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蒼雪嶺落白無垠,僅有幾叢顧影自憐的叢木。


    可能是銀雪洗雨槍太久未用蒙塵了,雨承拾起一抔雪沙細心地擦拭著銀槍,抬望眼半遮掩著晴天的烏雲漸漸在凝聚。


    空山無鳥,荒野滿雪,雨承站起身來都覺得腰有點酸疼,他自侃道,“哎,人老了。”


    當他想再拾起一掌雪沙清洗槍杆時,忽覺頭上一冷,急忙將身影往後一撤。


    凜冽的風刀,蒼雪的劍影!


    下一秒,從天而降的龍淵劍插在他剛剛手摩挲的雪地處!緊接著,一道雪白的身影落下,鶴立在劍柄上。


    風無心嘴角微翹,如劍的目光鎖著那明亮的槍尖,“雨盟主,既然到了留客山莊,又何必急著回去呢?”


    “無心!”雨承大驚道,他身後的賀家兄弟也是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你還是來了。”


    風無心將多事的劉海掃到耳旁,輕聲道,“如果您到我二叔的衣冠塚前磕頭請罪,念在你我兩家的交情上,我倒可以放你一馬。”


    “歐冶子並非盟主所殺,你做夢!”賀文向前一步,將雨承攔在身後,低聲道,“盟主你先走一步,去山下搬救兵。我和賀武可以想擋他一擋。”


    江湖人皆說風無心劍法神乎其技,雨承倒也是想領教一番,可如今一戰便是生死,他不得不斟酌,“風無心劍法了得,你們……能擋多久?”


    “盡力為之!”賀武的架勢卻惹得風無心輕蔑一笑,“就你兄弟二人的三流刀法能在我劍下撐過一招便是奇跡了。”


    “你!”賀武的脾氣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臭,風無心的話剛出三秒,春秋大刀在雪地上劃過一條深深的溝壑上挑,朝著風無心的下巴而劈去。


    或許在他人眼裏,這道刀光就連影子也難捕捉。可在風無心眼裏,它就如南宮映雪那閃爍著光芒的眼眸,如此溫柔而細膩……他隻是微微一笑,隻見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刺出便夾住了那疾馳的刀鋒!


    風無心猶記得他與南宮映雪在杏林之間的執手舞劍……南宮映雪走了,可她的殘芳還在自己的指尖流轉——“破劍指訣!”,這是在愛徒走後,風無心悟出的一招劍指。


    “你竟然!”賀武驚訝與風無心的劍氣指力,他竟分毫撼動不了握在手中的刀柄。賀文在風無心出手的瞬間,柳葉刀已然出鞘,翩動如浮水麵上的細葉。


    “雪一刀”刀勢雖似軟弱無力,刀氣卻至寒。風無心右手抬起,凝聚起一道金黃色的劍氣迎上!


    “歸宗劍氣”與“雪一刀”相互消弭。


    風無心眉頭一皺,高躍而起,插入地的龍淵劍順勢飛到他的手上,“就這點手段?”


    龍淵劍浮起時,賀文賀武見劍麵,幽暗如墮入深淵般惶恐!


    “風雪輕吟,照影千劍!”風無心揮起龍淵劍時,突兀而來的一場風雪吹起他的長發,遮掩了賀文賀武眼前的一切。


    喚來風雪的千道劍影……


    “鏘!”風無心這一劍並沒有砍下兩人的頭顱,被一杆發亮的長槍擋下了,“真是令人寒心啊!這杆槍是當年我風家為恭賀你當上武林盟主時,我二叔傾盡心力,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為你打造的。”


    “無心,我不想與你交手,有沒有其他可以彌補的方式……”雨承還沒說完,風無心已經回身再一劍,轟開的劍氣將三人逼退兩丈遠!


    “有,選擇有兩個。要麽下跪,要麽死。”劍鋒無光,卻沉著得令人窒息。


    “是嗎,真要如此嗎?”雨承知曉再無可挽回,橫槍於背,左腳尖向前虛步而立,“雨某敬佩風莊主武藝,倒想切磋領教一番。”


    “賀文,你兄弟二人趕快往山下去帶人,這裏我自能應付!”雨承暗聲催促賀家兄弟。


    賀文猶豫了一會,向雨承作揖道,“盟主堅持住。”


    風無心看著兩人跑去的背影,輕蔑一笑,“你以為你能活到他們兩人帶著那群烏合之眾到?”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雨承的左虛步都在雪地上拉住兩尺的劃印,握緊槍杆的手都出了汗。


    風無心隻是微微一笑,走了一步,可卻沒有在雪地上留下腳印。他的目光欣賞著每一寸劍麵,“這把劍,會教你如何懺悔。”


    一聲槍嘯,紅纓上的雪沙被極速地甩開,隨著槍尖旋出一道漩渦。


    雨承身似一到殘影,隻是瞬間,便在雪地上留下一排淺淺的腳尖印。


    風無心不會輕易用“破劍指訣”冒險去截下這排山倒海的槍力,他隻以橫劍格擋,“噔”地一聲,槍勁將他推出兩丈多,心中把握著這力道。


    “他在試探?”雨承凝望受著槍勁仍不慌不動的龍淵劍,心中驚歎這名劍客的穩重。“三十六路長恨槍”,他沒有保留,也沒法後退。


    連環槍影如峰巒疊嶂般一浪蓋過一浪。


    “洞穿虛妄,算無遺策!”那三十六道障眼法在風無心眼中如同虛設,他的目光與劍麵平齊,那世間的一切景色都變得緩慢而真實!


    當風無心的目光鎖定雨承的咽喉時,“沉虹劍影”,這一招天地沉默的劍勢……


    紅燈迎著落日和晚霞在飛簷下搖擺不停,仿似在祝福著新人的未來。


    唐飛與風紫霜牽巾到了大殿中央已是良久,賓客也都落座。飛煙愣是站了好久,還是沒等到風無心的影子。


    唐飛身著拘束,汗都已經濕了衣裳了,心中苦道,“無心你到底是去哪兒了?吉時應是到了吧。”


    風淵看了看來往賓客迷霧般的表情,無奈隻得催促,“叔叔,開始吧。”


    風飛雪點了點頭,丫鬟們得了命令便吩咐殿外的仆從點起一排而來的紅燭。門外也響起了炮仗聲,轟啪啪作響。


    夕陽落了,夜幕也落了。


    唐飛心中如是一場盛宴,沒有其他遺憾!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海誓山盟隻是一個當下,而相守卻要百年。


    沒了大哥的聲音,風紫霜難免有些失落,可當他被唐飛抱起時便知曉自己將交出一切,有了一絲成熟的從容。


    親朋好友們簇擁著他們,歡呼著將他們送入了新房。


    紅窗紅燭紅床榻,海枯石爛互衷腸。


    隔著紅蓋頭,唐飛隱隱約約能見那佳人羞紅的臉龐,忍住心裏的急躁,為彼此斟滿一杯酒,欲飲進一生離愁。


    交杯酒,夫妻對拜。


    禮已成,一紙靈魂的契約將兩人一生相關牢牢鎖在一起。


    “霜兒。”唐飛掀起那紅蓋頭,往佳人耳旁輕輕呢喃一聲,惹得風紫霜渾身酥麻,“飛哥哥。”眼送秋波,那微動的唇舌就如同嬌嫩可食的果實——光鮮亮麗的外表和甘甜可口的嫩肉。


    唐飛沒有辦法再把持,忽地抱起尚未準備完畢的風紫霜便往床上去。


    一夜纏綿繾倦……


    鎖劍坪上,半醉的賓客都散了,蕭將離左手拄在石圍欄上,右手拿著半瓶美酒,心中半點淒苦和祝福,“嘿,唐飛這小子想必現在正洞房花燭呢。我也得去找萱兒歡愉歡愉了。”


    剛剛在大殿上,這個嗜酒的男人已經喝得半醉了,飛煙生怕他照顧不得便把男娃抱走了。


    “萱兒等我。”蕭將離走得搖搖晃晃,顛顛欲倒,“離哥哥一定會讓你擁有一場轟轟烈烈的大婚。”


    今夜,就連巡夜的弟子都醉倒了,留客山莊一片安寧,僅有那一盞盞在迷茫夜色中孤零零的燈籠。


    在蕭將離的眼裏,天天朦朧朧一片。


    “三莊主,您在這邊做什麽呢?”司空玄遠遠跟著蕭將離,見他宿醉難醒便假裝上前來攙扶他。


    “嗯?我要去找萱兒。”蕭將離分不清是誰,隻道是仆從。


    司空玄將早就準備好的藥湯捧到他的麵前,“趕緊喝一下醒酒湯,不然等等夫人又要生氣了。”


    “好,好,好!”酒後喉嚨幹燥,一見熱騰騰的湯水立馬拿起來咕嚕咕嚕地喝掉了。


    “三莊主請,小奴帶你去見三夫人。”司空玄見蕭將離毫無防備已是大喜,攙扶著蕭將離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一步一步地,蕭將離覺得自己的腹火難抑,一重接一重的燃燒而起。


    蕭將離不知道走了多久,隻是****更加難耐,問了一句,“還沒到嗎?”


    “到了到了,摘星閣馬上就到了。”司空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加不快腳步,是因為對那孩子的溺愛嗎?——可那畢竟是蕭洪明的女兒,為什麽我就是如此的愛她?


    心中雖是糾結,他們還是到了。


    一扇幹淨的房門被推開,抹滿猩紅的窗紙,被點燃的十幾把紅燭,布置地儼然如新房般。


    蕭將離眼前的景色從黑壓壓一片變成了紅彤彤的,“萱兒,萱兒在哪呢?”


    司空玄幾度說不出口,可還是將話擠到了牙縫間,“……夫人就在裏麵等著呢三莊主,還請三莊主好好珍惜,*一刻值千金啊。”為了防備蕭將離以內力衝散藥勁,他早已在藥湯中加入了一枚“葬魂雪”。


    蕭將離歎了一聲,一把將司空玄推倒在地,“沒你事了。”而此時,他腹下的****已經燒成熊熊烈火。


    司空玄這瘦小的身子被推到門外,看著蕭將離將房門狠狠地關上,心中竊笑道,“嘿,這‘*液’藥力極大。你等兄妹二人翻雲覆雨,想必醒來之後將會比死還難過。哈哈哈……嗚嗚嗚!”


    司空玄半笑半哭,他舔濕手指破開窗紙。透過紙洞,他看見蕭將離急不可耐地脫光了自己的衣裳爬上了紅床,口中大呼道,“萱兒,萱兒我來了!”


    然而蕭姬被她搖晃之後清醒了過來,驚恐地呼喊著。蕭將離酒後飲藥,哪分得清誰與誰,隻曉得宣泄****。


    他一層一層地扒開蕭姬的衣裳。蕭姬叫得越大聲,他撕得越起勁!


    司空玄聽著蕭姬的哭喊聲,雙手的指甲在窗木柵上摳,咬著嘴唇出了血,他想進去阻止,可又不甘心。


    他也跟著蕭姬一起哭,哭得心很疼,哭得渾身顫抖,“啊啊啊,哈哈哈,嗚嗚嗚!”


    終於,在飄忽的燭影中,蕭將離將蕭姬撕得一絲不掛,雙手在她光潔的軀體上任意地遊走**,下嘴去啃咬她的脖子,*和耳朵。


    “嗚哇哇……放,放開我……哥哥!”蕭姬在驚恐之中,神智漸漸蘇醒過來,“你放開我好不好……嗚嗚嗚,玄叔叔救我!”


    她哭得越大聲,蕭將離淩虐得越起勁!


    “萱兒,萱兒我愛你。”蕭將離早分不清是非,雙手蹂躪,因極度興奮便將****用力地往蕭姬體內頂去。


    “啊!”苦痛而又撕心裂肺地慘叫聲!


    蕭姬漸漸地失去了意識,昏去了,任由如龐然大物的蕭將離自由在身上馳騁,踐踏……


    “不,不,我做了什麽?我做了什麽?嗚嗚嗚……”司空玄將一切盡收眼底,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的心被巨大的悲傷撕扯著,抬不起頭,止不住眼淚,停不住顫抖的身體。


    孤寂的蒼雪嶺,在夕陽落後,一切都變得陰森和安靜。


    劍影如黑夜中的一道月光,風無心化成一道殘影朝著雨承的咽喉刺去。


    “鏗鏘!”


    三十六道人影合為一,幻影皆散,當槍尖與劍尖相互頂撞,地上的風雪被真氣驚得席卷到天空上。又緩緩飄落而下成雪花。


    雨承堅持不到三分鍾,退了三四步。然而風無心早已收勢,轉身再出劍,“燕飛吹殘雪,劍影逐天涯”。


    人影亦劍氣。


    雨承隻見風無心忽然消散,以極速連出十劍,劍招隻餘殘影在寒空中留下一閃。


    那一道道雪白的人影劍氣朝著自己襲來,雨承多年走鏢,身經百戰,那透白渾亮的護體罡氣將那一道道劍氣抵散在眼前。


    “一劍!”


    “兩劍!”


    “三劍!”


    ……


    “九……”雨承湧出一口鮮血,那第九劍破碎了他的護體罡氣。而第十劍已然襲來,他慢慢閉上了雙眼,他想這麽快的劍,自己一定死得毫無痛苦,“也罷,如此離兒和萱兒也不用愧疚地活在他人的屋簷下……這份債我自己來還吧。”


    然而,雨承驚訝於殺氣突然消散。


    他睜開雙眼時,龍淵劍的劍鋒正抵在他的脖子前,再近一分,他必死無疑,“無心,你……”


    風無心看了看他,歎了口氣,“爹爹一直跟我說,在折劍山莊創業艱難之際,你們雨家是如何幫助折劍山莊的……就憑這份情,足以讓我有不殺你的理由。”


    “……”雨承覺得自己可笑,那時他心甘情願地為兄弟付出,如今卻要拿來抵債。他以槍拄地,顯得十分虛弱。


    “哼!但你殺我二叔,不可能就這麽算了!”風無心背著他走了,一丈,兩丈,突然停了下來,“我二叔一直說這‘吹花落雪’一直悟不透。如今你隻要擋下我一招‘吹花落雪’,你我兩家就算恩怨兩消!”


    “不死也殘。”雨承剛鬆一口氣,心又一涼,“對啊,他怎麽可能這樣放過我!”


    雨萱凍得雙唇發紫,終是尋得父親和風無心的影子,“他們打起來了?”


    雨萱遙遙看見,風無心舉起龍淵劍,上麵慢慢凝聚著一條栩栩如生的白龍,“是吹花落雪!難道?”她朝著雨承的方向看去,卻見雨承渾身無力地半跪在地,“難道無心真要殺了父親?不!”


    她狂奔著,朝著父親的方向跑去。


    因為她身子孱弱沒辦法習武,可她想同父親和丈夫一樣,橫槍立馬爭於武林。可是她沒有選擇。


    如果可以,她願意承擔下父親所有的罪責。


    白龍蘇醒,劍勢已成!


    “姬兒!”龍王在驚恐中醒了過來,剛剛小酌幾杯有了睡意,可如今心中卻惶恐不已,“姬兒呢?我要去見見我的姬兒,那可憐的孩子。”


    這股惶恐是由心而來,無憑無據的。


    龍王隨意地披上衣裳,便推門而出。


    留客山莊一片昏黑,鎖劍坪上都是散落的空酒壇和零落的飯菜,所有的人都在享受著盛宴之後的安寧,唯獨他的心沒有辦法平靜。


    龍王推搡著零亂的長桌長椅,朝著摘星閣的方向跑去。


    當他推開那半遮掩的門,卻發現裏麵空無一人,他更加驚怕了。他摸黑靠牆而走,尋到燭火點起,一個房間,兩個房間,三個房間……所有的房間的房門都開的,卻都空無一人。


    “離兒,姬兒,明兒,萱兒,你們都在哪裏啊?還有我那寶貝曾孫!啊,啊……你們在哪裏啊?”


    “爹,你怎麽了?”突然,飛煙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龍王猛地一回頭,發現飛煙懷中的就是他的曾外孫,記得把他搶過來,“啊,我的小寶貝!”


    “嗬,剛剛離兒喝醉了,我怕他照顧不了就把他抱過來了。這小壞蛋可壞了,一直哭。到現在才睡著,所以我就抱過來……說起來他們都到哪裏去了?”飛煙不禁一問,低頭一看,卻發現一條拖痕蜿蜒到窗下卻消失了,她急忙湊到窗戶去——月色中,他隱隱約約能看到瀑布池上好像漂浮著什麽東西,“爹爹,你快來看!”


    龍王聽得,急忙向窗台湊去。


    見那個東西在水麵中時上時下——是一個人,他的衣物在水麵散開,隨著月光的移動,漸漸照清了他的臉,“蕭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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