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說了心中所想,且還是應對了他的疑問,如此禮數我自覺拿捏的恰到好處,卻不料景帝的臉色又現出了異樣,似乎我說了什麽十惡不赦的話觸犯了龍顏,他那雙我覺得染過落寞的眼睛一瞬間便射出了淩厲的光芒,灼灼的盯上我的臉,聲音更加的陰沉,一個字一個字,像怕我聽不懂般的說道:“嫁給誰都沒有區別麽?”


    我不解的看著景帝眼中躍動的怒火,心下隻一個念頭,常言伴君如伴虎,我回答的如此小心,卻還是搞不清楚我到底哪裏惹怒了他,不過他既然如此問了,我也自覺問心無愧——在我還是星凡的時候,我也有過非君不嫁的念頭,可是休文廷卻不是非我不娶,會有轉世,不過是陪著閻君受劫,既是受劫,嫁誰又能有什麽區別呢。所以當景帝再次問過之後,我回答的坦然無懼。


    在我還沒看清楚的片刻,景帝的手已經捏上了我的手腕,不過輕輕一拉,我已經貼靠在了他的胸口。


    秋風吹過,樹梢殘存的幾片枯葉打著卷輕輕的飄落,慢悠悠的落在了景帝的隨意攏起的發絲上,黑亮的發、枯黃的葉,差異是如此的顯眼,我的視線始終未曾離開過那片枯葉,它落下,此生便已然終結,最後逃不脫萬般無奈塵歸土,那爛漫之時,可有讓自己最爭豔的時刻呢?


    “朕果真沒有錯看,你是不同的,與朕如此貼近,不但不為所動,且還能心不在焉,這世間如你一般的女子,想必寥寥無幾。”


    茫然的對上了咫尺之遙的那雙深邃的眼,那雙眼在須臾之間已經換過了幾種神態,此刻卻是盛滿了玩味的。


    被景帝如此一說,我才猛然發現,他方才抓著我的手腕,我便隨他抓去,終究是個男子,我自知抵不過他的力道,既然反抗不過無謂,倒也隨他,卻未留意在他抓著我跌入他懷抱之後,隨即便伸手攬上了我的腰肢,那隨風而落的枯葉可以變成我眼中的風景,而此刻,景帝清晰的告訴了我,我也成為了他眼中的風景。


    “聖上,既然已把民女許了人家,此番舉動,實在有悖倫理。”


    誰說我不會亂,不動不過是心思輾轉到了別處而忘卻了眼前的尷尬,曆經了生死,與男子耳鬢廝磨卻隻有那一次,或許那不該叫耳鬢廝磨,那是硬生生的強暴,在我淒厲的叫喊聲中,那個男子占了我的身,那年的那時,動情的休文廷曾輕捧著我的臉,喃喃細語:“星凡,我不碰你,待到我們洞房之時,我會給你一生之中最美的回憶。”


    我的美好回憶被那個粗暴的男子終結了,我以為不會生出變故的幸福被月素的冷笑打散,那一對夫妻,終究成了我前世的夢魘。


    不去想,一切便不會有任何的不同,可是想起之時,身子便不由自住的打起了顫,再然後,是景帝的收緊的手臂,我以為像他那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身子也是冷的,卻不想 他的懷抱很溫暖——比我的身子要溫暖了許多。


    “倫理,朕便是倫理,既然你如此說了,那麽也便是不會反對了朕的安排,若朕的王弟當真不幸,你便入宮。”


    聽了景帝的話,我的身子抖得更厲害,好像真的很冷很冷,“為何是我,聖上難道不怕被天下人恥笑?”


    “隻要問心無愧,何懼人言蜚語,讓你嫁他,是朕所欠,迎你入宮,是朕所願。”


    “可你的想法中卻從沒有民女的想法,果真是天子所為。”


    按照常理,我這話是有殺頭的危險的,可不知為何,看著景帝意氣風發的臉,我禁不住就想如此的去說,說過後又帶著惴惴不安,這樣說,更是應了景帝那句我是不同的了。


    腰間的手臂透著強勢的力道,在我說話之後,又加上了一分力量,耳邊盤旋著低沉的聲音:“你說過嫁誰對你來說沒有區別,卻在聽過朕讓你入宮後同朕說起了你的想法來了,你果真是個心口不一的女子,還有你的做法也是常常帶著矛盾,你當真是方幽凡麽,為何朕覺得你不是,你的眼中總是帶著憂傷,若當真是癡傻了十幾年醒來的女子,怎會有你這樣的表情呢?”


    心突突的一跳,方老爺和方夫人都未懷疑過我是方幽凡,卻不想才見了兩次麵的男子竟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扯出一抹淡然的笑,我清淡的說道:“聖上覺得民女不是方幽凡,可民女的爹娘卻從未有過聖上這樣的看法的,若民女不是方幽凡,那麽民女又會是誰呢?難道整個方府中看著民女長大的人都能錯認了去?”


    景帝胳膊上的力道微微的放鬆了一些,卻還是禁錮著我讓我脫不開他的鉗製,他抬起右手,輕撫上我的臉,眼中帶著迷離,輕緩的說道:“你到底是誰朕也不知道,不過,管你是誰呢,朕知道,你讓朕產生了興趣。”


    有一種人,他認定的事情任你怎辦糾正他也不會為你改變了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景帝是不是這樣的人,不過為帝王者,即便存在這樣唯我獨尊的念頭也是正常的,如此我倒是實在沒必要浪費口舌與他爭個是非曲直來,既然他說對我有興趣,那麽便隨他,或許那個據說可能短命的瑜王會人格爆發,再活上個十年八年的,景帝大概是熬不了那麽多年的,國母虛置久了終歸不是個好事,他迎後,我有夫,那麽便不會有交集了。


    我終究不是個敢迎難而上的人,盡管隻見了兩麵,卻深深的懂得,與景帝相處絕對不會是輕鬆地——能一眼便看出我的不同,他又怎會是尋常的人呢,如此莫不如與瑜王相處了。


    “你不想進宮。”


    耳畔又是景帝的聲音,這次卻帶上了清冷,好像是問著我,不過我知道他這話已經給自己做出了回答。


    低垂著頭,正揣摩著要不要說句合理又不會引起他不快的話,卻是不想他又接著說了起來:“難道朕當真一生都要如此的孤苦,不想要的總是前仆後繼的貼上來,唯一一次動了心思,卻不被接受了。”


    嘴角勾起了笑,景帝說自己是動了心思並不是動了心,這動了心思與動了心畢竟不同,既然他沒有動心,那麽我又如何要怕他。


    微微揚起了頭,又是風吹過,景帝頭上的枯葉還在,想也不想我便伸出了手,卻不料他竟微微一偏頭,我的手停滯了半晌,見他不再閃避,我才把他頭上的枯葉拿了下來,在他麵前攤開手掌,淡笑著說道:“枯葉,有損龍顏。”


    有風吹過,卷走了我掌心的枯葉,景帝看著我的臉,目光不曾移開,卻已經伸出手去抓回了那片枯葉,送到我眼前如我方才那般攤開了手掌,他的手心上竟有橫紋,很鮮明的呈現在我眼前,他沒有看手中的枯葉,隻是清淡的說道:“這葉子有功,朕要賜封與它,你說,該封它個什麽官職好呢?”


    看著那片枯葉,心頭激跳了幾下,方才我道它不過是塵世過客,來去皆無人會留意,卻不想片刻之後,它已經被人間的帝王捧在了手心,要予它賜封,終究算是沒白走一遭。


    “聖上想要賜封,那是聖上心中所想,民女卻是不敢妄自揣摩,聖上看似淡漠,卻是誰都不曾真的信任,民女手無縛雞之力,伸手替聖上取枯葉一片,聖上都防著民女的,如此民女若再不知天高地厚的在聖上麵前賣弄,便實在是民女不知天高地厚了。”


    “說得好,知朕者,想必除王弟之外,便要屬你了,你今日表現甚好。”


    “多謝聖上誇讚。”


    我的回答實非真心,因我從未想過在他麵前表現過自己,替他取了那片枯葉,不過是想伸手摸摸那葉子罷了。


    景帝的手指微微蜷起,如此那秋風便不會再卷走了枯葉,他的聲音中帶著方才不曾有過的愉悅——雖然他看上去與方才沒有任何的區別,我卻是知道他是快樂的,這樣的念頭讓我心中一跳,隨即便帶上了一絲莫名其妙的感覺。


    “此葉替朕證實了心中所想,朕封它為心想事成。”


    隨即伸直了手指,任秋風把那片枯葉帶走,我的目光追著那枯葉,口中竟不知不覺說了起來,“民女代那枯葉謝主隆恩。”


    景帝淡淡的笑,“枯葉與你何幹,為何要代它謝朕,你的關心總用不到地方,似乎你也找不到自己真正該去關心的,看似多情,實則無情。”


    終究找不到那片枯葉,我才懶懶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我看似多情麽,回想了一番,終究沒想到自己哪裏看似多情了,至於無情,那也不過是多情治療中的後遺症罷了。


    “你總是這麽漫不經心,好像滿腹心事無人道一般,什麽時候你才可以敞開心扉,與朕說說你心底的那些事兒呢?”


    還是咫尺的距離,他呼出的氣息拂上了我的臉,微微側頭之際,他的發絲也掃上了我的臉,有異樣的動容,心中一悸,或許,我又開始做夢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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