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餐飯,真正吃得開心的隻有栓柱,福玉娘的心思都在自己袖袋中罐兒的信上,而杜子美一方麵對栓柱的‘不識時務’心生不滿,另一方麵又對福玉娘的冷淡而惴惴不安。


    等到吃飯了,都坐在桌子邊不動了,栓柱等著杜子美離開好探聽罐兒的消息,而杜子美卻瞪著眼睛等著栓柱離開,他想和福玉娘說些體己的話,也好驅散了這些日子兩人之間愈加疏離的感覺。


    靜坐了許久,還是福玉娘先打破了沉默,淡笑著說道:“既然吃飽了,就都先回去吧,我也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栓柱眼睛轉了一圈,斜著眼前看著杜子美笑,隨後說道:“好,既然福姐姐要休息了,我們就先離開好了,杜哥哥我說的對吧?”


    杜子美僵硬的點了點頭,隨後起身跟福玉娘一躬身,輕聲說道:“玉娘好生歇息,我和栓柱就先回去了。”


    福玉娘還是笑,輕聲說道:“好。”


    栓柱和杜子美各懷心思的走出了福玉娘的房門,出了院子卻是往兩個不同的方向走的,兩個人走了幾步,都偷偷的回頭,等發現對方也是一樣的動作後,相視一笑,然後繼續沿著回自己院子的方向開始走了。


    杜子美因為蹆疾的原因,走得很慢,還未回到自己的院子,栓柱已經沒了影子了,杜子美微微一笑,回身往福玉娘的院子裏走去,可是他到了福玉娘的房門口,站了很久,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最後搖了搖頭,慢慢的跛著腳又離開了。


    栓柱躲在後麵,見杜子美離去之後,才笑得得意洋洋,他快速的來到福玉娘的門前,不同於杜子美的動作,他是直接拉開門就走進了福玉娘的屋子。


    飯桌子已經撤下去了,福玉娘房間裏點著幾根蠟燭,她的房間到了夜晚都會格外的多點些蠟燭的,多半都是為了看帳的,久而久之,不知道她識字的下人都以為她是怕黑才會如此的。


    栓柱進門的時候,福玉娘坐在桌子邊看著他淡淡的笑,桌子上空無一物,栓柱直接坐到了福玉娘的對麵。


    福玉娘笑著說道:“就知道你會再回來。”


    栓柱抓著頭皮笑,“杜哥哥也回來過的,不過我藏在他身後了,他隻是在外麵猶豫了一會兒就走了,都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呢。”


    福玉娘微微的笑,輕聲說道:“或許他有些賬目上的事情要跟我說吧,先不說他了,罐兒信上說等著他哥哥祭日的時候一定會趕回來的。”


    栓柱聽見後咧著嘴笑了,興奮的說著:“他哥哥是入冬的祭日,這個我知道的,現在已經深秋了,沒多久他就要回來了,真好。”


    “現在知道了,可以睡個好覺了吧?”


    栓柱直直的點頭,然後像小鳥一般的離開,福玉娘看著栓柱的背影,又從懷中摸出了罐兒的信,盯著那信,微微的笑。


    秋葉落盡之後便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這雪不大,輕飄飄的,並沒有停住,隨落隨化,帶來了難受的濕氣,栓柱穿著厚實的棉襖蹲在前堂裏招呼著南來北往的客人,杜子美也會時常出現在前堂,福玉娘不說他,他也愈加的像傳說中的那般的現出未來當家人的感覺。


    自然也有以前來欲抓住敖鄂的姑娘家時不時的裝作路過買點心的樣子,敖鄂三年未曾納妾,她們也慢慢的轉移了心思,有瞧見杜子美的,雖然聽了傳說他是福玉娘未來的相公,可還是有膽子大的問了他到底是不是,杜子美不好回答,隻能微笑著搖頭,然後便攪亂了一片春心。


    那日栓柱下了學堂回來後,已經是下午接近晚上了,可還是瞧見杜子美與一個麵容姣好小姐坐在前堂裏說笑著,他皺了皺眉頭,然後緩步來到杜子美身側,大聲說著,“杜哥哥啊,我回來的路上有個小姐托我給你帶個信,她說今晚後花園之約不能如期了,請杜哥哥另邀她姐姐好了。”


    坐在杜子美對麵的女子聽了栓柱的話,臉色一沉,隨即站起了身,雖然麵色不好,可還是溫文有禮的福了福身,聲若翠鈴的說道:“既然杜賬房還有別的事情要忙,我就不打擾了。”


    說罷轉身離去,外麵之人見她出門,轎子就靠了過來,栓柱嗤笑著說道:“還是個小姐呢,怎能那麽不知羞。”


    再回頭卻看見杜子美冷然的表情,栓柱縮了縮脖子、吐了吐舌,轉身就向往後堂跑,卻被杜子美寒著聲音叫住了,“等等,栓柱,你還沒說清楚那個小姐還托你給我帶來了什麽話呢?”


    栓柱打著哈哈,“恩,這個,她、對了,她還說不能赴約實在不好意思,下次她會親自來跟你說清楚的。”


    “栓柱,你也開始說謊了,被你福姐姐知道了,定會不快的。”


    栓柱聽了他這樣說,到是來了脾氣,挺了挺腰杆子,大聲頂了回去,“我最不怕的就是福姐姐知道這事的,到時候她若問我為何說謊,我就跟她直接說好了,就說我不喜歡那個女人,天都要黑了還不回家,在這人來人往的地兒,跟個才認識的男人聊了幾個時辰,她不嫌丟人,我還怕咱們這福緣客棧損了名聲,到時候被人家背後說咱們福緣客棧明擺著招妓呢。”


    栓柱這話一出,杜子美的臉一瞬間漲紅,甕聲甕氣的說道:“你這孩子都是哪裏學來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人家小姐是清白人家的女子,又怎會和那些下賤的青樓楚館中出來的人相提並論,這不是辱了人家小姐的閨名。”


    栓柱鼻子裏冷哼一聲,“事都做出來了,還怕人家說不成。”


    說著也不理會杜子美的反應,轉身就走,這些日子福玉娘還是常常不在客棧裏,原本杜子美還是窩在後堂的,也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就常常在前堂晃蕩了,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栓柱漸漸不怎麽喜歡杜子美了,最看不慣的就是他坐在那裏好像不可一世的樣子,卻偏偏對人家長得漂亮身家又好的女子露出那種很好看的笑容。


    栓柱轉身離開後,杜子美心頭才驚顫了起來,福玉娘雖然不關心市井之言,但並不表示市井之言就不能傳進她的耳朵裏,這幾天常常見不到福玉娘的身影,他才放鬆了自己,可若這些天的事情被福玉娘知道了,她會怎麽想。


    杜子美越想越覺得心亂如麻,忙循著栓柱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在栓柱的房間找到了他,陪著笑臉,輕聲的說道:“栓柱,這些日子也沒有問問你可有什麽不懂的,正好現在閑了,我過來瞧瞧。”


    栓柱冷哼了一聲,輕輕的說著,“也是,杜哥哥近來可是忙著的,店裏的糕點最近格外的好賣,都托了杜哥哥的福呢。”


    雖然栓柱的話刺耳,可杜子美隻是尷尬的笑著,也不反駁,慢慢的坐在栓柱對麵,小聲的問道:“你福姐姐她什麽時候回來?”


    栓柱挑了挑眼睛,“這我怎麽會知道啊,她以前走的時候也不曾跟誰打過招呼,或許陸伯伯是知道的,可是你把人家趕回家了,福姐姐以前都會知會賬房她的行蹤的,現在你是賬房,你都不知道,我又怎麽可能知道她的去處。”


    栓柱的話還是格外的刺耳,杜子美權當他是心情不好才會如此,也不與栓柱生氣,陪著笑臉說道:“你也知道,既然要做這店鋪的營生,那些富貴人家的小姐也是萬萬得罪不得的,我隻是想跟她們拉點關係,這以後我們在京中不是更加的吃得開麽!”


    栓柱終於把眼睛對上杜子美的,聲音老道的說著:“杜哥哥,你現在隻是個賬房,咱這店裏的生意有下人們給罩著,還有便是,這些出來的多半都是小戶人家的女子,咱們福緣客棧早先結交的都是達官顯貴的,福姐姐在人情關係上,早都通透了,又怎會有勞杜哥哥出來操心呢,不過我知道你今天來的意思,我不會跟福姐姐說的,但是我不能保證所有的人都不跟她說,你好自為之。”


    杜子美連連點頭,隻要栓柱不說,也沒幾個敢在福玉娘麵前亂嚼舌根的,不過這栓柱的語氣倒是有點令杜子美接受不了,在他麵前,好像自己才是個該被教育的孩子一樣。


    “好了,隻要你不去玉娘那裏說些沒頭沒腦的話,我今後自會注意的,你最近有沒有什麽不懂的,我給你瞧瞧。”


    “還好,都懂得的。”


    栓柱並不與杜子美多話,低著頭自顧自的忙了起來,杜子美見栓柱不理會他,也覺得沒趣,站起身諾諾的說了句,“你忙你的,我還有幾份賬沒理完,先回去了。”


    栓柱頭也沒抬,不怎麽耐煩的說道:“杜哥哥回去吧,我也有點事情沒做完。”


    杜子美走出了栓柱的房間,到了外麵之後,回頭恨恨的啐了一口,才又轉身走了出去。


    栓柱待到杜子美走出去之後,才放下手中原本在翻著的史書,愣愣的看著杜子美離去的方向,他原本是很喜歡杜子美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從他這次回來接管了福緣客棧的賬目後就不再想搭理他了,直到前些日子杜子美以陸賬房年歲大了,腦子不怎麽清楚,把大部分賬目都籠到了自己的手下,而隻把最後統賬的過程讓陸賬房看看,栓柱心裏就別扭開來了,他不知道怎麽會感覺杜子美和以前不一樣了,在他心中,愈加的感覺杜子美沒有敖鄂好了。


    杜子美從栓柱那裏出來後,看著滿目的樓閣亭台,心情又一下子好了起來,喃喃的說道:“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待到這裏以後成了我的,還容得下你囂張。”


    越是這樣想著,便越開心了起來,雖然步子還有些不穩,可走起來感覺卻輕盈了許多,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栓柱雖然是個孩子,但是他知道,一旦他答應的話,便不會說出口去。


    不過今天沒了栓柱的臉色,他還真未曾注意過自己最近的行為可能給人造成的錯覺,他倒是不怕蜚語流長的,人不風流枉少年,現在的男子誰不是如此,他隻是怕福玉娘若是知道了他和哪家的小姐交往甚密,會以為他瞧上了人家,指不定她會差人去給他保媒,那他可是得不償失了。


    不知不覺他竟來到了福玉娘的院子裏,等到發現的時候才覺得驚奇,因為他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走錯了地方,每次都是心不在焉的時候不知不覺就到了這裏,深深的吸一口氣,再抬頭,卻發現福玉娘站在門邊對著他笑。


    內裏是米白色的長衫,外罩淺灰色的夾襖,頭發同夾襖一般顏色的方巾籠起包裹住,平常婦人的裝扮,可時間久了,卻覺得就是這裝扮在福玉娘身上也顯出別樣的光彩來。


    “玉娘,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杜子美壓住心中異常的跳動,微笑著上前問著福玉娘,福玉娘倚著門框,還是那般的笑著,“外麵那李家小姐走了後才回的,路上與她錯了身。”


    “李、李家小姐?”


    杜子美的聲音顫了一下,強自鎮定的問出了口,福玉娘點了點頭,“怎的,你不認得她,想來也對,你不常出現在前堂,大概是不認得她的,她這個人算是有趣的,你初來那年,她才及笄,總往咱們的店裏跑,後來得知了敖大官人不再納妾,到也不常來了,李家雖然不是朝廷中人,也算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加之這李小姐生的也算秀美,上門提親的倒是不少,可她已經過了結親的年歲,還未定下人家,坊間流傳,她是眼高於頂,可惜她瞧上的男子太過風流,她攏不住的。”


    杜子美心頭一顫,喃喃的說道:“當真是個不同尋常的女子呢?”


    “是啊,不知道她怎麽又來了這裏?”


    聽著福玉娘的輕問,杜子美猶豫了很久,還是壓下了李小姐找他說了一下午的話的事情,輕笑著說道:“大概是她覺得咱們這店中才加的幾樣小點心格外的美味,這才來瞧瞧的吧。”


    福玉娘笑了笑,“誰知道這些千金們心中想些什麽,你到這裏來,是找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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