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鬱換了身藍色的魚尾禮裙,挽著顧靖衡走入舞會。顧靖衡本來不同意她來的,船上沒有醫生,在下船之前唯一的辦法也隻有讓她注意飲食好好休息。但是蘇鬱堅持,顧靖衡看她臉色的確好轉,才勉強同意。


    蘇鬱撲了些腮紅,臉色看不出端倪。她陪著顧靖衡,朝顧世安夫婦走去。


    顧世安正在和恒洋地產的趙董事寒暄,見顧靖衡和蘇鬱走來,便對趙董事道:“趙老,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大兒子和兒媳。”


    這艘船就是趙董事私人的,他雖然淡出商界,但對商界的後起之秀仍然十分關心。借這次機會,他將眾人都邀上他的船,就是為了認認臉。


    趙董事鬢發花白,和夫人相攜而立,看起來十分和善。


    他爽朗笑道:“顧大公子的名字我是如雷貫耳,隻是我很久不出門了,難得見上一次。”


    “趙董事謬讚了。”顧靖衡謙和地笑笑。


    趙夫人笑吟吟地看著蘇鬱,道:“顧董事可真有福氣,兒子兒媳都這麽出色。”


    “哪裏哪裏!”顧世安顯然很高興,回過頭對顧靖衡道:“剛才還看到你弟弟,你去看看,他上哪兒去了。”


    趙董事笑道:“聽說二公子是鋼琴家,我夫人對鋼琴很癡迷,就冒昧請他來彈奏了,這不,鋼琴我都準備好了。”


    “我去找找他。”顧靖衡欠身,帶著蘇鬱離開了。


    “顧修會答應嗎?”蘇鬱仰起頭,小聲問他。


    “為什麽不答應?”顧靖衡淡淡反問。


    “他從回來就沒彈過鋼琴啊。”蘇鬱擔憂。


    顧靖衡目視前方,不甚在意地道:“我們婚禮的時候,他不是彈過嗎?”


    蘇鬱詫異地看著他,“你看到了?”


    顧靖衡歎了口氣,緩了緩臉色道:“他該慶幸自己沒做什麽出格的事,不然我立刻綁他去英國。”


    蘇鬱笑了笑,卻不知道如何應答,她的確應該和顧修保持距離。


    兜了一圈也沒發現顧修,顧靖衡道:“他可能在房間。”


    他說著放開她的手,又把酒杯交給侍者,道:“我去去就回。”


    蘇鬱點點頭。


    顧靖衡托著她的腰在她額頭印下一吻才離開。


    蘇鬱目送他穿過人群離開宴會廳,這才笑著轉過身來,卻冷不丁撞上不知從哪兒鑽出來的顧修。


    她嚇了一跳,道:“剛才還在找你呢,你大哥找不到你去你房間了。”


    “我知道。”顧修淡淡道,舉目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


    蘇鬱沉了沉臉色,“你故意躲著我們?”


    顧修忽然回過頭來,頗為認真道:“我沒有躲你。”


    他目光中似有淡淡的情意,蘇鬱收回目光,道:“趙董事想請你為他夫人彈一曲,你去爸媽身邊吧,我去找靖衡。”


    “大嫂!”在她轉身之際,顧修突然抓住她的手臂。


    蘇鬱條件反射地甩開,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才壓低聲音嗬斥道:“顧修,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嗎?!”


    顧修抿著唇,神色凜然,定了幾秒才指了指她的頰邊道:“你頭發散了。”


    蘇鬱抬手攏了攏,果然有一絲頭發垂下來了。


    歉然地抬起頭,她低聲道:“顧修……”


    “沒事。”顧修聳聳肩,淡笑道:“我知道了,你不是要去找大哥嗎?快去吧!”


    望著落寞穿梭在人群中的顧修,蘇鬱抿了抿唇,還是轉身朝出口走去。


    “啪!”忽然響起的巴掌聲打斷了宴會廳裏和睦的氛圍,尖銳霸道的女高音足夠讓全場為之側目:“不長眼睛,道歉!”


    全場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臨到門口的蘇鬱也在內。


    穆蕭蕭動了動因過度用力而發麻的掌心,看著臉上迅速浮出五指印的五十嵐佳惠,心裏快意到極點。推她下海喝了這麽多冷水,她還敢大搖大擺地出現在這裏!


    五十嵐佳惠頭微微偏著,即使挨了一耳光,她仍舊麵無表情,沒有絲毫難堪。回過頭看了穆蕭蕭裙角上的一點果汁,她冷靜道:“對不起,穆小姐,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你。”


    蘇鬱微微惱怒,又是這個女人!


    撥開人群走回去,剛要去五十嵐佳惠身邊,卻被莊重拉住,他淡漠道:“讓她自己處理。”


    蘇鬱不解地看著他,點明道:“佳惠生病了你看不出來嗎!”


    莊重鬆開她,神色竟然比平時更為冷冽,“這不是我關心的範疇。”


    蘇鬱眉心一蹙,瞥了眼麵無表情的程九,視線再次回到莊重身上,忽然看到他眼角冷寒的戾氣,她不由一怔,目光轉向五十嵐佳惠,低聲問道:“她做錯什麽了?”


    莊重將酒杯交給程九,幹淨的手指輕輕撥弄了一下袖扣,麵無表情地轉身離去,“她這個人就是個錯誤。”


    蘇鬱不知道五十嵐佳惠做錯了什麽事,竟然能讓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莊重生這麽大的氣。


    “這條裙子是國際頂級設計師菲娜·錢寧的作品,現在被你弄髒了,以後也不能再穿了。看在你是莊先生秘書的份上,我就不再追究了,賠我一條就行了。”穆蕭蕭可沒打算善罷甘休。


    “穆小姐息怒,這事發生在我的船上,理應是趙某的責任,不如這條裙子就讓我來賠。”趙董事攜夫人走出來,笑著圓場。


    趙董事在商界的威望不減,穆蕭蕭不想得罪他,但又不甘心白白放過五十嵐佳惠,這口惡氣她一定要出的!


    蘇鬱看她幾經猶豫後銳色不減,便笑著走出去,朝趙董事夫婦點了點頭才道:“趙老,趙夫人,怎麽好意思讓你們破費,這事應該由g·g承擔。”


    趙夫人恍然一笑,“我差點忘了,g·g的莊先生是顧太太的兄長吧!”


    蘇鬱淡淡一笑,“正是。”


    “既然有自家人在場,我們也不好越俎代庖了。”趙董事和藹地笑笑,和夫人退居一邊。


    “蘇小姐。”五十嵐佳惠站到蘇鬱身後。


    蘇鬱打量著穆蕭蕭,眼神裏的不屑和懷疑讓穆蕭蕭如坐針氈,她冷著臉道:“顧氏要出麵代g·g處理這件事嗎?”


    蘇鬱淡淡一笑,“這並不是商業性質的酒會,所以也和兩家公司牽扯不上。我和佳惠是朋友,幫朋友說句話沒問題吧!”


    穆蕭蕭哼了一聲,道:“不管你說什麽,這條裙子她必須賠!”


    “賠沒問題,不過要先說清楚了。”蘇鬱眼光犀利,微微提高音量,道:“穆小姐這條裙子真的是菲娜·錢寧的作品嗎?”


    “當然!”穆蕭蕭有些心虛,這條裙子怎麽可能是菲娜·錢寧出品,她不過是嚇嚇五十嵐佳惠而已。


    “穆小姐真是孤陋寡聞了。”蘇鬱好笑地看著她,“菲娜·錢寧隻做婚紗,你不知道嗎?”


    穆蕭蕭錯愕,感受到周圍射來的懷疑的目光,她咬牙道:“蘇鬱,要是她隻做婚紗,我身上這條裙子是從哪兒來的?”


    “穆小姐身上這條裙子,是納斯展廳去年春季的作品,不過隻展出了一個小時,就被當成失敗瑕疵品撤了。”五十嵐佳惠冷冷回敬。


    穆蕭蕭愕然,甚至顧不得周遭的目光,低頭去看自己的裙子,她都不知道這是瑕疵品……!


    在場也有不少名門淑媛,一時間紛紛掩唇輕笑,“原來還不止是孤陋寡聞啊!”


    穆蕭蕭臉先變紅,再轉白,最後變得鐵青,塗滿蔻丹的指甲掐進掌心,幾乎要把指甲掰斷,她忿忿地盯著蘇鬱,難堪又憤恨,甚至不知道怎麽下台!


    上流社會的小姐們最喜歡的話題就是時尚,穆蕭蕭穿著一件過時的瑕疵品來參加酒會,足以保證她在接下來的半年時間成為名媛們津津樂道的笑話。


    蘇鬱冷眼看著她:作繭自縛!


    事情到了這裏,基本可以告一段落了,趙夫人出麵道:“顧二公子是國際著名鋼琴家皮特·丹的得意門生,能否賞臉演奏一曲,我們也好一聽為快!”


    顧修優雅欠身,沉默著走到鋼琴前坐下。


    眾人的目光都被氣質出塵的顧修吸引走了,穆蕭蕭也得意解脫,低著頭就離開了宴會廳。


    賓客都聚集到鋼琴旁邊,蘇鬱退到了人群之後,她回身握住五十嵐佳惠的手,驚覺她手異常冰涼,不由道:“佳惠,你的手怎麽這麽冷!”


    冷得好像骨子裏不斷有寒氣透出來一樣。


    五十嵐佳惠不自在地抽出手,低聲道:“我沒事。蘇小姐,沒事的話我先回房了。”


    “佳惠……”蘇鬱還想說什麽,五十嵐佳惠卻恍若未聞地離開了。


    蘇鬱也沒心情欣賞顧修的演奏了,提著裙擺悄悄走了出去。


    船艙的走道上鋪著厚實的波斯地毯,踩上去一點聲音也沒有,蘇鬱彎腰脫下鞋子提在手裏,光著腳踩在地毯上,偏頭看著窗外的海,想象自己是走在沙灘上,竟然自娛自樂的晃悠了好一陣。


    不知從哪兒跑出來一隻肥肥的波斯貓,蘇鬱一時興趣,俯身下來朝它伸出手,輕聲道:“小貓咪,過來……”


    “喵嗚……”波斯貓半趴在地毯上,做出隨時逃走的準備,一雙圓溜溜的琥珀色眼珠警惕地看著蘇鬱。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波斯貓竟然竄到蘇鬱腳邊,圈成團蹲在她光裸的腳上。


    蘇鬱就著姿勢回頭,先入目的是一雙黑色意大利手工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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