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葉不禁感歎,下一次心裏再湧起什麽奇異的感覺時,不要猶疑,立刻遵循心裏的念頭,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喬不遺的笑容是有迷惑性的,他的笑容向來會給自己帶了災難的,這就是阮葉的總結。


    這個災難就就比如此刻,她要蹲在這裏燒一大鍋的熱水,因為芬芳樓的姑娘們要洗澡,問題是,哪個黑心黑肺的家夥挑水進來的,居然把柴火全給弄濕了,害的她現在被灶膛裏冒出來的濃煙熏得滿臉漆黑,就剩眼白和牙齒是白色的了。


    阮葉發誓,要是老天在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不會有那麽重的好奇心了,就算她真的還有那麽重的好奇心,她哪怕咬住自己的舌頭也一定不會再問出口那句:“什麽忙?”的。


    喬不遺是故意的,他偏偏要把那些事情都告訴自己,這樣自己心裏就會忍不住想要插一腳。


    蹲在灶膛前,阮葉因為受不了煙熏而一直眨巴著眼睛。


    就在昨天夜裏,又有一個人死了,當然,和章成豪的死因一樣----是被嚇死的。


    但是奇怪的是,這人卻是個乞丐。


    不折不扣的乞丐,貨真價實。


    而奇怪之處便在於此。章成豪是金舞鏢局的當家人,乞丐卻是街頭要飯的流浪漢,這兩個身份背景完全不同的人,為什麽會因為同樣的死因而死去?


    趙石手下那幫兄弟辦事還是有點效率的,很快就排除了乞丐是真的是偶然嚇死的可能。


    首先,據原來和他一起要飯地人說,這個死去的乞丐陳,沒人知道他的真名。隻知道他姓陳。但是,據那些人稱,乞丐陳是個在墳地裏也能倒頭就睡地主兒。要想把他嚇死,倒也不是簡單的事情。1 6 k小說網.電腦站.16 k


    其次。乞丐陳並不是死在什麽暗街陋巷之中,而是死於一間客棧地房間之內,總不見得是他自己半夜跑去那家客棧裏麵要飯去了吧。


    最後,所有的情況都好似章成豪死去那晚的重演,客棧裏所有的人都睡得格外深沉。沒有任何一個人聽見或看見什麽,凶手走得悄無聲息,隻留下一室淡淡的餘香。


    如果有上述這麽多情況都相似,趙石還不把它們並案地話,阮葉就會懷疑他那個惡羅刹的捕頭之名是不是浪得虛名了。


    經過並案之後,仵作趙九檢查了乞丐陳的屍體,發現了一些在上一具章成豪的屍體上所沒有發現的東西。


    比如,乞丐陳的額頭上,有一個細孔。很細小並且叫人容易忽略的小孔。


    針尖大小的孔,在屍體的僵硬變化過程之中會越來越不明顯。而章成豪地屍體由於運到六扇門的驗屍房已經有一段時間,而且在得出他是嚇死的結論之後。趙九重點檢查地是他的血液,還有肝脾。想查出是不是中了什麽毒。但是一無所獲,直到在乞丐陳地屍體上找到了這樣一個突破點。


    回過頭去。再檢查章成豪地屍體上,果然也有這麽一個小小的傷口。


    關於這個小孔,趙九地推斷是,凶器所為。


    而且,照這個傷口看來,凶器隻能是針了。


    隻是,這一針到底是要了他們的命,還是不過是凶手的附加行為,隻是一種對凶手而言很特別的形式?


    趙九對於喬不遺的問題,隻是冷笑了兩聲,說道:“這就不是我的事了。”


    對於趙九,喬不遺心裏總有一種古裏古怪的感覺。這個老人似乎有著十分隱秘而陰翳的過去,他的眼神不似年長看破塵世的清明,有的隻是執著。


    執著,有時候便是執妄,許多時候,這並不會給人帶來快樂。


    趙石手下的人找來了街市上所有可以買到的針,可惜並沒有哪一根能與傷口的形狀對得上。


    趙石看著那些針,對站在一旁的喬不遺說:“令妹喜歡繡花嗎?這些針送與她,可好?”


    喬不遺對於趙石異於常人的幽默感不置一詞。


    他隻是奇怪,這針孔到底是什麽樣的針造成的?


    趙九笑了笑,用他慣有的嘶啞的聲音說道:“找到凶手了不就可以看到凶器了嗎?”他似乎覺得自己講了一個多麽好笑的笑話,說完嘿嘿地笑了起來。蒼老而沙啞的笑聲在驗屍房中飄蕩,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喬不遺出了六扇門,便和朝公子見麵,後者本來也是應該去六扇門的,但他並沒有出現。


    “臨時有些事情。”他淡淡地對喬不遺道。


    後者點點頭,便一起回了喬不遺和阮葉投宿的客棧細談,這才出現了阮葉要去芬芳樓幫忙的結果。


    為什麽一定是芬芳樓,難道不能是別的青樓嗎?凶手身上有的不過是一種很俗很膩的勾欄常用的香粉味罷了。


    這是阮葉的疑問,也是她不想去芬芳樓做丫鬟而給自己找的理由。


    喬不遺笑了笑,眉眼之間溫潤天成:“因為這次趙石直接把趙九帶去了現場,那香味還未完全散去,所以趙九發現它與一般的青樓香粉之中略有不同。”


    阮葉不禁問道:“什麽不同?”


    “這裏麵有一樣金竹花的香氣。而這金竹花可不是一般青樓女子用得起的東西。”


    “哦?”阮葉睜大了眼睛,很好奇金竹花是什麽樣的一種植物。


    朝公子淡淡地解釋道:“這金竹花我國可沒有,不過據說之前有個仰慕藍止水的外域商人,曾經鮮花贈美人,送了藍止水七朵金竹花的幹花。”


    阮葉聽得不甚明白:“什麽是幹花?”


    朝公子不知為什麽,對著她似乎耐心十足:“幹花便是已經晾曬處理掉了花上所有汁水的花,這金竹花的幹花研磨成粉末後,可以做香薰用,自有其獨到的凝神妙用,而且,香味也是獨一無二。”


    阮葉看著對自己娓娓道來的朝公子,有些奇怪地問:“你說據說,是據誰所說?”


    朝公子卻不再回答她的話,隻輕輕一句:“我自有我的消息來源。”


    阮葉想了想:“也就是說,藍止水是凶手?或者和凶手有關聯?”


    喬不遺既沒有同意她的說法,也沒有否定,隻是道:“這正是我們希望你去查探的事情。”


    阮葉兩眼一翻:“我有什麽好處?”


    結果當然是沒有什麽好處,可是喬不遺說了這麽多,她早就心癢了,所以最後還是去芬芳樓了。


    可是,想著那二位好整以暇地等她回去報告情況,自己卻在這裏累死累活,雖然說沒人逼她來她自己決定來的,但是這會兒,在了解了芬芳樓的雜役丫鬟是這麽累人的一件差事後,阮葉實在是心有不甘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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