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被撲倒在地那一刻,我一股奇怪的味道從上而下撲進我的鼻孔。這種味道不是小希身上那種,而是一股餿味夾雜一些藥材長期熏陶的怪味。


    我扭頭看著壓在我身上死死抱住的人,他是一個年近五十的老人,滿臉的皺紋深深凹陷,像是用刀刻出來的一樣。


    他有些幹澀的聲音低低的說,別動,再動就捅死你。


    這時候我才感覺到左肋處有個冰涼的東西在頂著我。我將手撒開,不敢再掙紮。


    老人見我不再動彈掙紮,起身放我站起來,但刀子還是頂住我的左肋,隻要我稍有動作,他肯定就會將刀子捅進我的身子。


    說,你大半夜穿著女人旗袍來這地方幹什麽?


    老人聲音中帶著一股怒氣,但音調不是很大,似乎是在擔心被什麽人聽見一樣。


    我準備要回答,身後不遠處傳來蹭蹭蹭沉重的腳步聲,老人臉上頓時一陣驚慌,將迅速拉入路邊,鑽入一個下水道一個的洞裏,轉身迅速將洞口封上。


    看著老人的舉動,我猜他可能跟我一樣,偷偷進入這個深山小村落。但他對於這裏地形的熟悉,讓我又忽然想,他是不是這村裏的人。


    既然是,為什麽他還害怕那些人呢。正在我胡思亂想,猜測老人身份的時候,他遮掩好洞口回身對我說,往裏走,最好別回頭,否則,我的刀子可不認人。


    轉身的刹那,我感覺背上有一個尖銳的東西在頂著我,不敢有絲毫怠慢,彎著身子朝前麵走去。


    黑暗中,踩在地上的腳不斷踩到一些堅硬東西,一踩一個滑噠,一滑噠就是一個踉蹌。不得不伸手撐地,在手觸碰到潮濕地麵上那些堅硬的東西的時候,我差點啊一聲叫出來,那些東西像是人骨。


    就在我踉蹌摔倒的瞬間,背後老人開啟了手電,照了一下我,就在那一瞬間,我徹底看清了我身下的那些僵硬東西,就是人骨,密密麻麻散落在窄小洞子裏的白骨。


    條件反射一樣猛地將身子彈了起來,頭不小心撞在了頂棚上,哎喲一聲。


    老人嗬斥了一聲,手電照向前麵說,往前一直走,快,別回頭。


    老人從後麵狠狠推了我一把,力道不比我這樣的年輕人差,一下將我推出好幾步遠。


    貓著身子繼續往前走,想盡快走出這狹窄的空間,這裏濃鬱的腥臭味讓我憋的想吐。這老人似乎對這樣的氣味沒有什麽感覺一樣,正常呼吸,緊緊跟在後麵。


    忽然,老人手電照到前方出現一個岔洞,而遠遠看去,岔洞口盤旋著幾條碗口粗的蟒蛇,正吐著信子朝我這邊伸縮。


    啊,我驚叫了一聲,腳再往後退,老人用力推著我說,不許叫,驚動了我的寶貝,後果你自己負責。


    他的寶貝?這些蟒蛇難道是這老人養的嗎?那,那這裏麵的人骨就是被被這些蟒蛇啃光的?


    頓時一個激靈,差點沒站住。還好老人吹起了口哨,那些蛇縮回了岔洞裏,沒再出來。


    走吧,年輕人。


    老人在身後踢了一腳,我搖搖晃晃的弓起身朝前放繼續走。繞過幾道岔洞,終於看見了出口,雖然昏暗,但總算是出來了。


    朦朧的月光下,眼前正是一戶人家的後院,後院裏雜陳著一些玉米稈和麥咭,還有一些農用耕具。


    老人手持刀具頂住我,轉到跟前,這才看清他身上穿著一身布依族的傳統服裝,青黑色打底,袖口翻卷,露出裏麵的白邊。


    脖子上帶著一串動物的牙齒頭骨模樣的東西,最顯眼的是嵌在耳垂上的銀飾品,一根長長的銀色鐵釘。


    說,你從哪裏來的,來我們村子幹什麽?


    他說話的時候,我注意到了他的牙齒,幽黑肮脹,像是剛喝了墨汁一樣,還夾雜著黏黏的唾液,上下扯動。


    我說,我隻是個路人,晚上迷路了,不小心誤入,還望大叔給我指引一下,怎麽走出這座深山。


    老人用手電照了一下我的臉,光線太強,我想躲開,他卻說,別動,我看你臉色不對,是不是撞上了不幹淨的東西。


    聽他這麽一說,估計他也是個內行,一眼就能看出我中了邪。我眯著眼,正對他的手電照射,他查看了一會,放下手中的刀具,我低頭看了一下,那是一把尖尖的殺豬刀,磨得光亮,心裏不覺一陣寒意。


    我點點頭,他忽然神色驚慌的低聲跟我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去我屋裏我好好給你看看。


    說完吹起口哨,幾條蟒蛇吱吱吱從洞裏爬出來,我急忙閃到一邊,一條最大的滑到老人身邊,一抬頭,纏住老人的腿,不一會就盤旋上了老人肩膀,頭趴在老人肩上吐著信子。


    老人見我害怕,即刻又吹起口哨,其餘幾條朝不遠處的草屋爬去,我這才放下了懸著的心,跟在老人身後。


    老人輕輕取下草屋後門的門栓,推開走了進去。屋裏燃著油燈,昏黃昏黃的,油燈下一個約摸四十多歲的婦人在做針線活。見我們進來,急忙起身詫異地看向我。張開嘴想說話卻說不出,咿咿呀呀的使勁指著我跟老人比劃。


    在她張開嘴的瞬間,我看見她嘴裏空空的,似乎沒有舌頭,應該不是天生的啞巴,而是人為的割掉了她的舌頭。


    老人轉身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問,小兄弟怎麽稱呼?


    我姓陳,叫陳冬。


    老人給我拿過一個小凳子,我坐下,他自己我介紹說,我姓張,村裏人都叫我蟲爺,你也這樣叫吧。


    蟲爺?怎麽這麽古怪的稱呼?我在心裏暗自嘀咕。再一想也對,那些蟒蛇大蟲被他在他的口哨下服服帖帖的,他不叫蟲爺誰叫蟲爺。


    於是我也叫了聲蟲爺,他說他內人叫陶淑芬,十年因為試毒舌頭被感染,不得已割掉了。


    我這注意到,陶淑芬的肩膀上蹲著一隻蟾蜍,正眯著眼打盹。陶淑芬朝我笑笑,看起來並沒什麽敵意,但那笑容很詭異,讓我莫名產生了一種畏懼感。


    蟲爺叫陶淑芬去弄些酒來,還擺上小桌子,說要請我喝酒。我連連擺手說我不會喝酒,蟲爺一下就不高興了,沉下臉來說,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蟲爺,或者是怕我下毒害你啊,小兄弟,蟲爺要想害你,在洞裏就把你殺了喂我的蟲蟲們了。


    我連忙說,不是,蟲爺,你誤會了,我是真的不會喝酒,感謝蟲爺的好意。如果蟲爺不介意,我想問問蟲爺,你看出我的中的蠱毒,就一定有辦法治,能告訴我嗎?


    蟲爺斜著頭朝他肩上的蟒蛇吹了一聲口哨,蟒蛇扭頭滑下他的肩膀,朝著角落裏爬去,蟲爺這才說,小兄弟,不瞞你說,你這蠱毒我也解不了。雖然他出自我們屠洪門,但這毒已經經過了數次重新調配,加入了我都不知道的秘密配方。聞起來香味跟我們屠洪門的噬陰蠱很像,實則差之千裏。


    我忍不住打斷蟲爺的話問,蟲爺,你說的屠洪門是不是五十年前縱橫我們石橋鎮的屠氏家族?


    蟲爺沉默了一會,忽然歎了一口氣說,對,就是屠氏家族。一開始屠洪門的宗旨是用噬陰蠱救死扶傷,後來因為利益驅使,屠洪門的大當家暗中加入攝魂迷香,轉賣給緬甸人,被政府發現後,引來滅門之災。隻有大當家屠華良僥幸逃脫,逃去了緬甸,之後就再也沒回來。


    我認真聽著蟲爺的講述,生怕漏掉一個字,等他停了我才說,那既然這樣,這種害人的噬陰蠱怎麽又忽然出現在我們鎮上呢?


    在這時候陶淑芬捧著一個大壇子出來,似乎我問的話讓她很恐懼,她連連朝蟲爺伸出一隻手搖擺,嘴裏咿咿呀呀的,似乎在阻止蟲爺回答我。


    蟲爺接過陶淑芬手中的壇子,噔一聲擱在小桌子上,桌子搖晃了一下。然後看了看我說,這個我也不知道,很多年沒上鎮裏了,至從我來到這山裏馴養蟲子,就再也沒出去過。


    那你馴養的這些毒蟲賣給誰?難道從沒賣過?


    這時候,陶淑芬拿來兩個大碗,用力放在桌上,斜著眼看向蟲爺,似乎讓他別再多說這事,看她神色恐慌,我已經猜到了十之八九。


    蟲爺忽然不說話了,抱起壇子往大碗裏倒酒,就在他將壇口傾斜著倒酒的那一刻,我看見裏麵黑洞洞的無數蟲子在蠕動。


    有幾條蜈蚣隨著酒液溜到壇口,蟲爺伸手將他們擋了回去。倒滿後,蟲爺將一碗舉到我麵前說,小兄弟,不好意思,有些事我不能說,來,喝了它,它不能治你的蠱毒,但可以抑製毒性。


    我如果喝下這一大碗酒,估計睡幾天都不會醒,我想在我還沒喝醉之前問問小希的事,看看蟲爺能否給個答案。


    將碗接過來,看著碗裏黑乎乎的黏液,我差點嘔吐出來。而蟲爺端起另一碗,喝了一口,似乎很享受的用舌頭把嘴角的黏液也舔幹淨。


    他看著我說,小兄弟,怎麽不喝啊,不會毒死你的,放心吧,聽蟲爺一句,喝了它,這東西出了抑製你的蠱毒發作,還以避邪,髒東西聞到你身上這股藥味就不敢接近你。


    我頓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蟲爺,我知道你的好意,我一定喝了它,但在之前我想問問你,你有沒有聽說過有什麽蠱毒可以控製死人起死回生,像正常人一樣行動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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