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後雨停,積雨雲帶著雷鳴電閃向東南方退去,西北天空露出洗過的太陽,灑下夕陽餘暉。


    二十分鍾後,路麵上的水漸漸退去,留下許多泥濘爛草,有些狼藉。


    老譚和王淑蘭換了位置,開始由老譚開車。


    五分鍾後,來到西紅柿產業基地。


    這裏有著另一番的雨後景象。一些低窪處的大棚雖沒灌進雨水,但棚與棚之間的水道裏的水全滿了,莊稼人正挽起褲腳赤著腳,用鐵鍬疏通著,以免時間過長水滲進大棚。


    路邊停著的那些拉西紅柿的卡車,有雨前裝一半的,司機和裝卸工正打開帆布,把上麵的積水順下。繼續裝是不可能了,農戶們都忙著護理大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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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頑皮的孩子在路邊的積水裏玩耍,水不深,剛好沒過腳,這對孩子們來說是水上樂園,任憑大人的呼喊而快樂的歡笑撕鬧,努力打理著自己的童年。


    有人在打電話,叫家裏人趕快過來幫著疏通水道,也有向家裏人匯報沒啥事的,並且叫老婆炒兩個菜,好回去喝兩盅。


    在將要出西紅柿產業基地的時候,路前不遠處一棵大樹下圍了群人。


    老譚和王淑蘭最先看到的不是那群人,而是斜躺在路邊的半拉兒樹,顯然這樹被雷劈了,倒下半拉兒,另一半還堅強的挺立著。


    當車駛近的時候才發現圍著的人群,之前被躺下的半拉兒樹擋住了。


    “可能出事了。”老譚放慢車速。


    “嗯——”


    王淑蘭神色緊張又好奇的把頭探出車窗,透過人群的縫隙隱約看到樹旁邊地上躺著個人,渾身焦黑,沾滿泥土和草葉。


    老譚也看到了,心不由得一緊。


    顯然這人被雷劈死了。


    車向前開著,兩個人都沒言語,被一種說不出的情緒索繞著,有悲哀淒傷,裏麵還夾雜著對生死無常的感慨------


    過了好久,車上了高速,王淑蘭悠悠開口:“那人被劈死了。”


    “嗯,雷劈的。”老譚應聲道。


    緊接著又都不言語了。


    高速路上沒有積水,路麵幹幹淨淨,在夕陽的映照下泛著抹紅。雨後的空氣有著水的清新,潔淨清爽,從車窗飄進來,溫涼愜意。


    二十公裏一閃即過,車下高速駛入市區。


    一切都繁華喧鬧起來,剛剛過去的暴雨隻不過給這座城市洗了個澡,此時正舒服的徜徉著夕陽的撫慰,慢慢走進充滿魅惑而清涼的夜。


    回到賓館,倆人各自進了房間。


    老譚躺在床上,情緒在一天中起伏的有點大,需要消化一下。


    先是激情澎湃的給人家做策劃出主意,然後興高采烈的喝酒,好像在酒桌上還高談闊論了。接下來賞心悅目的參觀了王爺府,為古人精巧的建築感歎一番。


    之後是雨中驚魂,擔心被大水衝走。


    好在雨過天晴,心情大好,誰成想又親眼目睹了人世間無法預料的天災人禍,感慨生命如之弱,不知啥時候就沒了。


    如果用顏色來形容人的心情的話,那麽他此刻的心情是灰色的,仿佛虛無。


    虛無。


    是的,眼睛不管睜開還是閉上,都是一片漫無邊際的虛無。仿佛進入了混沌世界,灰蒙蒙的。又仿佛掉進了深邃的淵,看不見底也摸不著邊。


    他知道這種狀態不好,可是提不起精神,渾身虛脫般的無精打采。


    他記得念高中的時候曾出現過一次這種狀態。那是高二開學不久,正值秋收。自己上一天學割一天莊稼,以為這樣學習收秋兩不誤,結果割一天莊稼累得要死,第二天上學精神恍惚,啥也學不進去,像個傻子似的。


    幾天折騰下來人都有些麻木,在地裏掰著玉米就陷入到一種無意識的狀態,如入虛無。


    從那種狀態走出來後,他對自己的求學路產生了懷疑,以至於今天成了廚子。


    人的意識是維妙的,很多時候會因為悲觀而產生消極,潛意識中影響著人的思想和行為,而本人又感覺不到,覺著很正常。


    老譚現在就是這種狀態,好在有前車之鑒,提前意識到也清醒了。


    天漸漸暗了,城市的夜在黑暗中亮了起來。


    老譚從床上坐起,走到窗前看著外麵的景色。這景色沒有美麗穀的秀麗,也沒有王爺府的厚重,更沒有雷雨中的驚魂動魄。


    它是夜,鋼筋水泥構築的城市被現代文明打扮得霓虹閃爍、五彩斑斕。既有燈火輝煌的燈紅酒綠,也有陰暗潮濕的苦難心酸。


    向往燈紅酒綠,先得創造燈火輝煌;走出苦難心酸,先得改變陰暗潮濕。


    他在心裏問,自己是在改變陰暗潮濕,還在在創造燈火輝煌?


    好像從來沒想過這些事,隻是低著頭不住腳的往前趕。走過了上坡下梁,躍過了溝溝坎坎。先是為自己,為家。接著還是為自己、為家。


    唯一安慰自己的是沒叫跟著幹的幾百名弟兄下崗失業。


    這就是所說的社會責任感嗎?


    有點美化自己,說白了是喜歡,也是虛榮心的驅使,要幹出點名堂來。


    名堂?名堂。


    看重了會累死,還容易學會虛偽,連自己都瞧不起。看輕了不在意,一門心思的去做,倒是享受,樂在其中。


    憑心而論,二十多年沒覺著怎麽累,快樂順心充斥其中,幾乎一天都沒離開過飯店,在飯店待的時間遠比在家待的時間長。林燕總說的那句話“老譚,這是家不是飯店”就是見證。


    人呐,活著幹死了算,不死不活是完蛋。


    想到這裏,老譚的心情開始好起來,高興的給自己點上根煙,愜意的抽著。


    就在這時王淑蘭推門進來了,手裏提著外賣送來的吃食,笑著說:“不想出去吃,點的外賣。”


    老譚也有些餓了,說:“外賣好,我也不想出去。”


    “帶了瓶酒,晚上沒啥事喝點兒。”


    “好。”


    “喝多不回去了。”王淑蘭開玩笑道。


    “那得再買一瓶,一瓶不夠。”


    倆人坐下來邊吃邊喝,王淑蘭對回來路上碰到的那個被雷劈死的人又唏噓幾句感歎一番,然後說準備給自己追加一份意外傷害險,以防萬一。


    “老弟,你也應該給自己買份意外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是不?”王淑蘭說。


    這倒提醒了老譚,於是說:“姐,你買的時候谘詢一下,私人企業給員工辦養老保險咋辦,都需要啥?”


    “咋地?你想給員工交養老保險呀?”王淑蘭問。


    “有這想法,但全交交不起,沒那些錢------你先谘詢,我考慮考慮。”老譚然後說:“現在咱們隻有團體險,交不起老保的話交醫保,給員工個保障。”


    王淑蘭想了想說:“我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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