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知道有一個人,或許可以救霍大人。”


    一個仆人走進議事廳,對徐達說。


    徐達一聽,大怒:“大膽!竟然敢私闖議事廳,剛才我們說話的時候,你在外麵偷聽嗎?”


    那個仆人連忙跪下說:“大人息怒,小人不敢!小人每日照料霍大人,見霍大人百般醫治還是不見效果,病情一日日加重,大人又整日為霍大人的病奔走操勞,小人看在眼裏,心裏也跟著著急,故小人鬥膽來見大人。小人是剛到議事廳,大人剛才說話,小人並未偷聽,還請大人明鑒。”


    徐達說:“你一個下人,知道些什麽?”


    仆人說:“小人雖然不懂國家大事,但知道霍大人是戰功顯赫的忠臣,是專門保護老百姓的好官。霍大人現在有難,誰都著急,都希望他能早日康複。”


    徐達本來想怒,聽仆人說了這些,審視了他一番,便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奴才叫李全。”


    “來嘉峪關多久了?”


    “回大人,已有五年了。”


    徐達這才稍稍放鬆了一些,說:“起來吧。”


    “謝徐大人!”


    “李全,你剛才說你知道有一個人可以救霍大人,那人是誰?”


    李全說:“小人還未來嘉峪關之前,住在老家。聽村裏的人說天山有上住著一個怪人,此人常年住在山上,吸風飲露,長生不老,還是個神醫,能治百病。”


    徐達聽了,嗬嗬笑道:“吸風飲露,長生不老?你是說這人已經成仙了?真是笑話,我還從來沒見過長生不死的人,這些想必都是民間胡編亂造的。”


    李全說:“大人,小人沒有親眼見過,是不敢胡亂說話的。小人還是孩童的時候,曾見過那個人。當時我們村有個人得了黃疸病,家裏人都已經開始準備後事了。那個人來到我們村裏,進了那戶人家,看了生病的那個人,說:‘這人還沒死,怎麽就開始準備後事了?’


    那戶人說:‘請了好幾個大夫看了,治不了,沒辦法,隻好等他閉氣,埋了。’


    那人搖了搖頭,說:‘明明還有得治,怎麽就說治不了?’


    有人見他穿個白色長袍,年紀又老,看他也不像個大夫,就覺得他是江湖騙子,對他開玩笑說:‘你說還能治,你倒是治給我們看看?’


    那人說:‘我若是把這個人治好了,你們得給我一樣東西。’


    這時那家主人說:‘你要什麽?’


    ‘酒,我隻要酒,而且是好酒。我要是把這個人治好了,就把你家裏所有的好酒拿給我。’


    ‘好。’那家主人說,‘要是你能把我兒子治好,我就把家裏的好酒都給你,可要是治不好呢?’


    那人笑了幾聲,說:‘你說笑了,天下還沒有我秦雪宮治不好的病!’


    大家見他說話口氣這麽大,都圍在旁邊等著看好戲。這個消息也在我們村子裏傳開了,全村的人都跑過去看。我當時十歲,就鑽到人群最前麵去看。隻見那個人從身上拿出一顆藥丸,兌了半碗酒,給病人服下,說:‘好了,過幾日就沒事了。’


    大家都不信,問他:‘騙人,你就給他吃了顆藥丸,他的病就好了?’


    那人說:‘不信你們自己看。’


    我們都跑過去,圍住病人看。你還別說,真是神器,生病的那個人吃了藥以後,臉上馬上就有了血色,沒過多久就睜開了眼睛,還可以說話了!我們這才相信那個人,都稱他為神醫。那戶主人家非常高興,馬上就把家裏的好酒全部拿給了他,他帶著酒,就這樣走了。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人,住在何處。後來有人說曾在天山附近見過他,他好像就住在雪山上,是個得了道的神仙。”


    徐達聽完,說:“你那時候才十歲,這都幾十年過去了,他恐怕早就死了。你說他得了道,長生不死,誰信?”


    “大人,小人說的句句屬實,真是小人親眼所見,沒有半句假話。”


    徐達說:“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吧,天山這麽遠,這麽大,上哪兒去找這個人?”徐達對李全的話沒什麽興趣了,就對他揮了揮手說,“好了好了,你下去吧。”


    李全正要走,荊川突然說話了:“我覺得可以去找一找。”


    徐達有些驚訝地對荊川說:“義士,這一聽就是不可能辦到的。姑且不論到底有沒有這個人,就算真的有,要上天山去找,還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


    荊川說:“我曾在江湖上聽說過這秦雪宮,試一試看能不能找到吧。”


    徐達說:“義士,你也相信真有這麽一個人?”


    “不管有沒有,去看看就知道了,現在也想不到什麽能救霍大人的辦法了。”


    站在一旁的李全見荊川決定要去找秦雪宮,馬上說:“大人,小人真的見過這個人,如今都還記得他的樣貌,大人如果去找,小人願意為大人帶路。”


    “好,你同我前去。”


    徐達見荊川真的要去,也不好阻攔,就對李全說:“要是真有這個人,找到了,算你大功一件;要是找不到,就治你欺罔之罪!”


    李全說:“大人放心,小人就算拚了命也要找到他!”


    荊川站起來說:“徐大人,我看事不宜遲,現在就出吧。”


    徐達臉上帶著歉意說:“實在有勞義士了,為救霍大人,義士不惜身體尚未痊愈就奔走忙碌,我先替霍大人謝過了!”說著對荊川拜了一個禮。


    荊川攔住他,說:“不說客氣話,我這就出。”


    徐達說:“義士,我馬上派一隊兵衛與你們同去。”


    “不必了,我和李全去就行了。”


    “那義士一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荊川告別徐達,就和李全出去了。兩個人收拾好了馬匹和行李,就出了嘉峪關,望著西麵的天山方向疾馳而去。


    天山位於嘉峪關外的東察合台汗國境內,東察合台汗國是明朝的附屬國,自從洪武皇帝登基以後,就作為明朝的屬國一直向朝廷進貢。那天山上終年被積雪覆蓋,除了山腳下的河邊綠地住著一些遊牧民族之外,山上人跡罕至,飛鳥絕跡。


    荊川和李全騎在馬上,荊川問李全:“從嘉峪關到天山要多久?”


    李全說:“順利的話,一日一夜就到了。如果路上遇到土匪、沙塵,那可能要耽擱幾日。”


    “都是小問題,不必擔心。”


    李全之前就聽說過荊川在校場上的事,因此對他充滿敬仰之情,說:“英雄武功高強,就算半路上遇到土匪,也能輕鬆解決掉。隻是如果遇到沙塵,那就有點麻煩了。”


    “沙塵?”


    李全說:“英雄沒見過沙漠中的沙塵,不知道那沙塵的威力。這沙漠地區,不見草木,盡是黃沙,一旦來了狂風,沙塵揚起,黃沙漫天,遮目蔽日,什麽都見不到。如果遇到大的沙塵,不及時躲避,連人帶馬都會被卷起來!”


    荊川還是頭一次聽說沙漠中有這樣的事情,就說:“原來如此。”


    李全說:“英雄請放心,小人從小就住在沙漠附近,對這些都很熟悉,也知道去天山的路。”


    “那就有勞你了,小兄弟。”


    李全見荊川對自己十分客氣,非常驚喜,笑著說:“小人不敢,能給英雄帶路,是小人榮幸之事。”


    荊川目視遠方天際,騎了一陣子,問李全:“我問你,霍起建是個好官嗎?”


    李全說:“英雄說霍大人嗎?霍大人在我們這裏可是出了名的好官!霍大人來嘉峪關之前,嘉峪關的總兵是個暴虐非常的人,他縱容手下士兵到處搶掠,殘殺我們老百姓,我們都對他恨之入骨!但是自從霍大人來了之後,整頓軍紀,愛護百姓,打擊土匪,嚴守邊疆,我們老百姓的日子也都過得安穩了,都很感激他!”


    “原來如此。”


    李全疑惑,問:“霍大人名聲很大,京師那邊的人都知道,英雄難道沒有聽說過嗎?”


    荊川說:“我隻是一介武夫,行走江湖,從不關心國家之事。”


    李全說:“我看英雄並非隻關心江湖之事,英雄能夠回來救霍大人,就說明英雄心懷天下,小人十分敬佩!”


    荊川隻是笑了笑,沒說什麽,但是心裏卻因為李全的這句話起了漣漪。當日他本來已經決意離開嘉峪關,一路趕回山西。但是不知怎的,半路上又突然決定折回來救這個與他根本沒有關係的霍起建。這其中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想起夢中三個師兄對他說的話,但那僅僅是個夢而已,或許可以說隻是他厭倦江湖,想要退隱的一個念頭。但是他當時卻沒有多想,調轉馬頭就回來了,此時想起來,就連他自己也感到疑惑。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對他來說隻是個沒用的大道理。像他這樣的人,整日都活在刀鋒邊緣,注定隻有兩個結局:要麽殺了對手,要麽早晚被對手殺掉。連自己的性命都無法保障,誰還會去關心所謂的國家大事呢?更何況現在的朝廷已經是**至極,貪官汙吏橫行霸道,縱然是心懷國家的忠臣,也根本沒有辦法去改變這種現實,所做的一切無非都是徒勞而已。


    荊川從小受殺手訓練,隻會認幾個字,並不知道多少大道理,也並不關心除了自己職責之外的事情。在他還是殺手的時候,他所關心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他要殺的人。可是自從殺手組織解散,他們四兄弟接連被追殺,他不得不到處逃亡,四海為家。他的身份不再是殺手,而是一個被追殺的江湖逃亡者。習慣於接受殺人指令辦事的他孤身步入江湖,一下子變得無所適從,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但是隨著時間一長,經曆的事情逐漸變多,他自己的意識也慢慢地被喚醒了,慢慢地了解了很多江湖恩怨,也知道了一些關於國家的事情。


    他感覺自己的內心深處正有一些說不清楚的東西在慢慢擴大,逐漸控製他的思維和行動,使他會毫不猶豫地動身去做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他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正如同現在的他為了救一個素不相識戍邊將軍,正走在茫茫的沙海之中一樣。


    荊川想了一會,想不明白,頭都有點大了,索性不想,用力抽了一下馬,馬厲聲嘶鳴,向前疾馳而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帶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江上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江上行並收藏帶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