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曆十萬零二年,七月一日,火曜。鬼畜之兵器現世於無盡之海金烏島群。——《爵崛陸地大事紀:仙耀時代》


    “如果連你也失敗……那就死吧。”


    奈何就這樣鬆開手,把長生扔進流漿深處。


    白色炎漿的溫度足以熔化世間萬物,但在那最熾熱的中心有一把刀,它經受著熱焰精華的淬煉,在時光的打磨下,越發的曆久彌新。


    在重力的作用下,長生不受控製的往下跌落,身下全是炎漿,但隨著距離的拉近,綁在她身上的捆仙索終於受不住這種熱度,斷裂了開來。


    熟悉的靈力如同奔騰的江河,迅速從體內傳遍四肢,直達靈台,這種暢快淋漓的感覺,讓長生感覺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


    幾乎在恢複靈力的瞬間,她在空中靜止了下來,將將懸停在白色炎漿之上,距離近到炎漿都要爆裂到臉上。好險,長生呼出一口氣,握緊拳頭,一個用力,震碎了奈何在她身上關節處下的符籙。


    哢嚓,哢嚓——


    長生迫不及待的活動身體,這種從全身癱瘓到重新直立行走的心情,讓她差點淚奔,身體健全、能跑能跳真是太幸福了!看了看這個巨大的深坑,四周的白色炎漿還在不停往下漏,長生從這裏飛身而上,既然身體不再受到奈何控製,那麽還是趕緊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吧。


    什麽破刀,什麽魔尊,什麽奈何,統統見鬼去吧!


    也許是內心的詛咒被那把柴刀聽見,在長生向上飛的時候,它忽然又一次地發出了振動,釋放出強悍無匹的刀意,疾速傳播開來。它就像一顆跳動的心髒,每一次心跳,連帶著整這一片海床都在震動。


    長生猝不及防下,被擊了個正著,打向四周飛流直下的炎漿瀑布——


    真是禍不單行!


    堪堪在空中停住衝勢,淡定的吐出一口血,還未來得及進行調整,此刀又開始釋放刀意,長生在空中一個趔趄,差點又掉了下去。


    見長生還在未掉落,底下這把破刀像打了雞血一般,竟又開始振動,洶洶的刀意連綿不絕地席卷而來,像是不把她振下來,誓不罷休一般。


    md,又來!這破刀成精了吧!


    長生擦掉嘴角的鮮血,開始死抗。


    這是一場艱難的拉鋸戰,刀意要逼落在長生,長生偏偏不讓刀意逼落自己,她上下又起落,揮舞著煙蒂綾展開淩厲的攻擊,什麽符籙法寶全往上摔,來啊,互相傷害啊!


    也許是聽到了她的心聲,柴刀圓了長生的這個心願,虎軀一震,大量的魔氣從刀麵湧出,瞬間把這片純白的空間染黑。


    結果不用說,長生原本不多的靈力終究耗盡,抵不過這極具攻擊性的魔氣,掉落下去。也不知怎麽回事,長生明明不在那破刀的上方,卻偏偏掉落的軌跡拐了個彎,在空中形成一個弧度,直直的朝著那破刀撲去。


    重力加速度急速接近,刹那間魔氣淹沒了長生,在漆黑一片中,她忽然感覺雙手抓住了一個類似於刀柄的東西,心中一驚,正要放手,卻拿不開,手被死死的粘在了上麵。長生手心一痛,刀意割裂了她的手掌,血止不住的流,鮮紅的血一直從刀柄滾落到刀尖……


    海麵刮起颶風,天空之上電閃雷鳴,七座燃燒的島嶼被壓製得隻剩下星火飄搖。風雨欲來。


    一道強烈的黑光從刀中透出,通天徹地,直衝雲霄,頓時間,風雲忽變。


    海麵上掀起巨大海嘯——


    凶兵出世,天地生變。


    爵崛陸地上的大能修士俱有所感,望著大峨無盡之海的方向,心驚肉跳。


    無盡之海的這片海域上,被濃濃的黑色魔氣籠罩,風吹都吹不散,沒有任何生物敢停留在這裏。天空開始降雨,但那道黑光依然經久不息,與天相接。


    天生異變,無數不明真相修士都往這裏趕,還以為是有異寶出世呢,想撿個漏,若他們知道是魔刀重新出世,相信臉上的表情定會很精彩。


    離得近的化神期修士已經趕到此處,看著這場景震驚的說不話來,難道……鬼畜又活過來了?


    不,這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鬼畜已經死了。


    可他的刀怎麽又出世了?!


    難不成他真的……若是他複活,好不容易結束的戰爭又要開始了嗎?


    不,絕不可以!


    鬼畜不能複活,他太強大了,又太有野心,一旦複活便是生靈塗炭,一定要阻止!


    可那裏遍布魔氣和刀意,根本無法靠近,隻能站在遠處的海麵上遙望,幹著急。


    看來,隻能等到魔氣消散再過去了……


    焦急的等待了五個時辰後,那道巨大的黑光終於消散,天空中的異變也開始消失。


    魔刀終已出世。長生所在的那片純白海地已消失,上麵的植物全部枯死,七座燃燒的島嶼也熄滅了火焰,這裏變得一片漆黑。


    奈何倒在焦土上,竭盡全力地抬頭看去,然後開心地笑了。


    成功了,終究是成功了,魔尊,我終不負你的囑托。


    為了令魔刀出世,奈何獻祭了自己毫無用處的生命。現在,他終於可以不帶牽掛的離開這個世界了。


    奈何重新倒回地麵,生命力已漸漸流失,他閉上眼睛,平靜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長生提著刀,步履蹣跚的走到奈何麵前,用刀指著他,質問:“為什麽要帶我拿鬼畜的刀?為何我能拿到鬼畜的刀?”


    聽到長生的聲音,奈何愣了下,睜開眼睛,看著她,眼角流出眼淚,笑了,“……原來真的是你。”


    “……你在說什麽?”長生把刀插在地上,抱起他僅剩的頭顱,“你知道什麽對不對?”


    奈何:“……*##”


    “你說什麽?”長生湊近。


    “我說……你寫的小說……真是,太難看了!”奈何說的有氣無力。


    長生:“……”


    靠,臨死還要吐嘈她!


    “你要說的就是這些廢話嗎?鬼畜到底跟我有什麽關係?”長生鍥而不舍的追問。


    “嗬,雖然……你寫的很難看,但,一定要堅持……下去,因為,你的小說,有一種……打動人心的力量。寫下去……”奈何的意識已經渙散,話說的斷斷續續。


    沒想到奈何竟如此在意她的小說,在意到臨死還惦記,這番話讓長生有些猝不及防,她原本對他起了恨意的,隻是突然間又有些心軟。罷了,人死如燈滅,跟一個即將要死的計較這個也沒什麽意思了。


    “我會寫下去的。”長生歎了口氣,點頭。隻是終究意難平,“你要死了,可你還欠我一百零八刀呢?”


    “下,下輩子……再還吧。”修士是沒有下輩子的,死了就真的死了,修行本就是一條決絕路,這是逆天的代價,“其實,天機子……給我算的卦相,是真的,隻可惜……這世間沒有123言情,若是……有,那該多好,魔尊……也不會死了。”


    奈何慢慢地閉上雙眼,本想就此瞑目,隻是忽然想起什麽,情緒激動的睜開,看向長生。


    “長生,小心一休!他也是——”


    他的話還未說完,頭顱突然被一把飛劍貫穿,血濺了長生滿臉,奈何就維持著這樣的表情,在毫無防備下死去了!長生怔怔地抱著奈何的頭顱,看著他的靈魂消散……


    “長生,我來晚了,你沒事吧?”一休溫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長生機械般的轉過頭,一休來了,他依舊發絲如雪,就算殺了個人,就算殺的人是多少年的同伴,他還是纖塵不染的模樣。


    太巧了,來得太巧了,真的太巧了……


    “聽到你被奈何綁架,我便——”一休突然頓住了,看著長生被燒傷的手,小心地、自責地握住,“我曾對你承諾,不讓你再受傷,對不起,長生,我沒有做到。以後不會,再也不會了。”


    “你殺了他……”長生怔忡地看著他,聲音帶著沙啞。


    難道你就沒看到我手中還抱著奈何的頭顱嗎?


    “嗯。”一休不在意的看了一眼奈何的頭顱,從長生手中扯出,撥出飛劍,隨意地扔在地上,“別讓他髒了你的手。此人是魔修,混入長歌多年,如今總算解決了,還好不算晚。”


    “嗬,是嗎?”長生看著奈何的頭顱在地上滾了好幾圈,髒得麵目全非。


    人死如燈滅,人死如燈滅……


    一休細細地給長生擦去臉上的血,“長生,嚇壞了嗎?趁魔氣還未散,我們得趕緊走,如今外麵已有好幾位化神期修士,這把刀是鬼畜的,如今它出世,鬧得太大了。”


    說著,一休就要觸碰插在地上的那把刀……


    “別動!”長生大喝一聲,反應過來看了他一眼,放緩語氣,“會受傷的。還是我來吧。”


    長生把刀撥了出來,握在手中,緊緊地。


    一休不在意地輕笑一聲,溫柔地看著長生,朝她伸出手,“長生,我想牽著你,可以嗎?”


    這個莫名的要求讓長生一愣,她看向一休,一休同樣回看著她,眼中充斥著溫柔的寵溺。長生遲疑一番,把手放進了他的手中,另一手握緊柴刀。


    一休笑得清淺如月,“那我們走吧。”


    大海永遠不會缺水,就算這裏已經焦了。長生與一休來到水邊,一休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條船,放入水中。


    魔氣還未消散,四周依然是一片漆黑,長生站在水邊,望著這片漆黑發呆。


    “長生,在想什麽?”一休走過來,關切的問。


    長生突然轉過頭,奇怪的看著一休,“我在想……魔氣未散,你是如何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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