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鬥轉星移。在鬼域,訓練就是我們的生活。”


    “晨光破曉,我們在訓練;烈炎當空,我們在訓練;暮色蒼茫,我們在訓練。春雨連綿,夏日似火,秋風蕭索,冬雪酷寒,在營地、在沼澤、在溪穀、在飛瀑、在岩穴、在峭壁、在山巔,我們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訓練。”


    “潛伏、暗殺、搏擊、易容、偵查、追蹤的技能技巧;各國各地的曆史、典故、語言、風土人情;江湖幫派、宗門組織的秘密、結構、武功秘術;各種器械彈藥、十八般武藝……每天訓練、學習的內容和數量超出你所能想象的範圍。日子枯燥無味,你卻連想到這一層的心思都不會有。”


    “小野在三年後的秘密指派中離開了鬼域,一起離開的還有另外四個夥伴,他們放棄了最後這兩年的磨練,我與小冷選擇了留下。”


    “事實上是沒得選,後兩年的訓練更加殘酷更加血腥,必須素質過硬才能扛得住,作為綜合考核成績優良的我們自然被指定參加,所謂選擇隻是形式。”


    “五年中我們挑戰著人體的種種極限,鬼老及其他老師用最野蠻最殘酷的方式訓練我們的體能,提升我們的武藝,捶打我們的意誌,考驗我們的精神。”


    “我們必須錘煉得如虎獅般勇猛、如鷹鷲般迅捷、如豺狼般冷血、如狐兔般狡黠,又要似狗一樣忠誠。”


    “我與小冷相互幫助,相互較勁,一起訓練一起受罰一起挨鞭子一起關鬼牢,一起流淚一起歡笑一起堆雪人一起數星星。正是彼此之間的關懷,艱苦的五年中才多了些溫情的回憶,也多了一份拚勁,到離開時,我倆已把之前學員的記錄一一打破,其實我心裏清楚如果沒有小冷的激勵,我無法達到這樣的高度。”


    “五年中,我除了第四年秋天隨義父去了一趟慕容山莊,直到訓練結束都再沒有離開過鬼域。本來訓練期內是不允許離開鬼域的,我不知道為什麽我能開了這個先例。我想應該是義父的關係吧。”


    “一起來的三十六個人,除了二年前離開的五個,最後離開鬼域的隻剩七個人,殘酷的訓練和野外生存考驗吞噬了太多年輕的生命,我們被要求做到冷血無情,但十來歲的孩子畢竟心還柔軟,多少有點感傷,要是能一起回去多好,就可以像來的時候那麽熱鬧了。”


    “離開那天,鬼老送我們到穀口,隻說了一句話:‘你們沒死在鬼域,就別那麽快死在外邊,丟我的臉。’聲音如沙礫碎石撞擊,沒有絲毫感情。”


    “我們不約而同的跪下來,恭恭敬敬的給他磕了三個響頭。”


    “可能那天霧氣太重,我好像看到鬼老灰暗空洞的眼中隱藏著水霧。”


    “從鬼域回來,我就跟在義父身邊,小冷也留了下來,我們還有新的訓練要完成。在鬼域學習的東西回來後要轉化為實際中的應用,並且我們將與往年的學員融合,如此三年後便可以跟著他們先從一些簡單的任務開始,漸漸熟悉掌握實戰經驗,然後按各人能力決定什麽時候安排獨立執行任務。”


    “洪武二十五年冬,已經做了一年實戰培訓的我和小冷,被指派隨隊進入秦嶺參與實際任務。說是參加任務其實我倆當時純屬是跟著玩,並不需要做什麽。”


    “在茫茫雪山遇上了暴風雪,我倆跟大夥走丟了,沒吃沒喝的我們不幸遭遇了雪狼。因為連續幾天的惡劣天氣,那上百隻狼也是餓紅了眼,異常的凶殘暴虐,我們隻能邊打邊逃。”


    “寒風凜冽,如刀似劍刺在臉上,雪花落在身上慢慢化成冰水侵衣透骨。”


    “餓瘋了的雪狼蜂擁而來,風雪迷漫中我們根本連路都來不及分辨,顧不上饑寒、顧不上疲憊、顧不上傷痛、殺開一條血路便跑。跑一會殺一陣,殺一陣跑一會,求生的念頭支撐著幾近虛脫的身體。”


    “天色漸漸暗下來,在終於感覺沒有什麽狼追來的時候,前麵已經沒有了去路,我們精疲力盡的站在懸崖邊上,腳下是萬丈深淵。”


    “不管還走不走得動,我倆都必須連夜尋路下山,一刻都不能逗留,停在這裏,我倆隻能變成冰雕。”


    “我倆正準備轉身離開,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感覺從身後傳來,詭異、凶殘、血腥的氣息混合在一起。”


    “我本能的迅速轉身,二丈之外一頭體形龐大的雪狼在緩緩逼近,一樣的渾身毛發雪白,隻不過額頭上長了一撮比血還紅的毛,顯得詭異可怖,綠幽幽的眼中透著狡猾陰冷。它走得謹慎與機警,渾身透著一種傲然睥睨的氣勢。”


    “狼王!”


    “我握刀的手在冒汗。”


    “麵對著眼前唾手可得的獵物,它在等待著最後一撲的時機。”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死亡的陰影籠罩在我們的心頭。”


    “饑餓讓狼王失去了耐性,開始躁動起來,我與小冷默契的悄悄往兩邊分開,為自己爭取最後一線生機。與狼王漸成鼎足之勢那一刻,我們已雙雙出手,一左一右撲向狼首,刀取雙目,劍插咽喉。”


    “我們確實太累了,速度實在太慢,狼王的動作卻快得讓人無法置信。我們攻勢未至,它前爪已瞬間揚起,掃向小冷腦袋,小冷隻得翻身後退;狼首往我一撞,我手中刀未落,人已被撞飛一丈開外,刀跌在一旁。”


    “狼王被激怒,蓄勢一躥而起,倏忽撲向小冷,小冷急往旁邊挪身,極度的疲憊虛脫之下,他的動作變得遲緩呆滯,甫一側身,狼爪已觸及他左臂,電光火石之間,我飛撲著撞向狼王,右手從雪地上摸來的尖錐般的石頭狠狠刺向狼首。”


    “一聲哀嚎,響徹天地,狼王半邊臉血肉模糊,更顯猙獰恐怖。反彈的力道將我撞飛摔落在懸崖邊上,雪地浮滑,我的頭胸都滑出在懸崖之外,若不是左腳剛好勾住一塊凸起的石頭,隻怕已經落入深穀。”


    “狼王負傷之下更顯瘋狂,在雪地上複又躥起撲向正在艱難地退回懸崖邊的我,似乎不惜一死,也要報一錐之仇。”


    “我正在手腳並用往雪地裏退,完全無法躲避,心知這一次是死定了。”


    “然而我活了下來,是小冷救了我。”


    “狼王躥起時,小冷也撲向狼王,把它撞偏了些許,雙雙從我身旁摔落萬丈深淵。”


    “小冷……小冷……”


    “我伏在懸崖邊拚命呼喊,痛哭嘶叫,我聽得見風在悲鳴,雪在嗚咽,天地陷入無限黑暗。”


    “……”


    “我醒來的時候,在一個溫暖的屋子裏,義父就坐在身邊。”


    “我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小冷的情況。義父搖頭說派人找了三天都沒找到,也許是被冰雪掩埋了,就算沒摔死也早就凍死了。他們在我倆走失後就派了人尋找,在懸崖邊發現我時,我全身冰冷僵硬就胸口還有一點點溫度。”


    “我整整昏迷了五天,在他們都認為我已經醒不過來時卻醒了過來。”


    “我卻寧願就那樣子一睡不醒,也不用一直活在愧疚中,本來死的人應該是我,他可以好好活著的。”


    “從那以後我經常會做一個夢,夢見我在雪地裏被狼群追趕,無路可逃,它們就瘋狂的撲過來嘶咬我,我無法反擊,無法動彈。在我覺得快要死的時候,就會有一個少年用一種很奇特的樂聲把狼群驅散。那個少年就是小冷,可是他支離破碎,渾身鮮血,一碰就散。他對我詭異的笑著,然後就天崩地裂,我掉進萬丈深淵之中……”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總是做這個夢,我想不通,小冷是為救我而死,為什麽在我的夢中顯得那麽詭異可怕?”


    “十年來我常常在想會不會有奇跡發生,讓這個天才少年死裏逃生,某一天突然出現在我眼前,那我會有多高興。就算他樣貌已改,他的眼睛一樣是那麽的亮,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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