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局裏已經是晚上7點左右。赤川告訴小林今天不用加班,小林歡天喜地的下班了。這時候,局長辦公室的燈還亮著,想來局長還在那裏。赤川用手捂著早已經餓癟了的肚子,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見局長正坐在辦公桌前,吃著桶麵。這香味瞬間摧毀了赤川的心理及生理防線。“局長,我找你有點私事。”


    “想吃桶麵,櫃子裏有,自己去拿,”


    “還是局長了解我。”


    “案子調查的怎麽樣了。有進展麽?”


    “嗯,我先解決生理需要,待會兒詳細跟您匯報。”赤川快步衝到局長的書櫃旁,彎腰打開書櫃下方的儲物櫃,裏麵果然還有一桶方便麵。關上櫃門,他迫不及待的走到飲水機旁,撕開桶麵的外包裝,將調料包拆開放好,便將麵桶放到熱水按鈕旁,接熱水泡麵。


    接下來的時間裏,赤川目不轉睛的盯著已經插上叉子的麵桶,等待著。


    局長吃完了泡麵,看到赤川這樣子,他頓覺的好笑:“你瞧你這模樣,像個餓死鬼托生!你說說你每個月領了工資,你都花到哪裏去了?這還沒到月底呢,就連泡麵都吃不上了。”


    “局長大人,你不要以為你這樣說,就會影響到我的食欲,如果你真是那麽想,你就打大錯特錯了。”


    “麵都借給你了,我那麽做還有意義麽?”


    “這倒是。”


    “當然也不排除,我有沒吃飽的可能。”


    “我就說,你一定有企圖。”


    “對於餓到沒飯吃的人來說,吃喝是最直接的企圖,可對於已經解決了溫飽問題的人,那麽他的企圖可就遠不止這些了,或許,他想都不想呢!”


    “局長,你剛才說什麽?”


    “對於沒有企圖的人……”


    “不是,是對於已經解決了溫飽問題的人,這些他……”


    “對,死者是三無人員,可去廢品站那裏的人卻是開著車的。所以,在死者角度,溫飽是大問題,那麽在那些人看來,或許是其它的!”


    “你又想到什麽了?”


    “局長我想調下檔案,我想再看看,死者生前還有沒有其它和他關係密切的人。”


    “好吧,我打電話過去,你過去拿就可以了。”


    赤川等不及吃兩口泡麵,就衝出了局長辦公室,直奔檔案館。


    這個時間,檔案館的工作人員早已經下班了,局長的電話沒有被接通,赤川白跑了一趟。臨近晚上9點的時候,局長給赤川來了電話說,資料明天一早就能拿到。


    這兩天,青城在腦袋裏反複的思考著圭一的話,圭一說,他的好心情都被那件事帶走了,現在的他一聽到警報聲,或是看到手中的那款三星手機,他的心便會條件反射般的瞬間跌入穀底,恐慌,自責,悔不當初。


    而那天警察來青城家酒店裏來問詢的事情更是讓他膽戰心驚!這幾夜他都鬼附身一般,整夜合不上眼,也不敢合上眼。


    青城安慰他說,這些事情都將要過去,用不著這麽著急。


    圭一惶恐不安的看著青城,他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或許就是自己的最後一顆救命稻草。自己必須牢牢抓住他才行。


    惠子在樓下等了許久,她終於還是忍不住上來敲門,“青城,電腦不要玩太久,會影響視力的。”


    房間裏的青城嗯了一聲,惠子還想再說點什麽,就被江源強行拉下了樓。“你呀,實在無聊可以組局打牌去。別整天盯著這個,盯著那個的,你累不累啊!”


    惠子不情願的拿起包包,準備去棋牌室,可剛準備妥當,她忽然想到,現如今青城的事情還沒有個準話,自己去那裏,和他們聊什麽呢!


    見惠子磨磨蹭蹭遲遲不肯出門,江源有點奇怪:“怎麽,連去打牌都提不起精神?”


    “有件事,我一想到,我就煩躁。你說,青城的事到底該怎麽辦?”


    “這不是你操心就能解決的問題,你該打牌打牌去!”


    惠子最終被江源送出了門外,看著惠子一步一遲疑的樣子走了,江源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己這個老婆什麽都好,就是有的時候,太過於虛榮,又急於求成。


    當然,這也不能怪她。生活在江源家的這兒環境裏,想不虛榮還真的不容易。家族裏的成員不僅喜歡攀比,更有甚者不管在公開還是非公開的場合都拿炫富說事,簡言之,誰有錢,誰的話就說的算,誰沒錢,做的再好,也是得不到承認,或被認為是錯的。


    惠子初嫁到江源家的時候,江源家還是一窮二白,那會兒,江源家在氣勢上還不如惠子出身書香門第的氣焰來的旺盛。可時過境遷,轉眼間二十多年過去了,江源家的生意做的越來越好,這讓惠子在家裏越來越說不上話了。


    漸漸的,惠子的抱怨也越來越多,江源慢慢的就見識到虛榮心對人心的毒害。惠子變了,終於有一天,江源發現,惠子開始經常在自己麵前抱怨,誰家的老婆有一個怎樣昂貴的包包,誰家的老公開的是什麽車車,誰誰的兒女是哪所名牌大學的高材生,誰家的媳婦是怎樣了不起的人物……


    慢慢的,江源也被惠子同化一部分,他也不那麽排斥這種攀比的感受了,他先後給惠子買了好幾個昂貴的包包,至於惠子的穿著打扮,也越發的高級和奢華。江源對此沒有怨言,他覺得,自己努力的賺錢,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女人出去有麵子。


    可讓江源沒有想到的是,兒子青城經也在不知不覺中被惠子的這種虛榮心所熏染。這讓他的心裏不太舒服。在這之後,江源甚至更願意讓青城和圭一這樣的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起玩,而不願意青城接觸那些家境殷實人家的孩子。他覺得遠離光鮮亮麗,是最好的抵製誘惑的方法。


    阿旺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出現了,他曾想過要打他的手機過去問一問情況。可是一想到警察,他登時改變了主意。如果阿旺真是犯了事,那麽自己還是要顧忌酒店的名聲的。


    這幾天,江源在腦海裏一直不斷的回想起,阿旺在請假之前的表現,他想起,阿旺曾經說過,青城心眼不錯,江源記得自己當時還開玩笑說,如果讓阿旺選女婿,會選什麽樣的,阿旺嗬嗬笑著說:隻要不是青城這樣的,緊接著他又說,當然,青城也很好。


    惠子一聽,頓時不高興了,晚上酒店打烊了之後,惠子還在嘟囔說,就算阿旺真的有個女兒,那青城一定能看不上她!


    再到後來的幾天,阿旺經常在工作的間隙偷懶,江源曾幾次看到他一個人呆坐在更衣室裏,嗬嗬傻笑。那時候的江源還以為,阿旺是遇到了什麽開心事。直到他跟自己請假說,自己的老母親病了,他需要急用錢。可這些在警察先生來過之後,謊言就已經被拆穿,可讓江源始終想不明白的是,好好的,阿旺為什麽要撒謊呢?


    這還不算,眼下讓江源想不明白的事情還有許多,比如,青城上次帶回來的那個女孩,據說是家資豐厚,可在她的身上,江源怎麽都看不到富足的影子,他甚至有幾次還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種覬覦別人財產的貪婪目光。


    青城為什麽會看上她呢?還是,做大生意的人,都有一種盡乎本能的貪婪麵目呢?


    青城和圭一走下樓的時候,江源已經趴在吧台上睡著了,在他的嘴邊是一灘透明的帶著腥臭的口水。青城一見,他上前猛的拍了一下江源。“爸,你看你,都流口水了,多大的人了,丟不丟人啊!”


    江源被猛的拍醒,一睜眼正想發飆,當看見站在麵前的是自己的寶貝兒子,他的火氣瞬間消散了去。


    青城見江源沒發作,笑嘻嘻的拉著圭一走出了門外。


    江源見兒子這麽沒正形,他無奈的歎了口氣。


    青城拿著車鑰匙和圭一駕車離去,每到這時候,江源都有一種莫名的惆悵,兒子這麽大了,似乎除了開車出去玩能讓他精神百倍,除此之外,他不願意做任何事。


    對於以後,江源雖然還在盡自己的全力,努力將惠子和青城養好,可就算再健康的人,也終究躲不過年齡,江源擔心有那麽一天,家裏的酒店生意真要兒子來繼承的話,後果是不敢想象。


    也正是因為如此,江源才時常會在一個人的時候,內心苦楚,現在的惠子已經不複當初,她不願意聽自己的心聲,而青城更是聽不進去他說的話。在他們眼裏,如果沒有錢,一切免談。


    就在江源的深陷往事中,酒店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來人是上次的那個警察。他進門後,先是簡單的跟江源打了一聲招呼。然後自顧自的坐在了吧台邊的椅子上。


    江源雖然打心裏不願意跟這號人打交道,可人已經進門了,斷然沒有硬推出去的道理,更何況,在生意人看來,來者都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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