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然邊滿意地舔著手指,邊逼問我有關今晚這出戲的來龍去脈。我頗有些心不在焉,她問一句,我才答一句。


    “真是哪裏有女人,哪裏就有戰爭。”汪然聽完,覺得這場挑釁實在有點無聊,“哎,出門前竹喧說的我覺得有道理,要不要去買點創可貼雲南白藥什麽的?”她吃幹抹淨,很“好心”地建議道。


    “幹嗎?”我瞪她。


    她伸伸懶腰:“萬一你被人家揍得像豬頭一樣,我們好實施搶救啊。”


    “呸!”我狠狠一頓手裏的杯子,檸檬茶從吸管竄出來,濺滿桌子。


    汪然作勢躲開,笑說:“這叫未雨綢繆。算啦,看你這麽苦惱,本才女就給你個指點。”她說完收斂笑容低聲湊了過去。


    我立刻嚴肅起來,很認真地看著她。


    她環顧左右,神神秘秘地學著晴雯的腔調吐出一句:“既然擔了虛名兒,還是打個正主意罷。”


    兩秒沉默之後,我站起來就走。


    汪然賠著笑追上來。


    “去,我不認識你!自己想辦法回去吧。”我甩著手,徑自走到站牌下麵。


    “開個玩笑輕鬆一下嘛,我可是要陪你上戰場呢!”汪然湊到我跟前。


    我眼角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就沒了囂張的氣勢。向暉在站牌的另一頭,衝我微微點頭笑了笑。


    一輛公交開過來,人們都開始向車門湧去,汪然拉著我往前走,我眼看著向暉和其他幾名男生上了車,便大力拽了汪然一把:“然然,先不忙著回去,再去陪我買點東西。”


    汪然不明所以地被我拖著走,我帶著她隨便轉了半個多小時,又回到了剛才的站牌前。


    她終於忍不住問我:“你到底想買什麽?”


    “沒有,哦,買香皂。”


    汪然翻翻白眼:“難道學校裏麵沒有賣?”


    “學校裏賣的不夠香。”我嘟囔著上了車,也覺得自己語無倫次。


    進校門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竹喧迎了出來,看樣子她已經等很久了。她挽過我的另一邊胳膊,興奮得仿佛要去郊遊,直引得我們滿頭黑線。


    即便實驗樓前甚少有人經過,我們這樣三人集體曬路燈的造型也很難不引起側目,眼看八點就快到了,還沒有看到徐雯婕以及金毛獅王的人影。


    “還真是一路貨色,都這麽不守時!”竹喧在一旁抱怨不迭。


    我聽見這話笑了笑:“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嘛。”


    沒等汪然插嘴,身後有個人喊:“葉紫同學。”


    我扭過頭,隻見向暉快步走來,嘴角笑成好看的弧度,他說:“葉紫同學的工作準備得怎麽樣了?很不好意思,需要你抓緊一些,如果自己弄不過來我會再安排人來幫你。”


    我沒抬頭:“謝謝,不必了,我會在兩天之內搞定。”


    向暉又往前挪了兩步:“我知道一個人做是比較辛苦的,所以我還是給你找個幫手吧,明天你什麽時候有空我讓他去找你,或者……”


    沒等他說完,我就皺著眉頭打斷了他:“我一個人足夠了!學長很忙吧?不耽誤你。”


    向暉臉上的笑意絲毫沒變,好像早就預料到一樣,點點頭就走了。


    “哇,這人是……”等他走遠,汪然小聲問。


    竹喧拍拍汪然的肩膀:“這人就是今天這個約會的罪魁禍首,本校區第一白馬王子向暉是也。”


    汪然嘖著嘴:“咳,我說小葉子啊,為這麽個大帥哥挨頓揍也值了。”


    “好啊,那你去吧。”


    “我對這樣運動型的不感興趣。”汪然說。


    我這時才露出笑容:“那你對什麽樣的感興趣?蕭赫?”


    “貧不貧啊你?有勁嗎?”汪然臉上迅速飄起兩朵紅雲,不自覺挪起步子來。


    我撲哧一笑,回頭衝竹喧勾勾手指:“走了,收工了。”


    竹喧左右看看:“不等了?”


    我對著林蔭小道揚了揚下巴:“今天看來是不需要了。”剛才我就看到了徐雯婕隱在暗處,向暉剛一離開,她就迫不及待地迎上前,然後兩人一同離開。大概是向暉的突然出現打亂了她原本周詳的計劃,自然使我堪堪避過這一劫。


    第二天汪然就要返京,身為死黨的我義不容辭地舍命陪君子,又翹了一整天的課,總之,有竹喧幫我擋著,應該不會出什麽岔子。


    雲片糕、五香豆、牛肉脯,直到一大塑料兜都塞滿了上海的土特產,我才滿意地收了手。


    而不管是天亮還是天黑,火車站都是如此擁擠。勉強在等著檢票的人群中尋到一個落腳地,汪然趕緊催著我:“親愛的,回去吧,晚了進不去校門就得露宿街頭了。”


    我抱著大塑料兜不肯放下:“我再等會兒,等你快走到進站口再說,這裏怪亂的,你一個人顧前不顧後,我不放心。”


    汪然看了看前麵黑壓壓的隊伍,忽然說:“葉紫,你說,四年是不是很長?為什麽我一點方向和目標都找不到呢?”


    我扳了扳她的肩膀,了然地說:“我就知道你這次來一定有困惑的地方,虧你忍到現在才說。然然,你最大的毛病就是遇到任何事情都是用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逃避,其實你心裏也躲不過去,對嗎?”


    她點點頭,說道:“大學似乎沒有我想象的那麽輕巧,剛剛開始仿佛就已經混沌,英語的缺考成了我心裏一個很大的疙瘩,好像打亂了我所有按部就班的計劃,磨掉了我很大一部分的信心。”


    我想了想,說:“然然,你還記得從前我們體育課考雙杠嗎?最後一個落杠的動作我們誰也不敢做,寧肯扣掉那兩分也要擦著杠邊安全落地。那個時候你說,你很害怕摔下來,可是你又想完成這個動作。於是我就跟你說,要麽你就無視這兩分,要麽你就別去想摔跤是不是疼痛。你還記得嗎?你是唯一一個沒有碰到杠子躍身下來得了滿分的人。所以啊,你總要給自己選擇一個點,選好了就承受住!”


    汪然抱住我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了,要是總能跟你說說話就好了。可是葉紫,你也有不讓人省心的地方,這才多久就招惹上這樣無聊的事情,那個女的要是再來怎麽辦?”


    我滿不在乎地甩甩頭:“笑話!你看我有怕的意思嗎?我有很多人幫的,放心吧。”


    “是啊,很多竹喧那樣摩拳擦掌唯恐天下不亂、地上不戰、金毛獅王不彪悍的,所以我才擔心呢,你們要是把人家嬌弱的仰慕者打壞了怎麽辦?”汪然隨著移動的人群邊走邊說。


    “好哇,就知道你沒這麽好心為我著想,我走了,我不理你了。”


    她拿過我手裏的袋子,擺擺手:“你是真的該走了,進站口不是馬上就到了嘛。”


    “那好吧。”我看看窗外的天色,“路上警醒一點,到了打個電話給我。”說完我轉身輕巧地穿過候車的人們,快步往外走。


    依依不舍地送別汪然,回到學校的時候,時近午夜,校門已被鎖得嚴嚴實實。汪然這張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一句打趣我今晚恐怕得露宿街頭的話,竟要成真。


    為防止學校警衛把我當賊給抓了,我特意繞了一大圈選了一個僻靜的角落,摩拳擦掌,準備翻牆。很幸運的是,我像是有先見之明,今天的打扮恰好是適合登高和運動的闊腿牛仔褲以及運動鞋。


    手才搭上圍牆,身後便傳來喧嘩聲,我回頭一看,好家夥,還成群結隊的呢,看來這大半夜的同道中人還真不少。


    “嗨!”人群中一人朝我微笑兼打招呼,我眯著眼睛在昏暗的路燈下仔細辨認了好一會兒才認了出來,哼哼,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


    我們還沒說上話,向暉身邊的狐朋狗友就開始起哄:“你小子,腳踏兩隻船啊?”


    我無語,直翻白眼,打聲招呼是極其平常的行為,這向暉身邊的人怎麽都是這副德行,也難怪那徐雯婕和金毛獅王不分青紅皂白就來興師問罪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話一點都沒錯。


    向暉不好意思地衝我笑了笑:“他們喝多了,你別放在心上。”


    我聳了聳肩,我這張怎麽看也不夠格做第三者的臉,怎麽就會三番五次地被人誤會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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