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親王驛館。這幾日,探子打探到黃藥師在江南徘徊,故武眠風深居簡出,以免節外生枝,於現在謀劃的大事有礙。先前,武眠風觀陳家洛,乍看之下其人相貌英俊、談吐風雅、為人謙虛有禮,實則書生意氣過重,與弘曆相比,甚是缺乏決斷。


    今晚宴會,駱冰那一鬧,陳家洛沒處理好。在武眠風看來,一個手下的夫妻矛盾都調和不了,陳家洛實在有些誌大才疏。“俗話,清官難斷家務事”,無利無爭,規規矩矩,當然無法解決。這種情況,非變通不可。後來文泰來喝得鼎銘大醉,吐了一肚子的胡話,實在難聽。武眠風看不下去了,就向陳家洛提了個策略。陳家洛聽了之後,拿捏不定,遲疑道:“這不好吧...”武眠風道:“文泰來是家中獨苗,自古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又有婦人無子、妒忌,合當七出。”陳家洛道:“可是...”


    武眠風道:“如今會中的一眾兄弟,皆以為文氏夫婦之不合,由總舵主謀取天下而起。若長此以往,會中兄弟難免心寒。若總舵主補償兩個美女與文泰來,昭顯歉疚之心,屆時不論最後文泰來與駱冰如何,總舵主與兄弟們的情誼算是保住了。”陳家洛道:“我總覺得這樣對不住十一妹(駱冰)...”武眠風道:“自古欲成大事,無不是蘭芝當道,故而雲,成大事者不拘節。如今是保住總舵主與一眾兄弟的情誼重要?還是顧及一女子的感受重要?”


    “先安定眾人之心要緊,如今不可不變,明知不變而不利己,任之發展,下下策也。今日宴席之事,到底是文泰來自個的家事,隻要總舵主作出補償,他若再耍酒瘋鬧到明麵上來,那就是他文泰來不顧及兄弟情誼,故意讓總舵主為難了。”武眠風冷笑道,“早聽文泰來酒量過人,區區幾杯酒就醉意蒙頭,分明是借題發揮。以在座諸人的閱曆,誰看不出來?誰都不出來,表麵上是在勸,實則都埋怨在心,等著總舵主你表態呢。”


    話到這份上,已是打開天窗,再不醒悟,除非是扶不上牆的阿鬥了。陳家洛恍然道:“多虧武軍師提醒,家洛一時當局者迷,險些誤了大事!”武眠風恭維一句道:“不敢。總舵主念及兄妹,有情有義,吾不及也。”


    此時,寶親王作為清廷大使,在江南遊玩之行未結束。宋廷討好的風向沒變,故不少地方官吏,仍不遺餘力地向其貢納美女。武眠風自上次化得人形,就沒碰過這些女子。在征得弘曆同意後,武眠風挑了兩名美女。


    兩名美女把還在酒桌上鬧騰的文泰來扶起,伺候著回到房中。紅花會一眾兄弟一瞧,不好再無聲抗議,陸續散去。如此陽謀,文泰來亦無可奈何,順著總舵主給的台階下。此時,心中的不快,心中的鬱結,近在咫尺的兩名美女,美色當前,酒勁當頭,文泰來的胸口,激烈地燃燒著一團火。控製不住這團火了,嗅著增進酒勁的雌味兒,奔雷手化作十八摸,一路摸到房間內,最後在榻上顛倒衣冠,扭身折騰。


    也就是這個時候,餘魚同在林子裏見了駱冰,向她表白心意。餘魚同盡挑好聽的話。甜言蜜語道:“駱姐,我不在乎什麽名節,也不在乎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是真心喜歡你,很早就覺得,我隻要同你在一起,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開心,我都願意。”


    駱冰道:“十四弟,你胡什麽?!我們是不可能的。”餘魚同道:“可四哥他那樣對你!”駱冰道:“你既然叫他一聲四哥,就不該對我這些話!”餘魚同道:“不是的。若我早一步先遇到你,你今日就不會傷心了,我會比任何人都珍惜你。駱姐,我對你是真心實意的。”駱冰冷淡地道:“餘公子,駱冰是有夫之婦,請自重。”


    嚴密而不留餘地地拒絕了餘魚同後,回到寶親王驛館的駱冰,倍感身心疲勞。連日數次波折,令駱冰覺得,有必要梳理一下,她準備同丈夫開誠布公,好好談談最近之事。在駱冰看來,是一些事情來得太快,應付匆忙,隻要處理好,一切都有希望好起來。然而,回來的駱冰,看到丈夫在房內,擁著兩個美貌的陌生女人沉睡。


    駱冰大聲喝道:“文泰來——!”文泰來悠悠醒來道:“吵什麽,大半夜的...冰兒,我,我昨晚喝多了,一時不清醒,如今——”駱冰道:“喝多了?以你的酒量,以大名鼎鼎的“奔雷手”的內力,會喝多了?”文泰來道:“咳,都別睡了,你們兩個,起身向夫人問好。”兩名美女不及穿衣,但被文泰來命令,隻好赤著身子向駱冰施禮。兩女道:“夫人。”駱冰哼了一聲,並不回話。


    見駱冰一直讓兩女跪著,文泰來道:“冰兒你看看吧,這是武軍師挑的,他她們兩個都是宜男之相,必定可為文家延續香火。”駱冰道:“你果然是心裏明白得很。何必拿軍師來壓話?延續香火,其實你心裏一直怨著我,是也不是?”文泰來道:“文家如今我一人,我總不能對不起祖宗,冰兒你體諒下我的苦衷。”駱冰道:“體諒,你體諒過我麽?你要納妾,為何事先不同我商量?為何偏偏是今天!你是想讓所有人都看我的笑話,看我駱冰是一個怎樣的無德之婦,是不是?”文泰來道:“這麽來,你心底裏還是同意我納妾的。事已至此,今日和明日又有何不同,就這樣吧。”駱冰叫道:“什麽就這樣?你為什麽這麽對我?”


    文泰來怒道:“沒有什麽為什麽!你這是笑話,它就是笑話。你以為隻是你一個人出醜?我難道不丟臉麽!原先我們好的,把報仇的事放一放,結果呢!是你當著所有人的麵掀翻桌子。現在你跑來問我,你為何不問問你自己,為何要把事情鬧大?”駱冰道:“我咽不下這口氣!但今日你為何不幫我?”


    文泰來心道,老舵主的事又不能。心一狠,文泰來冷哼道:“怪我沒幫你?自己弄出來的醜事,敗壞家風,蒙羞祖宗,當初厚著臉皮回來,我都沒怪什麽,如今你反而怪起我來?”駱冰睜眼道:“你這話什麽意思?你是要我以死全名節?”文泰來閉眼道:“你明白就好。念及往日情分,隻要你不再胡鬧,這正妻之位始終由你。”駱冰眼淚掉落,悲嗆道:“四哥,你變了,為何要這樣對我...”


    駱冰哭著跑了出去,外麵一個人都沒有,似乎所有人刻意回避著。駱冰慌不擇路,一個不心,撞了餘魚同一個滿懷。餘魚同上前挽住她,沉聲道:“駱姐,我都看到了,四哥他對不住你。”駱冰掙脫,站到一邊道:“你看到什麽了?我是什麽都沒看到!”餘魚同道:“駱姐,你——”駱冰道:“自古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今日之事,是我駱冰的個人家事,你的那些話,我當做沒聽見。”


    駱冰知道,餘魚同突然出現,分明是有目的而為。事到如今,若再瓜田李下,一旦遭人非議,她駱冰豈非成了人人可夫之婦?與任何異性保持足夠遠的距離,成為駱冰維持那殘存名聲的唯一辦法。餘魚同一時心急,隻看情感,所以再度被拒...


    處理完一樁家事,武眠風對付著探子呈上來的情報。掃了一眼其中最重要的一份,武眠風心道:“他(黃藥師)又收徒弟了。桃花島一門,沒落到這般田地,以他好強性子,多半是想教出幾個像樣的徒弟來。”“江南陸家、程家...”武眠風看了看新徒弟的名字,沒什麽值得在意的。武眠風心道:“兩個不滿十五歲的丫頭,黃藥師要教好,必定要花費大把的時間和精力。如此倒好,他長時間待在桃花島上,我就不用擔心眼下的布局被他識破。”


    將這份情報放在一邊,武眠風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處理。寶親王府又填一名高手——藥王門的石萬嗔。石萬嗔,藥王門掌門一嗔大師的師弟,為人天性邪惡,無惡不作。一嗔大師與石萬嗔鬥毒功,毒瞎了石萬嗔的雙眼,將其逐出師門。一嗔大師念在同門之誼,沒有取石萬嗔的性命,但石萬嗔死性不改,立誌報複。


    石萬嗔輾轉至緬甸,尋找到一塊磁性極強的石頭,把雙眼中的毒粉吸出。奈何毒粉在眼裏為禍已久,傷及經絡,此舉並不能完全根治雙眼,隻是使目力恢複大半。如今,石萬嗔勉強能視物,類似於後世的近視,太細精微的東西,距離一遠,他就分辨不出來。恰恰比鬥毒功,拚的就是眼力,有些毒是沒有氣味的。


    石萬嗔無法獨立報仇,就來尋他的師侄慕容景嶽。而慕容景嶽身懷毒功,寶親王府的眾高手自覺與“毒源”保持距離,這本是用毒高手的悲哀。如今,慕容景嶽又被紅花會的一眾高手記恨,情形實在不容樂觀,急需一個強大外援。


    於是,石萬嗔同慕容景嶽一拍即合。武眠風熱情地接見了石萬嗔,寒暄了一番,三人在房內聊最近之事,慕容景嶽提起上次對戰慕容許仙之事,問道:“軍師,師叔,上次之事,我一直耿耿於懷,若再遇上百毒不侵的對手,又當如何應對?”


    武眠風道:“慕容兄不必介懷。天下間,哪可能人人都百毒不侵?五毒教的五寶花蜜酒之名,我略知一二,其釀製耗費時日頗多,需數十年之功,多為教中居得高位苗女的陪嫁之物。依此看,想必那慕容許仙生了張俊俏白臉,哄得藍鳳凰歡心罷了。我聽,那個慕容許仙,號稱什麽惜花公子,想必是個沉於女色,聲色犬馬之輩,不足為慮。”


    慕容景嶽道:“軍師所言極是。但願是我多慮了。”


    石萬嗔輕捋白須道:“師侄啊,你糊塗壓,世上怎麽可能會有真正的百毒不侵?”武眠風奇道:“哦,石前輩可有對策?”石萬嗔初來乍到,必要表現一番,他道:“當然有!五寶花蜜酒,實則是用蠱術培育出抗毒的蟲子,人再服之,則繼承了蟲子的抗毒之性。但此法有一缺陷,無論是五毒教還是五仙教,收集的毒,都沒有脫離“天下”的範疇。”


    石萬嗔用手往地下一指,畫了個圈圈,慕容景嶽道:“師叔的意思是,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石萬嗔道:“不錯。這些年我遊曆天竺,緬甸等國,除了治療雙眼,還收集了當地的毒。”慕容景嶽道:“毒本屬藥,世間藥理相通,他國之毒,未必能克製五寶花蜜酒。”石萬嗔道:“你的也對,世間藥理是相通的,天竺緬甸的大多數毒,中土之藥,也可依法而解,但總有一二奇毒,中土之內,無物可破。”


    武眠風大感興趣,他最愛增長見識,急問道:“不知是何奇毒,石前輩如此推崇,可否讓晚輩開開眼界?”石萬嗔哈哈大笑,招風的雙耳都舞動起來,他粗眉、大眼、大鼻、大口,須發潔白,渾然一尊彌勒佛之貌,不知其在天竺、緬甸混,是不是靠這幅貌似慈祥的尊容?


    石萬嗔道:“軍師言重了。”旋即拿出一沉香木盒,開出一角,語氣陰測測地道:“嘿嘿,軍師、師侄請看——”隻見木盒之內,一塊透明玻璃擋著一朵金花。此花長得像荷花,通體金色,閃閃發亮。武眠風道:“金蓮?”石萬嗔搖搖頭。


    武眠風和慕容景嶽,旋即嗅到一股幾不可查的淡淡香味,略一運功,竟發現阻滯,無不勃然變色。石萬嗔合上木盒,笑道:“此花毒在氣味。一還好,一旦一時不查,聞上數口花香,刹那間消蝕經脈骨髓,任他武功通玄,半分力道都使不出來!”


    武眠風梳理好體內,問道:“佩服,不知此花喚作何名?”慕容景嶽亦側耳傾聽。


    石萬嗔沉聲道:“金波旬花!“波旬”兩字是梵語,是“惡魔”的意思。此毒花在天竺,又名金色之惡魔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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