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手6.26案件之後,赤川已經有三天三夜沒有休息了,他把全部的時間都泡在警局的資料庫裏。


    法醫鑒定的結果是,死者是6月26日11時,死亡原因是頭部遭受鈍器重擊,顱內出血過量致死。案發現場是在魚塘裏,根據科學推算死者頭部遭重擊顱內出血的初始時間大約是26日的9時三刻左右,死者頭部被重擊的部位是位於後腦位置,從腦後部的凹陷形狀以及重擊角度判斷得出,基本可排除自殺的可能。


    這屍檢的結果,讓赤川周身浮躁的神經,瞬間活躍了起來。


    案發現場沒有發現,用於作案的凶器,鑒於魚塘的位置三麵鄰農田,一麵近鄰公路,赤川申請用最新的探測儀器設備,對周圍的麥田進行了拉網式的探測排查。探測排查工作進行了半天時間,一無所獲。


    這與赤川的判斷不謀而合,“你是說,這樣做,隻是想要證明自己的猜想?”


    局長恨不得一拳打爆赤川的腦袋,這家夥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為了證明自己的一個鬼猜想,警局給他批了最高端的探測設備,出動了大隊警力,可到頭來,什麽與案件有用的物件和信息都沒有探得,他竟然還悠悠然的說,他早就知道不會有結果,這不過是為了證明他的一個鬼猜想!


    “那你說,證明了你什麽鬼猜想?”局長手托著青花瓷茶杯,用嘴湊到杯旁,小口吹了吹杯麵嫋嫋的熱氣。


    “搜不到凶器,可以說明兩點,第一,這裏或許不是第一案發現場,第二,凶器被作案人藏匿,抑或是丟到別處。”赤川眯著眼,猛的抽了一口煙,兩秒過後,煙便從他的鼻孔耳朵裏噴薄而出。


    “你這樣認為?”


    “那不然呢?如果是誤殺,凶手是初犯,那麽他一定會非常的慌張,就算他心思再縝密,反偵察手段再高明,也總會在無意間留下些蛛絲馬跡。而如果是團夥作案,那留下的線索或許會更多。”


    “團夥?為什麽這樣說?……”局長一聽赤川這樣分析,他頓時來了興致。有些時候,他甚至覺得,聽赤川對於案情的判斷是一種近似於閱讀的享受。赤川的分析,有時更像是一本推理劇。


    “死者的死亡時間,是11時對不對?”


    “嗯,沒錯,”


    “那死者顱內出血的時間是9時三刻對不對?”


    “是的,”


    “如果凶手是一次重擊致其顱內血流不止的話,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是10時左右,甚至瞬間死亡,那死者的死亡時間卻是11時,這說明什麽?”


    “說明什麽?”


    “說明,死者曾因為失血過多昏迷過,然後在10左右醒來一次,死者被打撈出來時候,眼睛是睜著的。雖然他的眼神已經渙散,可看他的神態,卻是不容置信的表情。這說明什麽?”


    “你就直接說好了。”


    “這說明,極有可能是熟人作案,而且是死者根本想不到的人!”


    “你是說,這個人,是死者根本想不到的人?”


    “是的,極有可能是,”


    “會是誰呢?”局長放下茶杯,在赤川麵前走來走去,嘴裏不斷的念叨。很顯然,他又陷進赤川的推理局裏了。


    “嗯,會是誰,這正是我接下來要調查的內容。”赤川正色道;他用力的將煙蒂摁在煙灰缸裏,伸手拿起局長的茶杯,喝了起來。


    等到局長緩過神來的時候,他看到自己小口慢吹方才冷涼的茶水,早已被赤川一飲而盡,“你這臭小子,又喝我的茶,你就不能帶個杯子來辦公室,用自己的杯子喝水啊!”


    “做上司的,看到下屬口渴了,是不是該……”


    “我不想聽你的歪理,”


    “好吧,我又要開始忙了,你不要打擾我。”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你也不要再來打擾我。”局長看著赤川走出局長辦公室的背影,嘟囔道;


    赤川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前,身邊的電話鈴突然響起,他四下看了看,其他警員都在各忙各的,坐在自己最鄰近位置的小林,早上就被自己派出去尋找線索了。眼下他隻能自己接聽這個討厭的電話。


    赤川不情願的將聽話筒遞到耳邊:“喂!哪位?講話!”


    “喂,是頭兒麽?還有哪位,我是小林啊,我在這邊有重大發現,你要不要過來一趟?”


    “就你,還重大發現?”


    “是的,頭兒,我聽這兒的人說,前些日子……”


    “好了,我知道了,我這就過來!”


    20分鍾過後,赤川打車到達小林所在的位置,這裏是一個廢品收購站,位於城際高架橋的橋下的一處廢舊化工廠裏。


    廢品收購站的四周是荒草叢生的廢地。從這裏往東走500米左右是一條狹長的小河,河上有一座破舊的拱形石橋。穿過拱形石橋,河對岸是一個小村莊。


    聽廢品收購站的工作人員說,在幾天前的一個下午,他因為要去二樓的廢品歸類室去做統計,在窗口透氣的空隙,他看到在收購站西牆外的那片荒地上,曾經有兩輛私家車停在那裏。傍晚的時候,當他再次上二樓的時候,那兩輛車已經開走了。


    “看清楚車牌號是多少了麽?”


    “距離有點遠,車牌號看不清楚,但,我還記得,有一輛是黑色的,像是大眾,又像是別克什麽來的……”


    “黑色的,大眾或是別克?”


    “是不是這兩種我不確定,但我肯定是,黑色的。”工作人員十分肯定的說;


    赤川沿著廢品收購站的後門,徒步前往工作人員所指的位置,這塊荒地看樣子廢棄了許久,地麵上雜草叢生,許多不知名的雜草在這個雨水豐沛的夏季裏長勢瘋狂。草叢中根本沒有插腳的地方,每走一步都要與這些不知名的雜草來一下親密接觸,這讓穿著長度僅到膝蓋的短褲小林叫苦連天!


    “這鬼地方,真不想來第二次!”


    “隻有來這種地方,你才會明白,做警察的,穿短褲上班是多麽的不合適!看我,這樣不是挺好?”


    “頭兒,你這是赤裸裸的嫉妒,這可是我媳婦給我買的。”


    “是啊,你媳婦可真不咋地,讓你穿這個上班,這可比跪搓衣板來更陰險!”


    “頭兒!”


    “好了,你媳婦真好,隻是這短褲,根本不適合我們警察穿!”


    “頭兒,你,”


    “嗯,下次不要再穿了。理由就不需要另外找了,你晚上就可以把這一小腿的傷痕給她看。”


    “晚上?頭兒,今天不用加班了?”


    “誰說的?”


    “你不是剛說的麽,”


    “哦,那什麽,這塊地方還真是隱蔽啊!”赤川伸了伸胳膊,左右晃了晃。


    小林見赤川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他緩緩的低下頭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自從跟了這個頭兒,小林這兩個月幾乎沒有休息過一天。雖然在以前沒有進赤川組的時候,就有人好心的提醒他說,赤川是個破案魔鬼,工作狂。跟著他有的苦吃!可盡管如此,上級的命令也不是像小林這樣的小警員能夠推翻違抗的了的。


    進了赤川組之後,跟赤川一段時間接觸下來,他覺得赤川這個人,除了有點偏執之外,人還是蠻好的。特別是他獨有的“詭問”問案方式,讓他們接連破獲了幾樁大案,這讓小林有了自豪的感覺。


    “小林,你看,這裏的車轍印還很新鮮呢,你快過來,我們一起看看,會不會有新發現!”赤川快走了幾步,找到了那幾處車轍印。小林聽到赤川的叫自己,他慌忙抬起頭,快步跟了上去,就在他舉起脖子上的相機想要拍照的時候,赤川一眼就看到,被小林飛腳從草叢裏鏟出來的一個玻璃煙灰缸。


    小林的大腳趾也隱隱作痛,他盯著眼前的車轍,似乎沒有注意到腳邊的這個東西。


    “頭兒,我……”


    “別動!”赤川先對小林做了一個手勢,讓他不要亂動,緊接著他急忙從口袋裏掏出一雙手套,和一個透明證物采集袋,走到小林的跟前。他戴上手套,彎下腰從小林的腳下撿起那個玻璃煙灰缸,然後將它裝進袋子裏,密封。


    “頭兒,”小林沒想到自己腳邊竟有這麽樣東西。


    “說不準有沒有用,你不用這幅表情。”


    赤川帶著小林在現場周邊走了走,仔細查看了一番,在現場,能夠作為鈍器行凶的物品不止一種。在荒地上,有許多破碎的瓦片,有被丟棄的啤酒瓶。可像塑料袋裏這個嶄新的玻璃煙灰缸,怎麽看都不像是許久之前就存在在這個荒地上的物件。


    看著那些深埋或是半身泥陷的瓦片和啤酒瓶,赤川並未放鬆。前幾日的暴雨,或許會隱藏一些真相,他仔細查看了周邊的這些瓦片和啤酒瓶上的泥痕,然後加以對比,用以判斷這是舊跡還是新痕。


    小林在一旁手托著相機,緊跟著赤川。他先是將車轍拍了下來,然後分別拍了赤川比對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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