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越來越近,不少人翻身下馬,朝著陳嬈的方向走過來。.ww. ▲此時要走已經來不及了,必然會在門外撞上。她慌忙的退回房間裏,四處張望著,房間簡陋,並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隻有裏間有一高床。


    “大哥,你說這一大活人,怎麽就不見了呢?”陳嬈極力忽略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剛剛縮到床下,就聽到門被打開了。她隻能從床下看到一雙接一雙的腿走了進來,在心裏默默的數了數,進來了三個人。


    她整個人往後退了退,直到背倚著牆壁,感受到自己慌亂的心跳,和額頭細密的冷汗。但願不要被現……現在她身處這樣的境地,都隻能聽天由命了。


    “不要慌,去京兆尹和扶風的路上我們都派人盯著的,並沒有看到人,她肯定沒走遠。今天再找一天,找不到我們就先回洛陽。”


    陳嬈猛的一驚,是昨天那個洛陽口音的賊匪領!


    正驚詫間,另一個不同於剛剛壯漢聲音的青年遲疑道:“曹校尉,抓不到她,怎麽向上麵交差呢?”


    那曹校尉卻笑道:“誰說我沒有抓到她了?”


    “您的意思是……”


    “那黃毛小兒又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回洛陽的路上隨便找一個身形差不多的,砍了頭帶回去就是。”


    陳嬈灰撲撲著臉,看不出她已然慘白的臉。但是聽到此處,她的心跳一頓,更是在床腳瑟縮了幾分。


    曹校尉一說完,壯聲漢子又疑惑的問:“大哥,如果那女娃娃跑到洛陽去找到了靠山,她被人現,我們豈不是欺……”


    “禁言!”他話沒有說完,就突然被曹校尉打斷了,那漢子被突然打斷,倒是什麽也不敢說了。曹校尉朝門口望了望,低聲說道:“她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娃娃,身邊人都死了。先不說能不能在這荒郊野外活下來。扶風城破,她又沒了退路,亂世豈能容下她一孤身女子?還能容她到洛陽去找靠山?”


    三人正交談著,卻突然聽到房間裏“嘭”的一聲輕響。


    那漢子立刻拔刀,曹校尉領猛然起身喝到:“何人!”


    床下爬著的陳嬈手指都開始微微顫抖。▲.ww. ?


    房間裏的三人四處看了看,都同時將目光放在了裏間的高床。那曹校尉給那絡腮漢子一個眼神示意,他點點頭,拿著刀慢慢靠近裏間。


    那漢子拿著刀正準備彎腰查看,門外一個小兵卻突然進門急聲道:“報!山寨外突然出現軍隊!"


    曹校尉轉身看著報告的小兵,說:“軍隊?是何旗號?”


    “打著裴字軍旗。”


    “裴……是他……”他低頭想了想,說,“你先下去,守好各要道口,問明來意。我稍候就來。”


    “諾!”


    那小兵剛走出去,他就轉過頭,對著床下喝到:“床下何人!再不出來休怪曹某不客氣!”


    陳嬈在黑暗中閉上眼睛,縮頭是死,伸頭也是死,他們不一定能認出自己,現在出去說不定還有生機。她胳膊一動,顫抖著從床下爬了出來,急忙瑟縮著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你是何人!誰讓你在此偷聽的?”曹校尉對著地上顫抖的人喝到。


    陳嬈連忙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慌亂的搖搖頭。


    旁邊的青年皺著眉看她,對那領說到,“好像是個啞巴。”


    陳嬈頭伏在地上,看來他們並沒有認出自己。昨日自己蓬頭散,滿臉血跡,今天她束垢麵,又作男子打扮,他們沒有認出來想也正常。


    可是現在自己進退兩難,一個不小心依舊是死無葬身之地啊!


    她正無措間,那絡腮壯漢提刀喝到:“這賊子膽子不小,敢跑大哥房間裏偷聽講話!管他是不是啞巴,先砍了再說!”


    曹校尉想了想,抬手製止了壯漢,問道:“我問你幾個問題,你點頭或是搖頭,若是如實回答,我就放過你。●? ?”


    陳嬈連連點頭。


    “可是有人讓你來這裏的?”絡腮壯漢狐疑的盯著跪在地上的她,旁邊的青年也蹙眉看著她。她邊點頭,邊似乎害怕的埋下頭。


    “他讓你到這裏刺探消息?”


    點頭。


    “可知道他的身份?”


    搖頭。


    曹校尉聽到這裏,來回跺了兩步,又看著她,狀似溫柔的說,“他許你什麽好處,我許你雙倍,你不聽他的,聽我的好不好?”


    陳嬈一楞,繼而心中大喜。她裝作猶豫的點了點頭。


    “好!”他撫掌大喜,說,“你先躲在此處,我稍候再來與你詳談。”言罷就帶著那青年和絡腮漢子走了。離開時,那絡腮漢子不懷好意的看了她一眼,陳嬈忙低下頭。


    關門後,她輕輕的湊到門邊,外麵的人沒有離去。那青年疑惑道:“曹校尉,他躲在房間偷聽講話,為何不將他處死,以儆效尤?”


    “我早就懷疑我身邊有梁將軍的人,今天倒是誤打誤撞了,如果殺了這人,豈不是不打自招麽?還不如讓他為我所用,用罷再殺。”


    “校尉說的有理。”


    “說到梁大將軍,這裴氏一門頗得粱冀看重呢,這探子很可能就是他放出來的,來者不善,你隨我去看看。”


    那青年低聲答道:“諾。”


    言罷又對那絡腮漢子說,“你在這裏看著,別讓他跑了。”


    “好。”陳嬈聽到此處,悄悄的退到裏間。


    她四處看了看,守衛森嚴,退無可退。她癱坐在地,輕輕的撫了撫額頭的冷汗,背靠著牆壁,自己雙手抱膝的蜷縮在一團。


    一時間她來不及想那些許許多多匪夷所思的事,她滿腦子都是剛剛那人說的“扶風城破”


    扶風城破了,那阿翁呢?


    她腦袋一空,眼中迷茫。


    過了沒多久,她是被腳步聲驚醒的。聽到關門聲,她雙眼頓時警惕,抬頭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人,是那絡腮壯漢。


    陳嬈本能的想往後退,可是背後是牆壁,她整個後背都幾乎貼著牆壁了。看著那張胡子拉碴,形容粗狂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她本能的感到危險,全力猛的一推,就想從他側身逃走。可是力量差距太大,他隻是輕微的晃了晃就穩住了身形,然後他迅疾的將陳嬈往後一抓,就見她“唔”的一聲呼痛,碰到了身後的桌子,桌子上的東西大半被碰倒在地上。她捂著自己的肩膀,重重的側身摔倒在桌子旁邊。


    陳嬈捂著肩膀側躺在地上,渾身一瞬間就跟散架了似的。她咬著牙,頭一次為自己身為女性的弱勢感到無比的絕望。那絡腮大漢上前蹲在她身邊,將她頭上的布條扯斷,滿頭青絲傾瀉在地,那漢子大笑:“哈哈哈哈,你果然是女的!”


    陳嬈咬著牙,不一言,隻是惡狠狠的盯著他。


    這樣的眼神明顯對他沒用,他用手擰著陳嬈的下巴,拇指順勢撫過臉頰。粗糙的拇指過處,一片細膩雪白。


    “滾。”


    他眼神變了變,緊緊盯著她麵無表情的臉,“你就是陳嵩的女兒?有勇氣。可惜,亂世是男人的天下,在我麵前,兩根手指就能捏死你。”


    她冷冷一哼,手中茶杯猛的擲到那漢子額頭。他沒有準備,躲閃不及,茶杯重重的打在他額頭上,鮮血直流。


    陳嬈趁機掙脫他就往門外跑去。沒跑到兩三步,那絡腮漢子頂著滿頭的鮮血就上前拖了她,扯著她肩膀上的寬袍,將她往後重重一推。


    那漢子憤怒叫道,“你找死!”


    “啊……”她像一片布袋一樣被擲在地上,後腦猛的一撞,霎時腦袋裏一片空白,昏昏沉沉。


    袍子和著中衣被剛剛一拽,俱都撕裂開來,漏出大半個不同與臉上顏色的圓潤細膩的肩膀。


    絡腮漢子見此,怔了怔,陳饒臉色越蒼白,他眼神猛然變化,上前就開始撕扯她的外袍。陳嬈忍著劇痛掙紮著要離開。


    他頂著滿頭鮮血,用一隻手握著她掙紮的雙手,一隻手開始撕扯她的外袍中衣。


    怎麽辦怎麽辦?


    陳嬈無處掙紮,隻有咬著牙,緊緊的抵住舌根,想咬下去卻又不敢。她心裏一片哀戚,從來沒有如此的絕望。不……她不敢咬,她怕痛,怕死。


    她看著眼前那張胡子拉碴,血肉模糊的臉離她越來越近。她心底一片絕望,她不堪受此大辱。


    她剛閉上眼睛,做好決定,卻感覺臉上一陣溫熱,那絡腮漢子手一頓,從她身上軟倒了下去。


    怎麽回事?


    她睜開眼,呆呆的坐起來,看著那絡腮漢子死不瞑目的倒在她身邊,背後一隻赤色鳳尾弩箭,穿胸而過,一箭斃命。


    陳嬈正驚恐間,耳邊卻聞得一聲輕笑。笑聲爽朗,從門外傳來,驚醒了呆滯的陳嬈。


    她抬頭一看,卻是心下一愣。


    來人身量修長,七尺有餘。身著墨色綁袖裳衣,腰配紫色印綬,束帶冠,麵容俊秀。他騎在一匹棕色駿馬上,居高臨下,卻是笑意溫柔。俊眉朗目,挺鼻薄唇,眉眼間深不可測。


    他在馬上雙手握著韁繩,背脊挺直,視線從她身上掃到她的臉上。陳嬈感受到他目光的打量,有種被看透的慌亂。她微微錯開了他對過來的視線,垂低頭。撲麵而來,壓在心頭,讓她喘不過氣的沉重感覺驀然減輕許多。


    他有一雙極其深邃攝人的眸子,陳嬈低著頭想。他應該是極英俊的,可是在陳嬈與他對視後,不知為何,腦海中卻隻浮現出那雙眸子。如古井,如深潭,平靜無奇卻暗藏洶湧。


    他笑意溫潤,安慰道,“姑娘可是被我這弩箭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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