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到他們,刻意板了板臉上的表情,卻在四人一致“你少來”的眼神中放棄努力,笑嗬嗬地說道:“折騰了一下午,公子們也該餓了。? ? ”


    不知誰的肚子特別應景地響了一聲。


    正這當,遠處傳來了腳步聲,一個白紙小人老遠便叫著:“主子,可以給公子們開飯了!”


    相比他們,這白紙小人倒是一點也不拘禮數,剛一走進便大驚小怪道:“哎呦,主子,島上來著這些個俊俏的公子啊!”


    叫喚完,那小人又自來熟似的在諸人麵前轉了一圈,最後落腳在了許慎眼前,上前親熱地拉住許慎的袖子:“公子,我覺得你長得最俊。”


    許慎聞言一笑,不動聲色地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袖子,施了一禮道:“多謝兄台誇獎。”


    他換上了林西顧為他們準備的白色道服,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和修長的美人尖,一雙桃花眼微微笑著,顯得秀氣又好看,像是畫本裏的人,一個人若真像畫中般,一點矯情似乎也是可以原諒的。


    徐鑒心打算忽略許慎剛才不動聲色的後退和抽出的袖口——這些人現在對她來說,就是生活在深宮大殿裏從未被風吹日曬過的水仙花,因此她並不介意對方的輕蔑,還有些擔憂地想:“山上處事和人世不同,以後我得多告訴他們一點。”


    天色雖暗,許慎卻敏銳地現了徐鑒心眼神中一閃而過的不滿,白紙小人走開後,他冷眼旁觀了片刻,然後不以為意地微微一笑。


    徐鑒心看了看他們,正色道:“諸位較我之後上島,而且還需要在島上生活很久,有幾件事我想囑咐諸位一下。”


    為了在島上的日子好過一些,算不上師姐的師姐的話也得聽,她難得有點真正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們說,諸人不由自主地豎起了耳朵。


    徐鑒心道:“師父喜靜且五感六識極其通達,平日在島上不要大聲吵鬧,練劍習武可以去島東的觀潮崖,那裏離逍遙殿最遠,不會打擾到師父清修;師父平日裏很忙,山上的大事小情,還有人世的妖魔作亂都要他去解決。所以師父會經常不在,修行的話主要還是要靠個人的;逍遙殿是師父居所,若師父不找,不要去。”


    …………


    說了半天,都是圍繞著林西顧的生活習慣,或者說是陋習,比如他喜歡看弟子穿一身白色,沒原因,就是喜歡;再不就是不許在島上放風箏,沒原因,就是不讓。


    “姑娘,咱們能不能說點別的。”


    莫修語被徐鑒心背書般的師父師父說得有些頭暈,矯情龜毛成這樣,就算是仙人的話似乎也過分了些。


    徐鑒心沒有計較他的打斷,她覺得這個莫修語很好玩,看他說話的時候,那一副跳脫飛揚的不掩飾,是她在人人克己知禮的翠微山上沒見過的。


    她嘴角不自知的漾開了一絲笑紋,背在伸手的雙手互相攥了一下,大約是覺得自己剛剛有點嚴肅過了頭,她垂下眉眼,把自己重新變成了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山上每半旬放弟子們下山一次,可在山下過上一夜,春有春歇,夏有暑期,秋天有秋月祭,清明端午中秋和重陽都可下山回家,每月上中旬我們需要去藏經閣打掃兩次,到時候我會帶著你們一同過去。”


    聽到這,許慎脫口問道:“我們還需要做打掃?”


    問完,他又有點後悔,因為不想讓自己表現得像莫修語一樣口無遮攔。


    徐鑒心頓了頓,也沒多解釋,隻是一臉理所當然地點頭道:“是啊,所有被島上師父們收徒了的弟子,都要去打掃藏經閣的。你們雖是客居,但也是受師父教導,且時間很長,自然也是要去的。”


    許慎聽了這話,心頭湧上一絲不滿,然而他和秦佩瑜想法一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識趣,勉強咽下了心頭的不快,朝著徐鑒心的方向頷了頷。


    徐鑒心滿意,招呼了候在一邊的白紙小人杏仁帶著他們去吃飯,她自己則蹲在花壟上,和幹著活的忍冬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你不吃飯?”


    身後聲音傳來,冷冷的,淡淡的。


    徐鑒心轉過身去,隻見那三人已經跟著杏仁走遠了,隻有一人站在原地沒有動,居高臨下,冷冷看著蹲在地上的她。


    徐鑒心記得他,之前她帶著他們認路時,在一行人中麵無表情地看著周遭,一言不的那個郎君。


    當朝宰相之子,皇後親弟,齊君疾。


    徐鑒心拍了拍手掌上的土站起身來,依著樣子淡淡道:“我每旬吃一天,前天剛剛吃過。”


    她靈根本就很深,雖然看起來還是個小姑娘,實際上卻是冰晶琉璃的心肝,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她還是看得出一些事情來——這齊君疾進退有則且戒備心重,不該說話的時候絕對不說,顯然不是因為他覺得在這山上應該守著禮數,而是不願在一個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新環境裏暴露太多。


    徐鑒心豎耳聽了聽他的呼吸聲,吐納平穩,靈力雖然不厚卻很精純,是生了極佳的靈骨仙根的好苗子,可這般天性實在是和道家追求的中庸之道相差甚遠,而且他總是一臉冷冰冰的樣子,平常一定不怎麽討人喜歡。


    不過這人矜貴得很,估計也不稀罕討人喜歡。


    徐鑒心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見他劍眉星目,輪廓深邃,一股子天家貴胄的淩然之氣繚繞在眉梢眼角,雍容得很,又淩厲得很。


    這是個不好惹的人,我得離他遠點。徐鑒心在心裏給齊君疾歸了類。


    說話間,一邊的忍冬已經把花澆完了,他從袖口拿出一塊手帕把壺口的水漬擦幹淨,招呼徐鑒心過來,告訴她有兩株看起來似乎有點澇,明天應該可以少澆一點。


    徐鑒心看了看,上次澆的水卻是積在根部,有點感激忍冬的細心般點了點頭。


    二人從花壟走回原地,現齊君疾還站在原地沒走,之間他目光幽幽地盯著她,一雙眸子深邃黝黑,好像蟄伏在林中的獸。


    齊君疾對跟在徐鑒心身邊的忍冬說:“你先走,我有話要和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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