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五月十六,天德合,黃道吉日,宜嫁娶。


    嶄新嶄新的紅本本,拿在手裏仿佛還是燙的,封蜜拿著這紅本視線漸漸模糊沒有了焦點,覺得自己有點精神恍惚。


    她這就嫁了?


    放作之前,打死封蜜也沒不會到,有一天閃婚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前幾天她還是個單身汪,一眨眼這就成了已婚婦女了?


    那天在醫院裏,乍聽嶽嘉樹說“我們結婚吧”,封蜜隻覺得不可思議,這結婚哪裏是說結就結的?


    有些瞠目結舌,封蜜隻能下意識地回:“你,你別開玩笑了……”


    嶽嘉樹說這話的樣子是前所未有的認真,看不出一點嘻笑的痕跡,封蜜自己也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但是不管嶽嘉樹是不是心血來潮,這句話能化解尷尬,給雙方一個台階下。


    然而嶽嘉樹卻並不領情。


    “我沒有開玩笑。我小的時候,一直是奶奶在照顧我,後來她被大伯接走,我也一直沒能孝敬她,現在她病了,我卻什麽都做不了,連讓她開心都不行。”嶽嘉樹自嘲一笑,似乎恢複了平時對一切都遊刃有餘的樣子,然而眼裏卻是滿滿的落寞。


    封蜜低下頭,怕自己一時心軟不去看嶽嘉樹的眼神:“可……可我們倆又不是情侶,結婚這也太……”


    別說不是情侶了,之前還相看兩厭,難道這一會兒就要在一個屋簷下共處了?


    “你放心,結婚之後一切如常,到時候各自生活互不打擾,我們單獨住在我市中心的公寓裏,隻有周末才回去,爸媽不會發現的,隻要我們對外保密,先讓我奶奶放下心安心養病就行,起碼先讓她撐過這一階段……”看出了封蜜的猶豫,嶽嘉樹的語氣聽起來很是誠懇。


    封蜜聽著嶽嘉樹帶了誠懇的勸說,一直在低著頭思索糾結著,她哪裏知道,嶽嘉樹站在她麵前一直看著她的發頂,眼睛裏早不見了落寞,也沒有剛剛說話時的成坑,隻餘下精明和算計,還有那麽一些勢在必得。


    互不打擾?未來的事兒誰說的準,嶽嘉樹自己也就當個笑話聽聽。


    封蜜不知道嶽嘉樹內心的盤算,她心裏一直在想著真的結婚之後要怎麽辦?


    她沒好意思說別的情況,但實際上石奶奶年紀也不小了,人總有生老病死的那麽一天,到時候石奶奶離開了,他們兩個人是因為石奶奶結的婚,難道到那時候再離婚?


    想到以後的那麽多不確定性,封蜜咬咬唇還是下不了決心:“那奶奶病好了之後呢?我們倆又沒有感情基礎就貿貿然結婚,難道以後離婚……”


    “離婚”這個詞直接刺激得嶽嘉樹眸子一黑,看著封蜜的眼神更加幽深了一點:還是小看她了,說著說著就要說到了點子上。


    眯眯眼,嶽嘉樹直接打斷封蜜的話:“你就當是為了奶奶的病著想好麽,如果再晚一點,我真的怕……”


    想到那個可能性,封蜜的心頭一縮,拒絕的話再也出不了口。


    有了石奶奶的生命這一層原因,其他再多的顧慮都隻能算是她的借口。


    再說現在石奶奶的病情已經不穩定了,要是真的因為她,讓石奶奶的病情惡化,那她豈不就成了罪人?


    或許是嶽嘉樹的一番話有理有據,讓封蜜無法反駁,又或許是石奶奶的病情,讓封蜜動了惻隱之心,封蜜覺得自己的腦子很亂,然而最後還是在嶽嘉樹殷切的眼神下咬咬唇,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說起來,從她那天鬼使神差一般點了頭,一直到今天領了證,中間也才隔了三天而已,然而這中間經曆的事情何其多,一切都好像做夢一般,腦子混混沌沌的。


    先是石奶奶,聽說她願意嫁給嶽嘉樹之後立即嚷著要人拿老黃曆給她,她要親自給挑日子,依了她之後拿過來一看,眼下除了三天之後,別的還真沒什麽好日子了。


    三天後就三天後,兩家人迅速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這麽倉促婚禮是辦不了了,隻能讓兩個新人先領證,婚禮什麽的等日後安定下來再作打算。


    於是,這一天封蜜起了早,揣著自家的戶口本,坐上了嶽嘉樹的卡宴到民政局,一陣忙活之後換來了手裏這兩個通紅的小本本。


    “看好了嗎?你那麽不靠譜,這個還是我來收著吧。”耳畔忽然響起嶽嘉樹的聲音,下一秒,還沒拿熱乎的紅本兒就到了嶽嘉樹的手裏。


    側過臉,身畔的這個人明明還是那天在醫院裏求婚的是同一個,但是精氣神兒又變成了那個毒舌欠扁的嶽嘉樹,仿佛醫院裏那個落寞的人隻是她的一場幻覺。


    一直到出了民政局,感受到外麵的陽光,封蜜才緩緩地回了神,亦步亦趨地跟在嶽嘉樹身後,到停車場取了車。


    領完了證,已經正式結為夫婦的嶽嘉樹和封蜜驅車前往君悅,兩個人雖然沒辦婚宴,家裏人合計著起碼這天兩家一起來吃頓飯。


    上車之後嶽嘉樹給家裏人打了個電話:“媽,嗯,領到手了……”


    剛剛成為已婚人士的封蜜心情很是複雜,坐在副駕駛上乖乖地一動不動,努力刷著微博減少自己的不適感。


    她當時哪裏知道,這時候的嶽嘉樹給家裏報訊,還有很多深層的含義。


    嶽嘉樹掛了電話,然後開車前往君悅,路上瞥一眼貌似在專注地刷著微博的封蜜:“對了,剛剛我媽說奶奶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醫生同意她出院,她現在也在飯店裏等我們。”


    一句話說得封蜜有些傻眼:好得這麽快?


    為石奶奶高興之餘,想起自己已婚婦女的身份,封蜜的內心在吐血:這消息要是能早個一小時,她現在保不齊還是一個高貴的單身汪呢。


    他們能不能轉個彎回去順便再把離婚證也給領了?


    然而嶽嘉樹的車速飛快,一扭頭,身後的民政局已經不見了蹤影。


    封蜜隻能默默地把頭扭回來,內心複雜地歎口氣。


    嶽嘉樹把一切看在眼裏,不動聲色地開著車,想到捂得好好的兩個紅本子,左邊胸膛的地方一片熾熱,也讓他得意地舒口氣:可算是把人騙到手了。


    得意之餘,心情甚好的嶽嘉樹看著封蜜垂頭的樣子,安撫一句:“我們平時住在市中心的公寓裏,隻周末回去,你不用太大壓力。”


    木已成舟,封蜜“哦”了一聲,頭沒抬繼續刷著微博。


    恰好,那天微博上po出了某電商大亨和小了自己十幾歲的,因一張照片爆紅網絡的某知名網紅領了證的消息。


    聽說某大亨提前預支了自己未來十年的工資,這樣巨額的財產都算作是自己的婚前財產,這樣未來某天就算他們倆離婚了,這財產也都是他自己的,和那剛剛大學畢業的網紅沒有半毛錢關係。


    評論裏大多數是一些直男癌,幸災樂禍地叫囂著“想嫁豪門就是這下場”,封蜜邊看邊冷笑,你自己沒本事成為豪門讓別人嫁,就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看到評論裏一句“論律師的重要性”,聯係起自己今天的遭遇,封蜜頓時對著旁邊的嶽嘉樹“哼”了一聲:“渣男!”


    嶽嘉樹覷封蜜的手機一眼:“怎麽了,你看到什麽了?”


    “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這德行?你們律師是不是都這德行?人女生都不嫌棄你跟你結婚了,結果你在錢上這麽算計著人家。”封蜜把事情給嶽嘉樹說了,末了憤慨地來了一句。


    被這麽無端代入地指責了一通,嶽嘉樹覺得好笑:“嗯……你放心,我之前沒有做過任何的財產轉移,律所的工資和抽成會照樣發的,你要是想管的話,工資卡也是你的。”


    一句話堵住了封蜜的嘴,繼續窩在副駕駛座上刷微博,氣不過網上那些直男癌的評論,封蜜隨手翻看著,還是氣鼓鼓的樣子,嶽嘉樹勾唇一笑並沒在意。


    有一句話他沒說,這些財產,婚內婚前什麽的他並不介意,因為——


    離婚?


    不可能。


    到了君悅的時候,其他的親朋都已經來齊了,就等著一對新人,和兩家人關係比較親近的人加起來,湊了不到三十個人,團坐在一張桌子上。


    封蜜跟在嶽嘉樹身後越走越慢,一直到包廂外,聽到裏麵親友們傳來的熱熱鬧鬧的聲音終於停下了腳步。


    正踟躇著,猝不及防地被牽起了手。


    封蜜抬起頭,嶽嘉樹不知道什麽時候發現了她沒跟上,也停下了腳步,牽著她的手看著她:“有我,嗯?”


    掌心的溫度是溫熱的,嶽嘉樹的聲音也有著蠱惑人心的力量一般,封蜜點點頭,跟著嶽嘉樹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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