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璟的話聲一點一點,滲入骨髓。


    一刹那,隻覺天地崩停


    沈濯手中的劍似乎有千斤重,橫在他心上,壓迫地喘不過氣。


    人生亦不過一場豪賭!


    而他此刻賭的不是別的,而是她兩個妹妹一生所依的摯愛。


    若此劍刺入,那麽阿音會恨他。


    而此劍不入, 賭的便是他與顧雲洲,一個陰冷無情,一個瞞裝多年,賭他們心中,阿音與清清占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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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濯閉上眼,緩緩痛苦地長吸一口氣。


    心中似下一痛,突然猛的睜開眼,手腕彎曲, 劍柄遊走於蕭璟肩側脖頸, 在那白皙的皮肉上轉圜,


    而最終,鋒劍擦過男人的肩頭,沈濯彎手,提力,伴之“嚓——”一聲,一縷黑發被削而下,落在冷硬的地板上。


    蕭璟睜開眼,望著他。


    沈濯收回利劍,回鞘,轉過身冷冷背對著他:


    “請你轉告顧雲洲,我與他之間的情意到今日為止,一次之後希望你與他能將今日之話一輩子信守於心中。“


    “若是日後你們做了任何對不起清清與阿音之事,九幽黃泉,地獄冥府,我沈濯都會親前往, 取你們性命。”


    說完, 便匆匆跨劍,離開了屋內。


    蕭璟睜開眼,轉過身望著沈濯離開的方向,望著那漸漸消失的背影,心中無感,但笑不語。


    沈濯……


    看來以前是小瞧他了…


    細心之致,謀心之堅,能將萬物之事隱忍心中,默默不發,隻為一擊取別人性命。


    思的多,有籌謀有果斷…


    當年沈父馬革裹屍,沙場而亡,沈濯年少掌權,獨自一人,這麽些年撐起偌大家族,其中付出的遠比他們想象的都多。


    蕭璟心中默默記下,為日後再針鋒時作打算。


    不對…


    西琉殷…


    蕭璟突然又想起這個人,不禁眯了眯眼睛。


    西琉殷沒有來江南,而是來了京城,按腳程應該是早到了,為何還沒收到將人一點音訊?


    西琉殷難道不是為了沈濯而來?


    蕭璟想了想沒得到答案,頭有些微微發脹,索性也不再想了,隨之也離開了書房內。


    **


    回到寢殿之中


    鳳拂音已用完早膳,就坐在桌前靜靜等他回來,來回躊躇了許久,終於見到蕭璟的影子。


    “怎樣,兄長與你說什麽了?”鳳拂音問道。


    “沒什麽,沈大人不過叮囑我沿路照顧好殿下了,讓我守著規矩。”蕭璟尋個借口道。


    “好,那便行。”


    鳳拂音點了點頭,並沒有多想:“此番與我一同回江南,待父皇母後的案子出了,再等其餘一些公務處理好,我們便出去一同遊山玩水。”


    皇陵的案子牽扯屍骨誨毒,蕭璟擅毒用藥,或許真的能從中分剝出一點仵作不知道的證據也未可知呢。


    “好,都聽您的。”


    蕭璟淺淺微點,眼角勾勒出的笑眉像一道倒掛的月芽。矜矜貴貴,無限溫柔。


    “為了不耽誤時辰,我們今晚夜色垂暮時出發,這樣就可借著半暗的月色,完全遮住視線,城門那邊兄長已經打點好了,這次我們一同離開。”鳳拂音道。


    蕭璟聽她這麽說,笑了笑。


    “殿下在擔憂什麽,您之所以在夜半,走就是防人看到您的臉,有阿璟在,您怕什麽?”


    “什麽?”


    鳳拂音一愣,一下沒明白他的意思。


    蕭璟拉著她的手,讓他順著自己的臉頰摸過去,輕軟精致的下頜線,一寸寸撫弄,突然便明白了。


    忍不住笑出了聲。


    是啊,她在擔心什麽,蕭璟的偽裝易容之術,若論第二,還有人撐第一。


    “那我們稍後就走,早些回江南,江南就清清一人,我終究有些不放心。”鳳拂音道。


    “殿下,不急這一刻。”


    蕭璟唇角眯起,似有似無得打量她,勾著一抹淡淡的壞笑與自得:“殿下身子要緊,我們還是歇一歇吧。”


    直勾勾的眼神,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


    鳳拂音瞬間羞紅了臉,含眸狠狠瞪了他一眼:“即刻,即刻便走,本宮好的很!”


    說完,起身離了屋內。


    像在逃避什麽似的。


    蕭璟淡而不語,輕輕微笑著。


    **


    *


    從京都南門伊走,本想出城去山寺一同感謝緣寂,感謝此人點破他們彼此的隔閡,但想了想,還是作罷。


    再登門,她不想蕭璟再憶起些不好東西。


    一路上,兩人騎馬,並立而行,已逐漸進入深冬,撲嘯的寒風迎麵打在臉上,冷意刺骨。


    行至一路,天邊逐漸飄起霜雪?


    二人無奈,隻好尋一個附近的縣城先停下,休整一晚,等翌日雪停再走。


    兩間房,兩間睡塌之間僅隔了一扇牆。


    入夜


    吹滅了燭燈,鳳拂音洗漱後上床,蓋著被褥靜靜躺在床上。


    屋外是風霜的雨雪,合上眸,便能聽見無雨雪化落,滴在屋簷上的“滴答”聲。


    一下,一下,敲擊在心頭。


    累了一夜並一日,實在沒工夫聽這些虛的,鳳拂音閉眼便打算入夢,而此之事,一牆之隔,傳來一陣輕柔的低呼:“殿下。”


    “嗯?”


    鳳拂音眼皮都懶得睜開。


    “殿下,阿璟這裏的房門闖屜都是朝北方的,關上門窗戶也甚有些寒冷,阿璟…可以來找您嗎?”


    困得昏昏欲睡,但還是保持著一口清醒:“不可以。”


    “好嘛~”


    男人委屈巴巴地垂叫了一聲。


    “可是殿下,這深冬的夜寒實在厲害,這客棧之中的被褥又實在淺薄,阿璟身虛,不及殿下不畏寒冷…”


    鳳拂音進入半魘,淺淺睡眠,意識還能聽到蕭璟的話,但本能卻無法回應。


    “殿下,阿璟四軀寒冷,還是來找您,好不哈?”他輕聲提議道。


    “唔……”


    那邊久久沒傳來回應聲。


    “殿下,您不出聲,阿璟便當作您答允了。”快速說服自己的心,蕭璟提著自己的衣物,推了隔壁的門。


    半夢半醒之中


    鳳拂音隻感覺似有人掀起了她的被褥,冷冽的寒氣迎麵闖了進來。


    她有些畏寒,睡夢中皺了皺眉。


    手下意識地揪住被褥,身體撲棱往前探滑著,試圖尋到什麽作為慰藉。


    終於,摸到一滾燙堅硬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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