念頭剛閃過大腦,客廳就傳來了一個聽起來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聲音:“我覺得這樣說話會比較放鬆。”


    她離開浴室,看著盤腿霸占著整個長條沙發的棕發藍眸的人,慢慢糾正剛才自己的形容:並不是與她一模一樣,而是她與這個女人一模一樣。


    “別站著,坐下吧。”但是讓她感到驚奇的是,即使這個女人確實剛給自己帶來巨大的痛楚,但現在的她看起來是那麽的親切友好。


    她不自覺跟隨著女人的話坐在了她的對麵,天藍色眸子的女人彎了彎眉眼:“你叫什麽名字?”


    “……我沒有名字,不是嗎。”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應該在這個女人麵前豎起的防備現在統統消失不見,她討厭她,所以她應該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就與她戰鬥,“你不是也已經聽到了娜塔莎對我說的話嗎。”而不是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與身體的原主人討論這種事。


    “你有啊。”女人挑高眉,嘴角弧度挑起,“你是露絲·萊爾特啊。”


    “你知道我不是你。”她皺起眉,“這是事實,如果你是想借此來放鬆我對你的警惕是不可能的,露絲·萊爾特。”她盯著微微笑著的女人,叫出了她的名字。


    露絲眨著眼,有些無辜的聳肩:“可你現在就在和我聊天。”


    女人被這句話一噎,猛地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在露絲的麵前是隱藏不了的——不然要怎麽解釋露絲·萊爾特在這一年裏從來沒有這麽與她說過話,隻是一遍遍的試圖鑽出她的精神世界奪回自己身體的行為?正是因為露絲知道,在今晚之前她不可能與她談話。


    “如果說你還在在意娜塔對你說的那些話……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她的目的是什麽嗎。”露絲看著這個長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女人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你有我所有的記憶,你應該知道她說這些話的目的是什麽。”


    她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然後苦笑:“所以你想提醒我他們對你有多麽信任嗎。”


    “不。”露絲下意識的否認,然後頓了一下看到坐在她對麵的女人挑起一邊的眉毛後果斷改口,“好吧,或許這句話的意思是這樣,但我本人沒這個意思。而且你知道,之前你很成功,他們都認為是我背叛了他們。”


    她垂下頭低笑:“這是讚賞?”


    “這是我作為一名特工對你的承認,萊爾特。”露絲也衝她展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被喚作萊爾特的女人抬起頭看著露絲,本來平靜的表情慢慢變得欲言又止。露絲微微歪過頭,她的視線忍不住集中到露絲的表情上——在屬於露絲的記憶裏,她也學會了如何去觀察一個人的表情,而現在露絲的表情……很明顯是平和的。


    意識到她在觀察自己的時候,露絲揚了揚眉說道:“我愛史蒂夫·羅傑斯。”


    這句話說的讓萊爾特毫無防備,甚至是愣在那裏蹬著露絲好久之後才說道:“你果然愛他。”


    “沒有一個女人能抵抗住一個全心全意為自己好的男人。”露絲說這話時候的表情引起了萊爾特的注意,她忍不住搜遍了這個女人所有的記憶,卻沒辦法從裏麵發現一個表情能與她現在這個表情相提並論——溫柔的,閃閃發亮的。


    愛到底是什麽。


    “皮爾斯曾經和我說過。”萊爾特突然開口,“我的出現使你一個最雞肋的能力消失了,而就是那個能力注定了你沒辦法成為一個冷血的人。”她回想起自己醒來之前迷迷糊糊聽到的關於對露絲新找回的家人的威脅,隱隱約約猜到是怎樣的一個能力。


    露絲似乎也被萊爾特挑起的話題給弄愣了一下,然後反常的沉默了下來。


    “告訴我。”萊爾特看著露絲,看著那張白皙、漂亮的臉,輕聲說道。


    “我可以感覺到每個人的情緒。”露絲說著,抬起頭來看萊爾特,“無論是開心的,傷心的還是痛苦的,仇恨的,我都能很清楚的感覺到。”


    萊爾特垂下眼細細想了一番這句話,猛地抬眼看向露絲。


    但是那個被她瞪著的女人卻在這場談話中第一次移開了她的視線:“我感受過很多…你知道,做我們這行會有的各種極其不好的情緒。真心?或許剛開始是有的。”她笑了一下,但萊爾特認為她還不如不笑,“但是這是我自己的選擇,雖然一開始弗瑞並沒有兌現他的諾言。”


    萊爾特知道露絲一開始會答應弗瑞加入神盾局的原因是要尋找她的家人,隻是被欺騙了。


    “可是就算是我自己的選擇,我還是希望能夠得到那些本不屬於我的東西。”露絲慢慢說著,可以看得出她非常不習慣說這些話,因為她從沒對任何人說起過,“比如說友情,關心,與愛。”


    萊爾特看著表情極其不自然的露絲,突然說道:“我記得你剛開始和隊長相處,在他離開卡特女士的房子後是真的想要安慰他。”


    露絲回想了一下然後點頭苦笑:“但是隊長覺得我是因為任務才這麽做。”


    “而你也趁機這麽做了。”萊爾特繼續說道。


    露絲挑了挑眉:“女人總是會有小脾氣不是嗎?不管怎樣,我的出發點是好的。”


    兩個有著相同模樣的女人對視無言。


    房子裏的光線慢慢亮了起來。露絲看著萊爾特泛起光的身體,對方也盯著她露出了一個像哭一樣的表情,聲音也變得空靈飄渺:“明知道不能就這樣離開,但我沒辦法繼續留下了。”她慢慢說道,“我不可能獨立於你之外,更不可能讓他們看到的人是我。我不想成為你,但我又贏不了你。”


    “最重要的一點,我不是你。”


    露絲靠著沙發盯著已經空了的單人沙發看了很久,然後沒有什麽表情的說道:“果然還是嫩了點兒。”說完,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睜開眼從床上坐起來,露絲看了看自己睡著的床,再接著微弱的燈光環視了一周房間的擺設,站起身走進了小浴室。


    鏡子中的女人嘟了嘟嘴,湊近仔細研究了一下她的頭發,再拍拍她有些幹燥的皮膚,然後鏡子裏的那個女人就衝她眯起了眼睛說道:“你變醜了啊,露絲。”


    然後她出了小浴室,拉開門看著一隻手舉起來準備敲門的男特工,挑起眉:“出事了?”


    “你有一個新任務。”男特工把手放下,不見一點情緒的說。


    “知道了。”她說完,男特工就衝她點了點頭就想離開。露絲立刻叫住了他:“等下。”


    “還有什麽事?”男特工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她。


    “上麵關於給羅曼諾夫特工洗腦的事情批下來沒。”露絲雙手環胸,看著他說道。


    “還沒有指示。”他搖搖頭,在露絲的點頭示意下離開了。女人沒有立刻回房間,她隨著男特工離開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了那個藏在暗處的男人正在死盯著她。


    她衝他挑了下眉,也看不清楚冬日戰士是不是皺了眉,總之她已經明白自己這一次的任務是跟著誰一起出的了。挑起唇角,她看著冬日戰士轉身消失在拐角處。


    露絲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決定去拜訪娜塔莎,畢竟這女人被洗腦的可能性太大。


    可是當她看到那個在牢房裏睡得特別香,連她開門進去了都不知道的紅色頭發女人時,深深覺得不如就讓這個女人被洗腦算了。


    娜塔莎的情緒沒有任何的起伏,即使在因為被亮光吵醒之後睜開眼看到她的情況下。


    這死女人。“睡得怎麽樣。”她看著她,稍稍歪了一下頭。


    也就是這麽一個歪頭,她感覺到了娜塔莎的情緒驀地起了波動——但是這一變化非常快,快得她差點沒抓住。隨即她看到娜塔莎從床上坐起來,笑著盯著自己:“還不錯,所以你千萬不要來告訴我你們已經準備好了手術。”


    “看起來你倒有點迫不及待的樣子。”露絲也笑道。


    “不算,畢竟不是誰都喜歡被憑空出現。”娜塔莎聳聳肩,但是眼睛卻緊緊盯著露絲不放。


    露絲嘴角的笑意慢慢淡去,她麵無表情的看著娜塔莎:“你現在惹怒我並沒有什麽好處。”她慢條斯理的看著娜塔莎眯起眼陷入沉默。她盯著沉默的女人,走上去前去彎下身。


    “她已經消失了,娜塔。”


    坐在直升飛機的座位上,棕色頭發的女人垂著頭正整理著自己的鞋子和腿部槍袋。冬日戰士坐在她的對麵看著她,機械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他們誰都沒有打破現在的沉默。


    露絲呲的一聲將槍袋的一邊給扯開然後重新綁好,然後抬起頭隨意將頭發往後一抓用頭繩固定在腦後。為了確認舒適度她還甩了甩腦袋,然後往後一靠開始閉目養神。


    冬日戰士沒有說話,他隻是沉默的盯著她做完所有的動作閉上眼睛,然後才慢慢移開視線看向往他們方向跑來的這次一同出任務的特工們。直升機很快就起飛了,在一陣嘈雜的聲音裏,露絲突然察覺到什麽睜開了眼。


    她首先掃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冬日戰士,再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看起來非常眼熟的男特工。她的視線往下移,在男特工的鞋子上定了兩三秒之後收回目光。然後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甚至是露絲自己也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冬日戰士猛地出手一把就將剛才露絲看著的那名男特工給扔出了直升飛機。


    露絲回過神來,隻是揚揚眉沒有說話,其他人則是麵麵相覷,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待會你跟著我。”冬日戰士調試著自己的武器袋時突然沒頭沒腦的冒出來一句。


    露絲沒有反駁,跟隨他站起的姿勢也站了起來,在腰間係上一個吊鉤。給身後的特工們打了一個手勢之後,她毫不遲疑的和冬日戰士一左一右的一起跳出了直升機。


    穩穩落到地上的露絲沒有停頓的跟在冬日戰士身後潛入了別墅裏,看著前麵那如鬼魅的身影有點不著邊際的想:不知道娜塔莎她那邊怎麽樣了。


    紅色頭發的女人百般無賴地躺在黑暗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嘴角微微翹起。然後她轉了個頭看向第三次被打開的牢房門,一群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人湧了進來。


    “哇哦。”娜塔莎剛開了個口,就被上前的其中一個男人給捂住了口鼻,然後她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往她的手臂上紮進了一針。


    看著昏睡過去的女人,負責打進麻醉劑的男人比了一個手勢,其他人立刻上前將歪倒在一旁的娜塔莎給抬上了移動病床,固定好她的四肢然後推出了牢房。


    史蒂夫隻能透過小窄的窗口看見一群人圍繞著娜塔莎將她推走,沒能明白怎麽回事的史蒂夫皺了皺眉,表情平靜的回到床上坐著。然後他猛地看向一聲嘀後打開的牢房門,站起了身。


    “走。”一個他不認識的女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他立刻走了過去小心翼翼拉開門,那是一個黑發黑煙的女人,她看到他之後迅速說道:“我們現在必須得抓緊時間,在別人還沒有發現我們之前將羅曼諾夫特工救出來。”


    “另一個人呢?”史蒂夫跟在女特工的身後問道。


    “……死了。”女特工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他跟著福爾摩斯小姐和那名冬日戰士出任務,卻被他們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裏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我們不帶露絲走嗎?”史蒂夫皺眉,這與剛開始說好的情況之一不符。


    “沒機會了。”女特工帶著美國隊長快速的穿過一條捷徑直達娜塔莎被推進的實驗室門口,“羅曼諾夫特工是被準備洗腦的,那些人在他們離開基地之後就立刻下達了指示。”


    史蒂夫皺起眉,卻聽到女特工有些遲疑卻還是說道:“而且在你們這樣接連的刺激下,還沒能讓那個占據小姐身體的第二人格動搖的話,那就得換另一個辦法——老板的原話。”


    美國隊長想起那對福爾摩斯兄弟曾經對露絲下過的推斷,皺了皺眉。


    隻是在那名女特工還沒有打開實驗室的門時,門就突然從裏麵打開了。紅色頭發的女人雙手叉著腰看著愣神的他們,調笑道:“你們確定你們還要繼續站在這裏,說實話,我剛才弄出的動靜挺大的。”


    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史蒂夫拽過腦子不慢但身體慢了半拍的女特工踏進了實驗室,和娜塔莎兩個人默契的翻身藏到門的後麵,躲過了朝他們飛來的子彈。而隨著子彈砸在門上的聲音,整個基地裏響起了一級警報聲。


    史蒂夫掃了一眼娜塔莎身上穿著的白色衣服,然後看向那名英國女特工。


    女特工挑了挑眉,示意兩個美國家夥仔細聽。美國隊長和黑寡婦隻是側了側頭,立刻聽到了從基地外麵傳來的沒有間斷的槍聲。再看向那名女特工的時候,就見她說道:“可不是隻有你們才這麽高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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