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冰若微微一笑,將剛才之事埋入心底,不再去想,讓它暫時的忘記吧。古力牽著她的手下來,四人這才仔細看著眼前的這座城池。


    隻見幽冥之城的城門廢墟一片,城牆根下種著幾棵歪脖子的桑樹,那桑樹看起來有氣沒力的,讓人懷疑它明年春天是不是還能綠?城牆腳下的黃葉鋪了薄薄的一層。而城牆之上,一塊塊磚頭像是被蟲蛀過一般,一個個小孔擺在那裏,看得出已經年久失修了。從地下望上去,幾乎很難找到一塊完整的磚頭。


    城牆的大門沒有士兵站崗放哨,這裏跟王都大城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城門的那兩扇木門鬆鬆垮垮,那門上的門軸都被磨得細細的,幾乎快要斷掉,門墩幾欲被門軸鑽空。門上麵有細細的裂縫,上麵還被馬蜂蜇了些密密麻麻的洞洞——一片蕭索。


    他們四人緩步進城,赤朱雀飛在空中來回漂遊,瀟湘牽著白額虎走在最後。他們進入裏邊處,那裏立著一塊木板斜放著,上麵貼著一張官府的告示,那告示的紙張被風化了,四個角都被吹了起來。


    四人走上前看了看上邊的文字,那上麵的文字已經難以辨認,缺字少句,不過大致的意思是說:“此城夜半鬧鬼,行人不得隨便出行。每當日暮時分,整個幽冥之城就會一半是人、一般是鬼,望諸人小心謹慎!”下邊就是頒布這條命令的縣衙大紅官印。


    四人看完,除了瀟湘以外,他們都覺得後心發涼,教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幾人之中,要數天冰若的膽子最小了,看完上邊的文字她已經忍不住哆嗦起來,古力很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心,笑道:“姐姐,別怕,有我呢。”天冰若從古力的手中感到了踏實,那顆不安的心漸漸平穩下來。


    四人繼續前行,這個時候正是日暮之時,看過上邊的告示以後,他們覺得看誰都像是鬼魂,街上三三兩兩的過來幾個人,天冰若和單荷蕾都要細看半天,看看他們的腳有沒有著地。有這麽一個傳聞:說隻要是鬼魂,他們走路之時腳是沾不到地的。想必她二人知道這個說法——所以才會盯住別人的腳看。


    這個城裏不比得王都大城,這裏連一家像樣的飯館都沒有,街上大多數都是小麵館,但都是四五張桌子的那種,而且四人都暗自納罕:為什麽所有做生意的周圍都撒了一圈白灰?不光是做生意的有,就連房屋與房屋之間都有一圈白灰,好奇怪的民族風情。


    四人在城裏繞了一圈,這個城不算大,用不了多久就轉完了。他們在一家麵館前停了下來,叫掌櫃的煮了四碗麵,餓了一天了,都覺得這麵特別的好吃。當他們還未踏入那白灰的防線時,店夥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的腳,待得四人進入那白灰圈以後,店夥這才招呼他們。很顯然,他們都發現了這一點,隻是看誰的忍耐力淺一點,最後還是單荷蕾問道:“夥計,你們這裏怎麽到處都撒著這種白灰,它是幹嘛用的?”那店夥笑道:“幾位客官是遠道而來吧?告訴各位,我們這裏時常鬧鬼,而且每天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就會撒下這種‘辟邪灰’,專門防止有陰靈吃了東西不給錢。”


    單荷蕾指著地上的白灰,將信將疑道:“這東西能辟邪?”那店夥點頭道:“是的,如果是陰靈的話,這個‘辟邪灰’就會發白光將其阻隔在外,無法躍進這裏麵來。”單荷蕾深吸一口氣,道:“鬼魂也要吃東西嗎?”那店夥動容道:“何止是吃東西呀,這要是碰上了厲鬼還會吃人呢。”單荷蕾沉悶道:“那你們為什麽不搬走啊?”店夥無奈的搖搖頭,道:“往哪裏搬呢,在這裏好歹還有口飯吃,搬到別處去估計就會被餓死,就算是變成鬼也要做個飽死鬼。”那店夥說著咬了咬牙,單荷蕾見他說得如此可憐,就順便付了麵錢還打發了他點賞錢。那店夥謝過進屋去了。


    四人這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還會相信鬼神隻是傳說?但他們都未曾見到過真正的鬼,雖然心裏害怕,但同時又都充滿著期待,“鬼”到底是個什麽模樣的東西?還是瀟湘首先鎮定道:“我們快些吃吧,吃完以後要快點找家客棧安頓下來,不然等到天黑我們就都會變成厲鬼的美餐!”他們三人一起被瀟湘的話嚇住了,也不管這湯燙不燙,大口吃麵、喝湯。


    其實古力也怕鬼,可是既然天冰若在身邊,他身為男子怎能顯現出懼意?但臉色已經告訴了諸人——他害怕了。一個人如果透露出害怕的神色,那麽他的臉色會一陣青一陣白,這是千古不變的定律。四人的臉色都顯露出來,隻有瀟湘稍微淡定一些。


    四人吃完以後,踏出那道名叫“辟邪灰”的包圍圈,從踏出這道“辟邪灰”,四人的後心都泛起涼涼的寒意,嚴神戒備著身前身後,那道殘陽已經落下山坡,夕陽如血,燒紅了半邊天,天邊的彩霞透露出可怕的美。


    整個幽冥之城隻有兩家客棧,一家豪華;一家鄙陋,他們先問了鄙陋那家,見裏邊灰塵遍布,他們撤了。去了那家豪華的那家,可不料那家豪華的客棧房間少,已經客滿了。沒辦法他們隻得退回之前的那一家簡陋的客棧。


    這家簡陋的客棧名叫“無鬼客棧”,看這個名字就瘮的慌!而那家豪華的客棧名字也好不到哪裏去,叫做“地獄天堂客棧”,不過寓意倒是很好,把幽冥之城比作地獄;他們客棧就是天堂!


    這家“無鬼客棧”裏的掌櫃是個六十歲的老太婆,與這個老太婆剛照麵時四人同時失聲叫了一聲“啊!”其原因就是因為這個老太婆實在太醜了。簡直醜得難以複加。單說這老太婆的一張臉,這張臉也叫臉麽?她的臉上皺紋橫生,仿佛皺紋裏邊都可以放得下虱子了。她的臉就像是一張老樹皮一樣,似乎沒有半點表情。再說這老太婆的一身衣服,肮髒不堪,破破爛爛。


    這老太婆披頭散發,佝僂著身子,對於這四個去而複返的客人,她原本就皺著的臉上更增加了幾道皺紋。瀟湘牽著白額虎,赤朱雀已經飛出去玩了。四人尾隨著老太婆上樓,這老太婆的一雙骨瘦如柴的手顫抖著,單荷蕾遠遠的走在最後。不知道為什麽,天冰若想起了遠方的母親,她會想到這個老人家沒有孩子嗎?難道她的兒女都遠行了嗎?不知不覺,她已經扶起老太婆的瘦胳膊。


    他們包括老太婆自己在內都是一驚,古力在心裏還暗暗嫌棄老太婆的手臂髒了姐姐的手呢,老太婆吃驚片刻,然後深皺著的臉上展現出一個笑容,她原本就難看,這一笑就更難看了。但天冰若卻覺得這個笑容很親切、很和藹,隱隱間有娘親的影子夾雜其中,大概是她思念母親很久了吧。


    老太婆上到二樓,給他們規定了那四間房間後就伸出手來,不用問要錢了。天冰若是個極度心善之人,見老太婆這般可憐,要古力給五張百兩的銀票,古力不願,她就搶了過來數了五張遞給老太婆,道:“老人家,請收下。”聲音極度的溫柔與客氣。在這裏住宿哪怕是老太婆轟然抬價也不需要這麽多的錢,那老太婆拿在手中卻出乎意料的沒有說聲“謝謝”或者“太多了”之類的客氣話。


    老太婆緩緩下樓去了,天冰若目送她下樓。瀟湘與單荷蕾各自推了一間門進屋去了,古力在一旁恨恨道:“姐姐,你看看她那副嘴臉,給了她那麽多錢就是這個態度?”天冰若轉過頭,麵有慍色,道:“古力,你要學會尊老愛幼,這老人家已經很可憐了,不知她怎麽會沒有孩子?難道是她心愛的男人拋棄了她?”古力笑道:“這樣醜的女人哪個男人願意跟她過日子?活該她孤獨一輩子!”


    之前,在古力這句話之前,天冰若還對古力有所期待,以為古力不會很注重人的外貌,但……天冰若一跺腳,返身進屋“砰”的一聲闔上了房門。古力忙叫道:“姐姐!姐姐……”天冰若在裏麵一聲不吭,古力抓耳撓腮的想了想,“難道我說得不對嗎?他們倆不是也躲進屋裏去了嗎?”他指著瀟湘和單荷蕾的房間,邊說著推開自己的房間。


    古力進屋關上房門後,一簌簌的塵土從房梁上灑落下來,房間裏麵蜘蛛網一張接著一張,還有老鼠上下躥動,古力抱怨道:“花五百兩銀子,竟然住這種……這種鬼地方!”就在他話未說完,隔壁“啊”的一聲大叫,古力不用猜也知道單荷蕾看見了老鼠。


    同一刻時間,瀟湘開門出來進入單荷蕾的屋裏,以為她發生了什麽不測,古力是個喜歡看熱鬧的人,當然會出去看著他們屋裏的情景。古力含笑地站在門外,單荷蕾此刻正緊緊抱著瀟湘令他無法動彈,單荷蕾的這個擁抱很特別——她應該是跳起來才做到的,因為此刻她的雙腿正交叉纏著瀟湘的腰;雙手緊緊箍著瀟湘的頸項,口中還不斷道:“有老鼠……有老鼠……好大的老鼠……”口中帶著哭叫聲。


    瀟湘一雙手不知該放到哪裏,伸也不是、合也不是,定定道:“單……單姑娘,不、不用這麽害怕吧?”單荷蕾一雙藍眼珠不停地轉動,“熱淚盈眶”——似乎眼淚都嚇出來了,道:“你說呢?我從小都是住在宮殿裏,再不濟也是客棧,哪像這裏啊,簡直是豬窩!”瀟湘苦笑道:“單姑娘既然覺得住不慣可以回去嘛,畢竟這個任務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輕鬆。”單荷蕾故作鎮定道:“你、你看不起我?”瀟湘直言道:“不瞞你說,一隻老鼠就把你嚇得夾住我這麽久,我確實是有些不信任姑娘的實力了……”單荷蕾緩緩的鬆開雙腿,委屈道:“不是一隻啊!是很多隻啊,好多隻老鼠啊!”瀟湘淡笑一指隔壁,道:“看看人家冰若姑娘,一點兒聲響都沒有,可不像你這邊跟炸開了鍋一樣……”他轉過身來,看著古力站在門外,無奈地聳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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