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要入皇宮,不懂禮儀怎麽成,即便未入幽池之前,我還是那個清清淡淡的星凡,可也是了解這個時代的一些事情的。


    舊時故事中,常有麵容姣好、禮數周全的女子一朝入宮得寵,家中便飛黃騰達的例子,雖然有方家這樣惶恐了自家女兒入宮的父母,也少不得那些為求名利富貴苦心培養著家中女兒的官商人家,一如曾經的王倫。


    爹爹從沒想過把自己一雙傾城傾國的女兒送入宮廷,可那禮儀方麵教導的卻絕對不會比誰家父母少多少,一年有個皇族子弟見了月素,心中全然的喜歡,不單單是她歌舞賣弄的好,還有就是那宮廷中的禮儀,是比那個皇族子弟身邊帶來的女子還要完全上幾分的。


    那個時候我確是不知道外麵竟來了皇族的子弟,隻是突然好奇了為何平日裏隻喜歡歌舞的月素突然對曾經不屑一顧的禮儀來了興趣,每日頭午睡夠之後便要來尋我,拉著我問三問四,或者不懂的地方,便要我親自示範了動作給她瞧,然後在夜晚一如曾經般的會在後半夜才偷偷的潛回自己的房間。


    這樣的我是不會對那些空泛的東西不解的,不過方幽凡不同,她腦子癡傻了好些年,莫要說禮儀方麵,怕是連大字都不會識得幾個,大婚的日子也要近了,現在是秋末,上了冬之前是一定會定下日子的——因為那個聽說前些日子已經昏死過去一回的瑜王眼見到了油盡燈枯之時,我可以等,可他等不得,並未馬上成親,不過是方老爺再三哀求,景帝允給我學習禮儀的日子罷了。


    那個帝王也是認為方幽凡是什麽都不懂的,才會點下這個頭,隻是愈加的讓我想不透那人的心思,他想要一個皇後,卻為何要一個一無是處的癡兒,若我當真就是方幽凡,要他娶了我,還不如方賢兒來得實惠些的。


    煩惱有幾多,皆與我無關,方老爺要我學習禮儀,那先生說些什麽,我照著做便是,盡管我已經有所收斂,讓自己的行為看上去不至於太過不尋常,可那先生還是每每要與方老爺誇讚我——這些年他從未見過如我一般聰慧的女子,那禮儀做得實在完美,且每每悟性還高,怕再不多時,他是反倒要來跟我學習了,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全無逢迎之感。


    方老爺和方夫人每次聽了這話,先是自豪的笑,笑過之後便愈加的覺得心酸,要扯了袖子去拭眼角的濕意。


    學了禮儀,雖然時間緊迫,那些書畫之流就算不懂,也多少也接觸一些,不至於到時候見了精致的墨寶,完全的亂了陣腳,因此這些日子,方家便格外的熱鬧了起來。


    對於我這邊,每日都有不同的先生出入,方夫人每次都是不舍,可還是默認了我連吃飯都沒什麽時間的忙著。


    方家的門檻這些日子也被人幾乎踏平了,這些是春兒和萍兒在我稍得閑的時候同我說起的,也不知道消息怎麽便傳了出去,自然,他們得到的不過是我即將嫁了瑜王為妃的消息,雖然這門親事被許多人認為注定是悲戚的,不過景帝寵著瑜王,嫁了瑜王,便也就得了景帝的庇佑,這點大家都心知肚明,官場之上的那些事,我沒親見,倒是聽聞的不在少數。


    七兒帶著開懷,說方府裏的主仆都在傳以前都說方家的小姐是方家遭天妒之後的產物,卻不想到頭來,這遭了天妒的小姐竟成了方家最大的貴人,瞧著那些來來往往的官員,哪個不是因為我才巴巴的上門來的。


    我莞爾一笑,心頭卻想起祠堂裏那方顏色不同的牌位來了,那個時候太姑奶奶進得宮門,想必那熱絡是比我還要高的才是,可到頭來又能怎樣,不過一場沾了血的悲戚故事罷了。


    接連幾日的不得休息,方老爺終於心疼了我日益蒼白的麵容,給了我半個頭午的閑,立於二樓的窗口,看著外頭下人在清掃著院子裏的落葉,心中知曉,這秋日是當真要過去了。


    算算來日,也將要半個月了,閻君到底身在何處我確是一點點都沒個信的,像他那樣的人,即便到了哪裏都是醒目的,卻為何沒有任何的消息呢?想著想著,心頭莫名就浮上了傷感,那般高高在上的統領者,竟遭此劫難,也算是我欠了他的,這份情誼,到底該如何去償還呢?


    “小姐,先生給您請來的宮廷樂師前來教授您樂律,人已經到了,就在樓下,小姐是要現在去見,還是再讓他等等?”


    輕歎一聲,淡笑道:“宮內的樂師都是忙碌的,哪裏有讓他等著我的道理,現在也沒什麽事情,這便去見見吧。”


    說罷走在了前頭,任身後的春兒如雀鳥般歡快的聲音,絮絮的念著:“小姐,那樂師生的真俊,以前一直覺得五爺是這世上最好看的男子,卻是遠遠不及那樂師的,男人也可以長成那般的模樣,春兒這還是第一回見呢。”


    聽了春兒的話,我好笑的在樓梯的前頭住了腳,回頭看著春兒揶揄道:“你這丫頭,聲聲的誇著人家,莫不是春心萌動了,既是如此喜歡,改日我同爹爹說說,把你許了他吧。”


    幽池內都是受傷的女子,這樣的玩笑自是開不得的,可春兒不同,她還沒經曆過情事,由此便讓我生了興致,總想逗她一逗,而她也很不負我所望的紅了一張細白的麵皮,輕聲說道:“小姐,你什麽時候也學會了拿人取笑的喜好來了,那樣的男子,怎會是像我這樣的丫頭能與子匹配的,這個樂師很早之前我就聽說過了,他是已故樂聖白羽的東床快婿,他家的娘子生的貌美,人說那夫人是天下第一美人,她站出來,日月都要無光的,這是天下皆知之事,那樣的男子,怎會多看如我一般的丫頭呢!”


    心猛然一窒,顫抖的問道:“春兒,你說他是誰,誰家的女婿?”


    春兒似乎還在嬌羞著,並未察覺我的不同,輕笑著說道:“已故的樂聖白羽的女婿,白羽就是譜出《菏池仙子》的那個樂聖,對了,那首《菏池仙子》的曲子,聽說就是以他夫人曾經在荷花池邊起舞,白羽見了有感而發寫出來的。”


    伸手捧住心口,那激跳的速度已經讓我不知所以,我知道那個‘仙子’是誰,可我還知道,易博天是個商人,他絕對不會擺弄樂譜,更不會成為宮廷裏的樂師。


    “春兒,既是樂聖的女婿,這人該是有些本事的,你同我說說,可知他叫什麽?”


    春兒終究發現了我的異常,平日裏我是從不會問小心翼翼地教我的師傅是叫什麽的,如今問了,她怎會不覺得奇怪,轉過頭來瞧著我的臉,並不回答我的問題,隻是緊張的說道:“小姐,您的臉色怎會這麽的白,想必是沒休息好的緣故,我這便去跟老爺說說,讓那人先走吧,等著你休息好了,再把他請過來教您,也不急在這一時了!”


    我抓著春兒的手,牽強的笑道:“那倒是不必,大概是方才站在窗邊久了,被風涼著了,一會兒你給我備一杯熱茶就好,對了,那人到底叫什麽呢?”


    春兒懷疑的看著我,“小姐,當真不必把那人遣下去麽?”


    我勉強的搖頭,春兒心疼的看著我,喃喃的說道:“小姐還不如不醒呢,現在遭得這些罪……”


    “春兒,你在磨蹭些什麽,小姐可曾請來了?”


    那是萍兒略帶著急切的聲音,想必是那樂師等得心焦了,才又請了人來找我。


    春兒忙答道:“你著急什麽呢?小姐身子不舒服,我想著是不是該讓先生先回去呢?”


    聽見了萍兒的聲音,我便知道若想問那樂師的名字,倒不如去見見來得便易了。


    萍兒聽說我身子不舒服,也跟著緊張了起來,說話之間人便上了樓梯來到我眼前,上上下下的看著我,急切的問道:“小姐是哪裏不舒服,這是大事,我這便去把那先生送走,找個郎中來給小姐瞧瞧。”


    輕揮著手,淡聲說道:“不必了,我現在感覺好了許多,這便去見人家了,還沒怎麽的,先擺上了那樣的陣勢,少不得讓人心中生出異樣的看法去。”


    這次不再遲疑,拎起裙擺,邁開步子向樓下走去,雖然心正激烈的躍動著,可麵上卻一如平日裏的淡漠。


    略微陰沉的堂間裏,一個素白袍子的男子靜靜的立在一邊,低眉斂目,並不四處張望。


    我沒有勇氣去看他的眉眼,隻是把目光首先掃在了他捧在懷中的瑤琴上,那般的小心翼翼,仿佛那琴是個嬰孩一般。


    心頭又再次揪緊,我能忍受月素一次又一次的逼迫,卻真的對眼前的情景惱火,那瑤琴是九霄環佩,陪著我過了好些年的,自然更是當年爹爹允給我的嫁妝,竟不想月素會如此的決絕,連爹爹最後留給我的這琴都不放過,樂師的念想,便是要上好的樂器與他的樂曲相配——月素一直是個會投其所好的女人,而另外更加揪緊我心的是立於我眼前的男子的那句自我介紹,“執樂休文廷見過王妃。”(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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