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玉娘很快轉移了原本的話題,杜子美心中繃緊的弦聽著福玉娘變了問題,微微放鬆了一下,隨後想到自己竟會出現在這裏,且一時之間又找不出合理的理由來,臉上不禁微微的紅了,吱吱嗚嗚了好半天,什麽話也沒說出來。


    福玉娘笑彎了眉眼,大聲說了起來,“我又不是吃人的妖怪,怎的令你也這麽的局促了,看來這日後我當反省一下了。”


    “哪裏,玉娘堪比菩薩般的和善,又怎和那吃人的妖怪一起比去。”


    “行了,你也別把我捧上天去了,稍後一起去前堂吃飯吧。”


    杜子美一愣,隨即喃喃的問道:“怎不是在你房裏吃了。”


    福玉娘還是眯著眼睛笑,聲音帶著了然,“我以前都是在前堂和大家一道吃的,人多也熱絡些,還可以知道大家的心思,是一舉多得的好事,你這次來,因為那些說不得的原因,我才留在了房裏吃的,這些日子我瞧著那原因對於你來說也並不重要了,所以還是去前堂大家一起好了。”


    福玉娘說得話麵上似乎沒什麽的,聽著也算親切,可杜子美還是覺得聽了她的話之後心頭微微的顫抖了,不禁想著她是否已經知道了他這些日子的隨意了。


    福玉娘看了眼沉默著的杜子美,心微微的縮了一下,隨即也不再多話,帶頭走在了前麵,終究沒讓他進了自己的房間去,那裏有她才帶回來的賬目——這杜子美直到現在還是不知道她是識得字的。


    這之後的日子裏,不管哪餐飯,福玉娘在的時候都會去前堂,杜子美再也沒能進到福玉娘的房間,每次用飯,栓柱都會故意擠在福玉娘與杜子美中間,杜子美是頗有微詞卻不敢發作,福玉娘看著栓柱這動作,隻是淡淡的笑,也隻有栓柱明白,他愈加的不喜歡杜子美了,所以才會處處的針對了他,他甚至希望有一天福玉娘能和敖鄂和平的相處,隻要不和杜子美親近就好,會在靜的時候好奇,他原本那麽喜歡杜子美,因為和杜子美交好,連罐兒都得罪了。


    那一日晌飯,依然還是三個人擠在一起,栓柱侃侃而談,福玉娘笑著眼聽著他的話,杜子美低頭沉默著吃著飯,這段時間福玉娘在客棧裏的時間較之前段時間多了起來,可那次杜子美親口對別人否認了他與福玉娘的關係,這來光顧的千金小姐也沒見怎麽少,有些更是明擺著表現出杜子美的好感來了,嚇得杜子美見了人家就躲。


    三人才吃了不到一半,就聽見外堂那些小姐們發出了一種奇怪的聲音,匯聚的人多了,那聲音也就格外的引人注目了,還是栓柱首先跳了起來,雖然很有些當家掌櫃的樣子了,可畢竟還存在著孩子的心性,跑出去沒多久便眼睛閃亮的跑了回來,大聲的說道:“福姐姐,敖大官人來了。”


    福玉娘豁然站起了身,杜子美原本捧著手中的飯碗卻當啷一聲摔在了桌子上,裏麵還剩下的半碗飯灑了一桌子,他臉上泛著白,手忙腳亂的收拾著桌子。


    福玉娘皺緊眉頭,急聲說道:“還收拾它作甚,先去後堂給我瞧瞧今天的賬目可整理妥帖了。”


    杜子美感激的看了福玉娘一眼,起身就想走,他們一起吃飯的是前堂的後間,多半都是主廚和管事的人用膳的地方,距離前堂還要轉過兩個彎的,可出了門就能進到後園子去。


    杜子美才走到門邊就聽見門外傳來了慢條斯理的聲音,“都是老朋友了,見了麵怎地不打招呼就要去忙呢?”‘


    杜子美僵在原地,敖鄂推了門走了進來,他的麵色帶了些風霜,曾經如白玉般精致的肌膚也微微黑了些,身上是純黑的棉袍,腰身束有同色的掌寬腰帶,愈加的襯托出他的寬肩窄腰來,這樣的裝扮到多少遮去了他臉上的風霜。


    隨著他進門的動作,臉微微的一側,那半籠的墨發就垂落在他胸前,和身上的緞麵黑袍一般的亮閃,相映成輝。


    敖鄂進門並不看立於一邊的杜子美,眼睛一直盯著福玉娘,笑著說道:“原來這裏當真藏了故人,都不與我敘敘舊,你便要支開他,當真掃了我的顏麵呢。”


    “他和你之間也沒什麽好敘舊的,倒是你,怎得這麽快就回來了,那麽遠的路,一來一回也要好些日子的。”


    “還是福掌櫃你關心了我,才會知道那路途遙遠吧,你念著我,我又怎能不想著你,這不,挨不過相思苦,我提前回來了。”


    福玉娘扯了扯眉梢,“敖大官人還真是有心,隻怕如此一般,不好跟你的雇主交代了才是。”


    “我哪裏來的雇主,是他有求於我,不過我既然親自出馬了,又怎會落人以柄,這點倒是不用福掌櫃替我擔心的。”


    杜子美的手搭在被敖鄂敞開的門板上,猶豫了很久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出去,看著敖鄂一直沒有看他,也沒和他說話,此時敖鄂又是背對著他的,咬了咬牙,輕輕的挪動了腳步,聽上去沒有任何的聲音,可即將挪到門外的時候,卻聽見敖鄂的聲音傳來過來,“杜兄當真這麽忙,我們也有兩年多未曾見麵了,都不坐下說些體己的話再走?”


    杜子美身子一抖,隨即回身對敖鄂要笑不笑的臉說道:“敖大官人要和我家掌櫃的商討的定然是重要的事情,子美還是先下去了,等你們談完我再回來也好。”


    敖鄂轉過頭去,繼續看著福玉娘,聲音中帶著一絲曖昧,“你這賬房還當真識時務,正巧我那裏也缺個這樣的人手,不知福掌櫃可否讓賢?”


    聽了敖鄂的話,杜子美沉默著,他竟能聽見自己的心髒在劇烈的跳動聲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福玉娘,他當真害怕福玉娘會抵不過敖鄂的要求,把他送到敖鄂那裏,敖鄂那個人,是會活扒人皮的,這點他還記得,現在自己和福玉娘還沒有關係,若被敖鄂知曉了自己的心思,扒了自己的皮,那可怎麽辦好?


    福玉娘微微的抬了抬頭,清晰的瞧見了杜子美眼中的緊張,對他露出了安撫人心的一笑,然後才對上敖鄂探究的眼睛,輕聲說道:“敖鄂,你手下能人比比皆是,而我這店中也隻這麽兩個賬房,且他又不是專職的,這你都要與我掙,是否有些不近人情了。”


    “是麽,原來你福大當家也缺人手了,這點不妨事,隻要你開口,有多少我都借給你。”


    “多謝敖大官人有心了,我店內的事情,我自會打理。”


    空氣中靜默了,杜子美不自覺的屏住自己的呼吸,看著敖鄂慢慢的坐在了福玉娘的對麵,為何明明充滿了土匪般的掠奪手段,可這一言一行都像最儒雅的公子,杜子美慢慢的眯起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敖鄂的背影看,若是眼睛能殺人,敖鄂現在怕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次了。


    還站在那裏的福玉娘看見杜子美的表情,微微一愣,隨即聽見了敖鄂慢條斯理的說話聲,“原來我也是這般的不討喜的,這走到哪裏,都有人想活剮了我啊。”


    杜子美心一驚,忙轉過身去,福玉娘盯著敖鄂的笑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似乎什麽都逃不過他的算計一樣,她竟不敢想象,方才他的話是真的知道了杜子美想置他於死地的眼神,還隻是隨便猜測,以達到震懾他們的目的了。


    斂住心頭的微顫,福玉娘露出原本不在意的笑,語含譏諷的說道:“有些人,虧心事做多了,這鬼氣重了,倒也會生出了許多錯覺來了,不過隻能讓旁的人笑話了去。”


    “福掌櫃的,從你的眼中,我便知道,我沒說錯。”


    福玉娘一愣,栓柱瞧著氣氛不對,一溜煙的跑了出去,沒一會就端著茶水與點心匆忙趕回來。


    杜子美瞧見了拴住的動作,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快,栓柱權當看不見他的眼神,笑嘻嘻的把茶水點心放到了敖鄂的跟前,熟練的說道:“敖大官人啊,咱們掌櫃的還沒吃飯完,您這麽多日子沒光顧咱們這福緣客棧了,先嚐嚐咱們店裏新進的幾樣點心,有什麽等著咱們掌櫃的吃完再說,您瞧這樣可好?”


    敖鄂瞧見栓柱,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栓柱見敖鄂的動作,知道他是同意了,忙伸手把那茶水送到了他手邊,那動作標準的就像一流的店小二。


    敖鄂一手托起茶碗,另一手輕輕掀開碗蓋,眼睛卻一直盯著看福玉娘的表情,站在門邊的杜子美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成。


    敖鄂輕抿了一口茶水,隨即放下了茶碗,看著桌子上灑下的飯粒,轉過頭去,盯著立在門邊的杜子美,輕笑著說道:“怎的,子美兄吃了那麽點就飽了麽,一個大男人的,飯量和貓一般,難怪瞧上去那麽的單薄,若哪日有女人要嫁了你,怕有守寡的危險呢。”


    杜子美尷尬的扯著嘴角,輕聲說道:“還好,還好,多謝敖大官人提醒,不過子美也隻不過是外表看上去單薄些,內裏還是很精壯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角偷偷的掃了福玉娘一眼。


    福玉娘隻是低垂著頭並未在意,可這一動作還是被敖鄂發現了,他手輕輕的握了一下茶碗,在鬆開的時候,茶碗卻裂了開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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