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起收卷,卻又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心中有著淡淡的悵然,我以為自己已經在幽池裏生活到足夠的久,久到可以平靜麵對所有的背叛與誤解,可還是在合上魂卷之時,內心暗湧著悲傷,幽池中的女子,哪個不視愛重於生命,可因果之後,卻又得到了一個怎樣的終結呢,說不清,道不明!


    立起身子,獨立於索魂樓上,望著永不見光的幽池,那時曾問過孟婆尊神,‘何日幽池泉水會幹涸?’


    孟婆尊神回答了我,‘泉水幹,幽池散,幽池不散,泉水不幹!’


    幽池可會散,滾滾紅塵中,即便有長者殷殷勸導,可還是短不得如銜女這樣的怨女癡男,待到苦心叮囑,在後者眼中隻是狹隘的老思想,可苦楚成真,再回頭已無退路,覆水豈可輕易收回,感情不是買賣,還有退還的道理,短短白石載,終會有幾個夢碎身死者,幽池又怎會消散!


    空冷的黎明,往世為人,最是怕那無盡的黑夜,是那個我以為特別的男子陪在我身邊,軟語呢喃,“星凡,黎明前的夜晚是最迷人的,因為那預示著新的開始即將來到,待到你嫁了我,我便可以正大光明的背著你上山之巔去看日升,去海之角賞落日……”


    誓言猶在耳邊回蕩,可人已非昨,刹那的紅再在嘲諷了我的天真,到底是我與文廷的愛不夠堅貞還是月素太過厲害,在心碎的片刻,我沒去細想,可入了幽池,文廷那聲聲的誓言卻成了我揮之不去的噩夢,有美麗的開始,接踵而至的卻是殘酷的現實,


    幽池裏的作息是與人世間相反的,天亮之前,浮華盡去,空餘血腥之氣,一代新人換舊人,這裏,也躲不開因果。


    “媚索。”


    隻兩個字便令我繃緊了身子,這麽多個日夜,微磁的聲音是我在這廣袤的幽池中再熟悉不過的了,卻也因為漸漸的熟悉,竟無法像最初的淡然,人怕心亂,亂了心,再尋常不過的問候,也顯出不同尋常的味道,因為亂,所以要靜默,我以為,隻要不張口回話,一切便還是從前的我——淡漠以對便是閻君見到的最初的那個我,卻不想遲遲等不到我回答的閻君複又用同樣的語調輕喚了一聲我的名字,“媚索。”


    終究明白,他雖是男子,卻又絕非尋常的男子,最初的相見,他是那般的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仿佛存在便要繞著他轉,他做出的任何一個決定,便是對幽池內的雲雲怨魂的最好的安排,不過,對於我來說,這樣的男子,卻是不可理喻的。


    可春歸之後,他在我心中種下了別樣的‘因’,是誰期望有‘因’定有‘果’,這一刻,在對上了那雙堪比日月的眸子之後,我竟也說不分明了。


    “媚索。”


    幽池內也有雞鳴,那是對怨魂最後的提醒,她們無有法力,隻能存在於見不得光的黑暗中,我不分明為何自己比得她們來說,並不十分的害怕了光明,可也兢兢業業的維持著在金雞叫響三聲之後把自己置身與無邊的黑暗中——似曾經的夜晚一樣的沉睡。


    此刻,我聽見了天亮前金雞的第三次鳴叫,可那個一聲聲喚著我的男子似乎像鬧了別扭的孩童,聽不見我的回答,便要一直叫下去一般,想到這點,竟在心中生出一陣莞爾,暗自為自己的想法覺得好笑,他有上千年的睿智,又怎可還是個孩子的心性呢,照比起閻君,我不過是轉瞬即逝的刹那煙花罷了,他會格外的對我側目,大概隻源自進入幽池的怨魂中,我與他別致的緣分,卻又忤逆了他的要求罷了。


    “媚索見過閻君大人。”


    終究等到了我的回話,閻君竟璀然一笑,那笑竟在一瞬間溫暖了我的心,腦海中不禁想起了魂卷上的記載,銜女第一次因為別哥有了人類的心跳便是如我此刻一般的感覺吧?


    在暖暖的悸動之後,憶及銜女,心髒猛然一抽,隨即斂去眼角的餘笑,那年煙雨雙橋鎮,一把舊了的油紙傘,陪著我度過了失了爹娘後第一個漫長的雨季,曾經不會覺得下雨有什麽不好,反倒是喜歡雨中漫步的愜意,可偌大的家宅中,隻剩下我一個人之後,方才發覺,陰霾的天似乎破了洞一般,總也看不見晴,卻不知為何,那日突然想起了梅子該熟了,往日裏娘最喜歡這個時候的梅子,爹在娘想起的時候,不管天氣是怎樣的,隻要手上沒有活,便會親自去給娘采摘回來最新鮮的梅子。


    那時候的爹也有撐起油紙傘,踏著巷子裏的青石板,步調沉穩的出門,爹是樂師,看著爹漫步的樣子,都會不自覺的看出節奏的美感來,仿佛會在走路的時候都在想著他的鼓樂,隨後的我便也會學著爹的步子走路,不同的是,那個時候爹撐著的傘還是新買回來的。


    娘是個典型的江南女子,有著溫婉的性子與嫵媚的麵容,她喜歡山水花鳥,爹便專門去給她定回來了這把山川水景,後來我與月素大了,爹越來越忙了,我便會在這樣輕雨的日子裏,撐著娘最愛的傘,出門去給她采摘梅子,可是直到娘去了,她也分不清給她采回來帶著雨水的新梅的女兒到底是月素還是星凡——很久之後,恍若明白,我的性子很像娘,她從來都是什麽也不說的,可並不見得她就是不懂的,所以我寧肯相信娘是知道的,隻是她並不說出來而已,不過,即便她合眼之時,我也不會告訴她,她在外人麵前風光無限的大女兒,即便是爹爹垂危之時,還是躺在一個陌生的男人那裏廝混——她在還很小的時候已非完璧之身,這一點,即便是姐夫也因該是知道的,不過姐夫說他很愛她,愛她到可以不顧一切——愛到為了那所謂的不顧一切而傷害了無辜的我。


    月素,那是個在外人眼中幾近完美的女子,她有著滿腹的才情、至孝的美德、平易近人的可人,而我在所有人的眼中,卻成了一無是處的那個,除了可恥的破壞了月素獨一無二的美麗外,我是那個隻喜歡畏畏縮縮躲在角落裏的星凡,即便在那些年中撐傘走過梅橋的女子從來隻是我,可是在所有人的眼中,卻都說月素不誤風雨的給娘采摘梅子吃。


    整個雙橋鎮,沒有人知道,月素是從來不喜歡在雨天出門的,她是那麽的厭煩了雨水,她說雨水會打濕她繡著金絲的花鞋,會髒了慕名從京裏來的公子送她的金縷衣……


    在已經可以閉著眼睛暢通無阻的梅橋上,我遇上了一生的劫數,他絳紅色的錦袍濕了個透徹,黏貼著精瘦高挑的身子,黑亮的發絲因濕潤而貼於額角,他盯著我看的目光灼灼,仿佛就是傳說中的登徒子,可那是我最初的悸動,家中絡繹不絕的男子從來隻為月素,隻有文廷的眼睛是為星凡而閃亮——誰家少女不懷春,遇上了文廷,並不懂得情愛的我,又怎抵得過他如獵豹般強勢的攻心之術,我退敗得心甘情願,或許,當初本就未曾堅守過心防。


    月素有很多很多的男人,她比青樓中的鴇兒還要風流,不過確是高於鴇兒的,她喜歡的男子從來都是俊美的外貌與非富即貴的身家,我知道姐夫是我見過的月素男人之中最俊逸的那個,且獨占著江南之地所有商鋪的管理權,可見了文廷才發覺,姐夫一瞬間便失了光彩……


    “你……又在想著他了?”


    猛然驚醒,竟兀自陷入了回憶,閻君的存在何時也變得這般的理所當然,讓我放棄了原本的敵視與防備。


    對上了他的眼,方才醒覺,他竟問了我一個十分怪異的問題,這樣的問題照比旁人來說或許尋常,可這句話確是出自閻君的口,便有著令人驚愕的不可思議。


    或許是看見了我眼中的愕然,閻君竟輕笑出口,淡若流水般的說道:“能看穿人的心靈之於本君本是信手拈來,看得多了,愈加的覺得人類的醜惡,所以本君閉了天眼,卻在認得你之後,重開了天眼,最初的時候,也隻是反反複複的辛酸,那些本君本不欲見,便又閉合了天眼,時至今日,本君再開天眼之後,卻是一片空白了,為何,竟看不見你的心了呢?”


    閻君的話令我瞪大了雙眼,他竟窺視了我的內心,最主要的是他看便看了,還要當著我的麵說出來,這個時候竟是不敢信他擁有上千年的壽命了。


    抬頭,複又恢複了往日裏的冷覺,看著閻君的眼中已經沒有迷茫,淡漠的說道:“大人,金雞三鳴,媚索該歇下了,恕不奉陪。”


    轉身之際,手腕被一雙溫暖的大手緊緊的抓住,耳畔是閻君帶著溫暖的聲音,“媚索,本君隻是想告訴你,明日秋仙便會離開幽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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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秋仙卷反響似乎不好,這些日子家中實在忙,有些筋疲力盡的感覺,秋仙卷倒是有些急促了,謝謝訂閱的朋友們對戀喜的支持,下一卷是媚索與閻君還有文廷月素,以及景帝,易博天(媚索的姐夫,月素的丈夫),還有玉露兒等之間的愛恨糾葛,期待著大家的繼續支持,多謝!(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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