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把頭帶著放山的人沒幾天就回了陽岔,去的時候明明是十個,可回來的時候也隻剩下九個了,自是有許多心有疑問的村民,卻並不上前打聽,隻默默的歎息,這別哥也算是個苦命的人了。


    方把頭他們下山的當天夜裏,弓子偷偷的給照顧段田氏的鄰居李阿五家送去了半鬥穀子,李阿五的老婆方嬸和方把頭是兄妹,日裏她也聽說了自家兄長回來了,當初別哥進山,也算是有她給牽的線,現在所有的人都回來了,隻別哥沒回來,這方嬸心中就開始打起了小九九,卻是不敢打聽的。


    李阿五說什麽也不肯收下弓子的穀子,兩個人推來讓去的僵持了許久,猛然聽見了外頭有狗吠聲,知道是來了人,這弓子也機靈,站起了身,急著說告辭,出了房門,竟從李阿五家後院牆翻了出去。


    方嬸心中這下子是有數了,也頓時沒了底氣,跌坐在地上,李阿五白了方嬸一眼,悶著聲說道:“你這婆娘是怎麽回事,外麵來人了,你也不出去看看,坐在地上幹什麽?”


    方嬸抬起頭對李阿五喃喃的說道:“完了完了,別哥怕是回不來了,以後這段家嫂子可怎麽活。”


    聽了方嬸的話,李阿五一瞬間也沒了底氣,外麵已經有腳步聲,方嬸豎起了耳朵,卻聽見自家兄長的叫喚,“阿五,在家吧?”


    方嬸立刻站起了身子,陪著僵硬的笑臉,語氣有些緊張的說道:“在家在家,是大哥吧,今天怎麽有空來我這坐坐。”


    應著方嬸的話,方把頭已經走進了門來了。


    李阿五也上前來迎自己的大舅子,方把頭不像是弓子扛著糧食來的,這個時候方把頭會來,方嬸心中明白他的目的大概同弓子一般無二,可是方把頭手上空空如也的,倒是令方嬸懷疑了是不是自己想錯了。


    李阿五把方把頭讓進了屋裏,坐在土炕上對著方把頭笑,“大哥這次回來的要比往年早了許多呢,是今年山裏的光景不好麽?”


    李阿五並不是有心要這麽問的,他隻是在找話題和這個在他眼中十分有能耐的大舅子說話而已。


    方把頭進門的時候就瞧見放在桌子上的布袋子,那上麵的一角破了個小洞,用別樣顏色的布補上去了,也算手巧,還在那布頭處繡了個張字,弓子姓張的,下山的時候,弓子一直沉默著,想來心中極其的不安穩,所以才會如此。


    心中是有些數了,不過他不會開口問出聲來的,隻是聽見了李阿五問了這麽忌諱的話題,他也沒想著要回答他,方嬸跟了李阿五也二十多年了,這個李阿五時不時就說一些沒邊沒沿的話,倒是沒什麽壞心腸子,可有些時候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方把頭知道李阿五對他很敬重,盡管如此,他還是極少來李阿五家,到不是沒時間,單純的就是不想來。


    方嬸站在桌子邊,發現了桌子上弓子留下的送來的穀子,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拿了下去,放到了身後的米缸裏。


    這裏是莊戶泥草房,入了門就是灶房,房子很低矮,方嬸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都各自成家,分住在附近,這房子也不大,入了內間就是土炕,地上伴著一個掉漆的老桌子,屋角還堆著些零碎的東西,再就是米缸,也就這些東西。


    方把頭看見了自己妹妹的動作,也不再遲疑,從自己身後背著的褡褳裏摸出了兩吊錢放在了桌子上,沉聲說道:“今後這段家嫂子,你夫妻二人就多費些心思吧!”


    李阿五聽著方把頭的意思就是這錢給了他們夫妻二人,忙站起來推開,很是緊張的說道:“大哥,我們要誰的錢也不敢要你的,這錢你拿回去,都是鄰裏鄰居的,有我們一口飯吃,就不會讓段嫂子餓死,這點你大可以放心。”


    方嬸也如是的說著。


    方把頭瞧著這夫妻二人的表情,心中已經明白了他們大概是知道了,也不再隱藏,輕聲說了開來,“你們也都不是胡塗的人,與其猜疑著,莫不如我直接說了,這別哥今後都有可能回不來了,那孩子畢竟是我帶著出去的,規矩也沒多教他,進了山,見了大貨,就不想著要命了,想來是觸怒了山裏的妖獸,落得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下場!”


    方嬸手不禁的抖了起來,喃喃的說道:“這段家嫂子想來也是個帶煞的命,這一家老小的,也就剩下她一個人了。”


    餘下都是歎息,段田氏的贍養有了著落,這也算是安排了別哥的後事去,吃飯都難的莊戶人家,若是死了人,沒錢買那三長兩短的體麵壽材,用破席子隨便一卷,埋在後山的爛葬崗子裏,就算本生完結了。


    這別哥是沒有屍身的,那些麻煩倒也省去了,都不是文縐縐的風流學士,也沒必要安放個什麽衣冠塚。


    別哥是沒結過婚的,在鄉下的地方看來,沒結果婚的,哪怕你到了五十歲,也不能算個成人,又沒有後,段家算是絕了根,無人繼承香火,安排了衣冠塚,更是添了麻煩的事情,所以這要安排了段田氏今後的生活,也算對得住別哥了,至少方把頭覺得這樣睡覺才會踏實些。


    至於段田氏,身子本來就虛,誰家也沒那多餘的閑錢給她治病,照顧她的生活,不至於在陽岔出現活活餓死了人命的事情,小山村的人,都是平和的。


    方把頭走了之後,李阿五和方嬸看著那兩吊錢歎息。


    日子也是照舊要過的,不足百戶人家的村子,別哥的事情沒三天就傳開了,倒也有心腸軟的,多少幫著方嬸照顧一下段田氏。


    沒幾天,別哥的事情就成了舊聞,誰也不再去理會了。


    卻說別哥那日是被山妖掃開了,她力道控製的好,扔遠了他,卻不見得要了他的命去,在一處山坳裏躺了有一天半,下了一場小雨,才把別哥淋醒了。


    別哥爬起來之後,餓的心慌,也不管是什麽野果子,找來就吃,可他在那深厚的林子裏整整轉了三天,竟沒找到出去的路,光靠著野果子充饑,終支撐不住他那身量,到第四天傍晚的時候,別哥昏倒在了一處泉水邊。


    也就在他昏倒後沒多久,他的身邊出現了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她慢慢的蹲下身子,看著別哥蒼白的臉,伸出了自己的雙手,輕輕的捧起了他的臉,靠著很近很近。


    那是張蒼白的臉,幹涸的唇,順長整潔的眉宇,緊閉著的眼睫,處處都現出病態,可在紅衣女子的眼中卻是別樣的動心,第一次,她很想體會一下梅露告訴她的隻羨鴛鴦不羨仙的感受,而眼前的男子就是與她一同體會的那個人。


    有了這個想法,紅衣女子突然笑了起來,她的身後卻是一個還帶著童稚的聲音,略微擔心的說道:“銜女姐姐,山妖婆婆不讓你下山來的,你現在跑了來,若是被她知道了去,你要好多年都不能再出來了。”


    銜女聽了身後聲音的勸告,眯起了眼睛,輕柔的說道:“小貂,山妖婆婆是不讓我下來的,可是你也知道,這幾日是山妖婆婆例行閉關的日子,要有半個月都不會出了池子的,若是你不說,沒有人會知道我下來了,等著婆婆出來了,我再回去好了。”


    小貂癟癟嘴,聲音透著傷感,“銜女姐姐,為什麽要救人,人都不是好東西,等著你救下了他,隨後他醒了,就會反過來傷害了你的。”


    銜女知道小貂會這樣說一定是因為當初他父母的事情給他造成的傷害,可她就是莫名的相信著眼前的男子,溫柔的說道:“婆婆說,世間萬物都有陰陽兩極,人類中是有壞人,可也一定是有好人的,就像不但是人類要追殺了你們貂類,若是撞見了虎獸之類的,想來也不會放過了你,同樣,你也是要吃東西的,不是麽?”


    小貂心中有些軟了,可還是反駁了回去,“銜女姐姐你這話說得是不對的,虎獸遇見了我,它要吃了我,是因為它為了生存,可人呢,他們沒有我們的皮毛,也是可以活下去的,虎至少是直來直去的,絕對不會像人那樣利用了別人的心善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還有就是,我知道這個人的,他就是那日抓住你的人類,若是當初山妖婆婆沒有及時趕到,想來現在你已經被他們帶下山去了,這樣的人,你還要救他。”


    銜女轉過頭,用自己那雙清澈的眼盯著小貂,堅定的說道:“小貂,我們是朋友對吧?”


    小貂瞧著銜女這表情,知道她接下去的話一定是讓他為難的,可他還是點著頭肯定了銜女的問題,“是,我們是長白山中最好的朋友!”


    “那就好,你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的,我相信你。”


    銜女說完了這話,又回過頭去看向別哥,小貂歎了口氣,喃喃的說道:“銜女姐姐,我希望你這次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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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_^*) 嘻嘻……又跳出來了,這回是有銜女和別哥的故事了,希望大家繼續支持戀喜,叩謝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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