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害怕了諸葛裕的震怒,張春生隻說了這麽一句,便拉著張王氏急急的離去,留下站在原地錯愕的諸葛裕和若有所思的乞顏。


    兩個人都沉默著,良久乞顏抬頭看了一眼諸葛裕,他知道諸葛裕或許當真誤會了什麽,可是自己國內又傳來了消息,說有幾個部落的首領聯合起來趁著自己不在,要求獨立出去,自己被這事情鬧得心神俱疲,也顧不得了諸葛裕的執拗,況且諸葛裕在自己的眼中就是天下間最幸福的男人,用不著自己雞婆的,乞顏當真想不到,諸葛裕已經把秀蓉關在了黑漆漆的地牢中。


    “諸葛侯爺明日……”


    “大王放心,聖上有命,明日啟程,為人臣子者,自當盡自己的本份,大丈夫豈可被私事打擾。”


    乞顏笑著拍了拍諸葛裕的肩膀,輕聲說道:“本王當真羨慕你。”


    說完繞過了諸葛裕的身子,徑自回到府裏,諸葛裕看著乞顏略微頹喪的背影,自嘲的笑道:“羨慕我,羨慕我被自己最愛的女人背叛?”


    諸葛裕嘴角是笑著的,可眼角卻滴下了一抹晶亮的淚痕,都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可男子也是人,躲在沒人的地方就讓自己沉淪一刻吧。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出了府門,恭送景帝回京,諸葛裕自然也一同陪著返京,大隊啟程之後,諸葛裕回頭遙望了一下府後的位置,心中默默歎息了一聲,暫時分開也好,或許再見麵之時,自己的心就不會那麽痛苦了。


    秀蓉躺在那木板床上,雖然在黑暗的牢中沒個黑白的,但是她卻明白現在絕非是清早了,餓得連睡覺都不安生,就在她以為真的會變成餓死鬼的時候,外麵突然有了聲響,秀蓉心中一顫,以為是諸葛裕,卻在看向來人的時候,心又沉了下去。


    來的是一個約莫五十歲上下的幹瘦老人,馱著背,目不斜視,這人秀蓉以前並未見過,來人走了過來,從小巧的食盒中取出了幾樣清淡的小菜,還有一碗白米粥,擺到了秀蓉麵前,然後伸手點了點菜,自己退到一邊去了。


    秀蓉不解的盯著那飯菜,肚子裏的聲音更響了,這讓秀蓉有些窘迫,毫無血色的腫臉上竟浮現一抹紅,掙紮的坐起了身,輕聲的說道:“老伯你好,你叫什麽名字,我以前怎麽從未見過你。”


    那老人還是低垂著頭,並未理會了秀蓉的問題,秀蓉尷尬的笑了笑,自嘲的說道:“侯爺不讓你跟我說話是麽,怨不得你,我明白的。”


    邊說眼角竟又濕潤了,雖然諸葛裕對自己的恨意表現的那般的明顯,可秀蓉昨夜入睡之後卻覺得踏實,大概是知道自己又回到了諸葛裕的身邊,心居然不再那麽彷徨,感覺體力也有些回複了,至少能強撐著站起身來。


    秀蓉告訴了自己,多吃東西才有體力,有了體力身子或許會好些,雖然不能告訴了諸葛裕事情的真相,但是既然回到了他的身邊,能活著陪著他也好。


    強撐著吃完了東西,把碗碟推回到了那駝背老人麵前,老人默聲收拾完畢後,看也不看秀蓉一眼,拎著食盒走了出去。


    一連三天,都隻見這個老人來送飯,卻沒見到諸葛裕的身影,秀蓉的心底浮上了濃濃的失落,想來諸葛裕定然恨死了自己,連看都不願來看自己一眼,可是自己也沒有辦法,在讓他明白自己並沒有背叛他和他的性命無憂之間,秀蓉默默選擇了後者。


    第三天駝背老人收拾了秀蓉吃過的碗碟離開後,秀蓉躺在冷硬的木板床上迷迷糊糊之際,聽見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猛然起身,發現牢房審訊間的桌子邊坐了個身影,心頭一跳,緊張的詢問道:“你是何人。”


    那影子換了個姿勢,讓自己坐的足夠舒服,然後才露出了慵懶的笑聲,“秀蓉,這才幾天時間,你竟忘了我。”


    “是你?”


    秀蓉驚慌的支起身子,定定的注視著桌邊黑色夜行衣打扮的女子,她怎能忘記,就是這樣女子讓自己曆經了人生最不可思議的轉折,心下竟生出了一絲恐懼,不明白她為何還會來此,還是那靈符出了什麽問題,秀蓉盯著黑衣女子的眼神由迷茫漸漸轉成一絲惶恐。


    “好奇我怎麽會又來了這裏?”


    秀蓉點了點頭,黑暗中她瞧不清女子的眼睛,卻分明能感覺到女子的笑,那笑讓秀蓉揪心,難以呼吸。


    “你真不該回來。”


    秀蓉心口又是一顫,垂下了自己的眼簾,咬著唇不做聲。


    “諸葛裕走了,你不知道吧,想來他也沒告訴你,他現在都懶得來瞧你一眼,又怎麽會跑來告訴了你這麽重要的事情呢。”


    女子的語氣中竟帶著一股莫名的得意,仿佛看見秀蓉傷心,讓她感覺開懷。


    秀蓉聽見了諸葛裕已經離去,捂住了胸口,感覺心好像扭絞在一起,硬生生的痛著,“他——他走了。”


    女子笑出了聲,“對,走了,進京了,或許再過些日子,這諸葛侯府裏便要辦喜事了。”


    “喜事?”


    “是,諸葛侯爺臨走前便吩咐了府裏的人準備籌辦婚禮,或許不久這裏便要多出來一個身份為外族公主的女主人。”


    “侯爺,真的要娶妻了。”


    黑衣女子突然靠到了牢房的欄杆外,盯著秀蓉,眼中波光流轉,現著詭秘,“對,你後悔了,救下了他,卻不敢告訴了他,他還有命都是你的功勞,現在反倒要被他厭惡著,然後看著他歡歡喜喜迎娶了別人為妻,感覺受不住了?”


    秀蓉沉默了片刻,猛然抬起了頭,對著黑衣女子輕輕的扯了扯嘴角,微微的笑了,“不,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還是會用自己的陽壽去換他的生,至少這樣,我還能再看見他!”


    女子用不屑的眼神盯著秀蓉良久,然後憤然轉身,離去之前尖著聲音說道:“送飯的宮叔是個啞巴,哈哈,他覺得你不貞,選了個沒有能力的退職啞巴老太監來伺候你,這府裏的人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他把這裏封鎖了,府中之人不得靠近後山半步,所以就算你永生不見天日,也沒有人能找得到你,或許你一輩子也出不了這地牢了,哈哈哈,還有我也可以好心的告訴了你,你在府中就是個不負責任的賤女人名聲。”


    狂笑著離去,留下秀蓉呆愣愣的坐在床上,喃喃的重複著,“裕要娶妻了,他身邊有人陪了,或許我即便現在就走了,也不用擔心著他心中不舒服,他會慢慢的忘了我,然後和新夫人快樂的生活在一起,真好,新夫人身子要是健康,還能給他生個孩子,一個真正屬於他的孩子。可是為什麽我的心會這麽痛,好難過。”


    秀蓉捂著胸口,慢慢的趴在了床上,眼角餘光一閃,在搖曳的燭光中,竟發現了一抹異常閃亮的光澤,秀蓉顫抖著伸出手去,猛得抓住了那亮光,竟是一把雪亮的匕首,秀蓉抖著手抓著匕首,並未去想這匕首從何而來。


    身子真虛,抓著匕首竟都覺得吃力,秀蓉一手握著匕首,另外一手掀開自己的衣袖,這些日子身子浮腫的沒最初厲害了,待到浮腫褪去,皮膚上竟現出一抹暗黃,仿佛自己的肌膚在一夕之間蒼老了二十歲,舉起匕首,刀刃細細的劃過了胳膊,尖銳的疼痛微微衝散了心口的悶結,秀蓉微微的笑了,緩慢的躺下身去,靜悄悄的閉上眼睛,眼角滴下一顆晶瑩的淚,這世上最純淨的就是眼淚,能蕩滌人的靈魂,洗去世間的汙穢。


    六個月後,諸葛侯府一派喜氣洋洋的場景,乞顏大王成功的掃除了內憂外患,當初是要來和景帝聯姻的,後來竟突然放棄了聯姻的想法,與景帝締結了六十年的和平條約。


    諸葛裕先是作為景帝派去的使節幫助了乞顏平複了內亂的局勢,後來又偕同乞顏重建邊陲在暴亂中受到迫害的村鎮。待到一切忙完再回到京中,已經過去了五個月,諸葛裕一返回京中,景帝便把他留下了,南疆竟派來了使臣,說是南疆公主素聞諸葛侯爺相貌堂堂,驍勇善戰,心生戀慕已經多年,且南疆也有與漢地締盟,公主下嫁諸葛裕,代表著完成了兩國友好的表象。


    出乎景帝意料的是,諸葛裕初次聽聞了這個消息,竟一口同意,並且陪著來訪的南疆公主遊玩了十多日。


    後命儲傑回府準備,要用最隆重的方式迎娶了南疆公主入主諸葛侯爺府。


    儲傑皺著眉頭去辦了,程斯卻暗暗的咬著牙,他不明白為什麽秀蓉走了之後,諸葛裕對她不聞不問,現在竟還要迎娶了別人,可是他不敢問,因為半年前邊陲有個沒有眼力的家夥偶然詢問到了陪在諸葛裕身邊三年的美貌女子去了哪裏,諸葛裕竟把他打得三個月起不了床,這還是自己與儲傑攔著的,若不攔著,後果不堪設想。


    府中之人,其實除了那個啞得老太監,全都不知道秀蓉被關在‘烏室’之中,自然皆以為諸葛裕清醒了之後,便徹底的放棄了秀蓉,現在聽見諸葛裕娶妻,雖很多下人覺得遺憾,卻也莫可奈何。


    香兒曾抱著諸葛天賜嚶嚶的哭了一下午,還是被老夫人勸下了,隻是一直搖頭說:“利關兩國和平,怎可顧小念而忘大義,隻有如此做才是我的裕兒。”


    諸葛裕先行回府,親自張羅了婚事,李恒年事已高,至從秀蓉失蹤後,他便告假回老家了,此次聽聞諸葛裕即將大婚,才又回轉。


    香兒看著府中張燈結彩,愈加茫然,本來凡事處理的井井有條的手段也變得三不五時,漏洞百出,諸葛裕有他的打算,便撤了香兒大丫鬟的身份,香兒更覺得戚戚然,翠萍早到了出嫁的年紀,卻一直未許人家,跟在老夫人身邊,香兒閑著了,便有更多的時間膩在老夫人這裏和翠萍閑談,每每都是唉聲歎氣,和府裏的喜慶成了鮮明的對比。


    程斯回府後,人也是更寡言,很多事情處理不好,索性不再插手,都推到了儲傑身上,儲傑一有不滿,程斯幾句話便給他擋了回去,“你現在是春風得意,可是我不開心,大漠三年我沒少給你這廝幹活,現在該是你報答我的時候了。”


    儲傑想反駁,可是看著程斯鬱鬱寡歡的表情,也再沒有任何的言語,拍拍程斯的肩膀,乖乖的去做事。


    而即將娶妻的諸葛裕,沒有人知道他心底是怎麽想的,若說是開心,卻也不見的怎麽笑,若是不滿,可是關於婚禮上的細枝末節,都要親力親為,可是府中的下人們還是感覺了上頭有些詭異,大家隻是低頭做事,小心翼翼,唯在心中概歎,希望新夫人是個良善的主。


    秀蓉靜靜的躺在了那冷硬的木板床上幾個月,胳膊上多了幾道深淺不一的醜陋疤痕,卻沒有死去,或許是自己的勇氣不夠,亦或者是老天故意刁難她,放了幾次血,都被那個啞巴老太監發現了,卻並沒有給她請郎中,隻是弄了些烏七八黑的草藥給她敷上,沒多久便愈合了。


    或許該說老天抬愛,秀蓉竟發現每次放過了血之後,身子便輕鬆了些,久而久之竟有力氣在烏黑的牢房裏轉上幾圈了。


    心中又想起了那大漠了落日,竟恍若隔世,突然生出強烈的感覺,想要再繡上一幅繡品,跟啞巴老太監要了幾次,老太監總是睜著滄桑的眼睛,卻不回答,時間久了,秀蓉也不再要求了,她終於明白了,諸葛裕找到這樣的人,就是為了讓自己徹底與外界隔絕,秀蓉想起了自己的娘,想起了香兒,想起了虎兒,最主要,秀蓉還在想著諸葛天賜,那個當了自己不多日子的兒子。


    諸葛裕大婚的前一天,終於踏進了秀蓉所在的‘烏室’地牢,腳步沉穩,秀蓉卻在諸葛裕敞開地牢機關時心異常的跳了一個拍子,急急的回頭,視線剛好和諸葛裕交織在一起,秀蓉禁不住激動,捂住了自己的唇,喃喃的說道:“你回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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