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黑龍山上的桃花無知的開著,粉的,白的一朵一朵,疊成一片花的海洋。幾隻辛勤的蜜蜂在辛勤的采蜜,嗡嗡作響。


    地麵很幹淨,泥土結實,光滑如鏡。這是黑龍會訓練弟子的校場,一千多人,練了幾十年,年深曰久,早已將鬆軟的黃泥踩成結實的琉璃。


    校場的深處,黑龍會議事大殿之前,一個大鍋架起,底下木炭燃燒正旺,鍋裏的水咕嚕咕嚕的響,炸起白霧。深吸一口氣,整個黑龍山都可以聞到濃濃的人參和枸杞燉豬骨的濃香。


    老人輕輕拿起一把大鐵勺,往鍋裏一勾,勾起一點點肉湯,送到麵前。肉湯清亮,沒有油膩,半紅不紅的奇怪顏色非常的美麗。老人將肉湯送到嘴裏,昂首閉目,回味悠長。良久,才看到他低下頭,平視前方,道:


    “老夫虛度五十三年光陰,年幼時想得一碗肉湯喝而不可得;等到大了,學得一手刀法,卻又整天風裏來雨裏去,打生打死,神經繃得緊緊的,沒有時間,也沒有那個心境;等到如今老了,才知道原來這大豬骨燉湯真好喝。”


    “前輩這是返璞歸真的變現了,近乎觸摸大道。”喬峰溫和的看著老人喝湯,神情寧靜,全神貫注,有一種樂在其中的感覺,沒有一點不耐煩。


    “嗬嗬,現在的年輕人已經很少能夠看我老頭子慢悠悠的做完這套動作了。”


    “因為他們還沒到那個境界,或者每到那份年紀,自然領悟不了平平淡淡才是真的美好。”喬峰說的很認真,就像一個小學生,認真的回答老師的問題。


    “是啊,年輕人那個不是整天喊著建功立業,封妻蔭子,哪有這份心境。想當年老夫不也是那樣?”老人感歎了一下,認真的看著對麵的喬峰,道:“我看走眼了,沒想到江湖上竟然出現了你這麽個年輕的高手,年紀輕輕,精神境界奇高,果然不愧是禪宗祖庭出來的高手。”


    喬峰默然,前世今生,他已經有四十五歲的年紀了。再加之死過一次,人的一生需要什麽,什麽才是最珍貴的自然比別人思考的多。


    “老夫現在雖然沒有了爭強好勝的念頭,但是也不得不為黑龍會一千多後生的生計考慮,跟你一較高下,你要小心了。”老人放下勺子,身上的氣質開始蛻變,不再是安詳,而是淩厲。


    如果說剛才的老人是鄰家大爺,那麽現在的他則是絕世殺手。


    殺氣凝固了空間的每一個地方,冰冷刺骨,隱隱還有血液的腥鹹。


    喬峰的皮膚鬆弛下來,身體內部的骨骼、經脈卻繃得緊緊,外鬆內緊,隻為發動那石破天驚的一擊。


    雙眼對視,神光暴閃交擊,都不退讓一步。這是心智、殺意和氣勢的較量。高手對戰,早已不像是街頭潑皮一樣拿起西瓜刀見人就砍,而是氣機交鋒,查詢到敵人的破綻,立刻出手,務必要一招置敵於死地。


    喬峰眼神充沛,連眨都不眨,直盯盯的看著對麵的老人。他的眼光如有實質,能穿透他的皮膚,看到體內真氣、血液的流動。老人的任何一點細節毫無遺漏,都逃不過他的法眼,而且他的思維運轉速度是常人的百倍以上,任何一個破綻都能激發他閃電般的靈感,從而發出最巔峰玄奧的一擊。


    “嗡嗡,嗡嗡”一直蜜蜂準備回巢,一不小心到達老人麵門三寸之處,隨即像觸電一般落下,已是死亡。雖然隻是一隻微小的蜜蜂,但是老人的氣勢就像平靜無波的水麵,被一隻蜻蜓點水,有了一絲破綻。


    好機會!


    再小的破綻那也是破綻,也許是決定勝負的力量!


    “轟隆!”積蓄千年的河水開閘,破堤而出。


    喬峰身上的氣血像火藥一樣轟隆爆炸,,一股飛天的力量支持他,腳尖抵地,奔跑,出掌,右手擊向老人的麵門。


    一條毒蛇,無聲無息,鬼神莫測,,從懷中竄出,戳向老人的腰肋。


    一剛猛,一陰柔


    截然不同的兩招絕技北喬峰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發揮出詭異的力量。完美無缺,鬼斧神工。


    不知何時,老人的手已經握在了腰間的殺豬刀上。一陣低嘯有若龍吟,校場頓生清冷光輝,威震江湖三十載的滅魔神刀,猙獰的露出了他的獠牙。


    沒有飛沙走石,沒有天昏地暗,沒有任何異常的東西。


    除了滅魔神刀出鞘的龍吟虎嘯,校場上沒有任何一點聲音。


    “砰砰砰,鏘!”


    一瞬間不知道兩人交手了多少次,等兩人退開,哪裏的空氣才爆開,發出啪啪的響聲。


    生死立決,成功失敗,都取決於刹那間的交手,凶險遠超以往的一招一式的拚鬥。


    喬峰停下來,伸手往胸前一抹,一道一尺長的傷痕上麵外翻的皮肉頓時合在一起,除了剛才比鬥時滲出的血絲,沒有一點鮮血流出,顯示出對氣血的驚人掌控力。


    “好刀,好刀法!”


    喬峰凝重地說道。剛剛兩人交手了不下五十招,饒是自己身法飄忽,變化極快,但是依舊被老人在胸前劃了一條。要不是見機躲閃的快,早就被開膛破肚,一刀兩斷了。


    這是喬峰來揚州第一次受傷,差點死亡。


    “嗬嗬,你也不差!”老人刀眉一跳,左手在胸前揉動。剛才喬峰一拳轟在他的胸膛上,要不是為了躲避自己拚命地一刀,那一拳最終才有五分力,不然自己已經倒下。


    “剛才我是空手,不敢硬接你的刀刃,所以你才能占得上風,不知道如果我用上兵器,你還能占得上風。”喬峰手一抬,呈龍嘴狀,正是擒龍功。內力一吸,校場上兵器架子一根丈八長槍就到了手中。


    一抖長槍,長槍嗚咽,宛如一條活龍,在喬峰手中張牙舞爪,凶悍逼人。


    “我也想知道。”老人認真的說道。


    “那,試試?”


    “試試!”


    一點寒光,在他的雙唇還沒有閉合的刹那到了他的麵門一尺之遠!


    “鏘!”寬大冰寒的殺豬刀準確的斬在槍尖之上,發出尖銳的聲音。老人爆退,但是喬峰若無其事,長槍連挑,一點,一挑,然後回旋,再次點挑,追風趕月,招招不離老人三寸。當真是打人如親嘴,不叫人分離。


    “砰!”


    老人再一次斬在槍尖上,人卻借勢爆退,刀往後交給左手,然後從腰眼吐出,化作一道明亮的光線,斬在槍尖往後的一點點地方。


    這裏正是整條長槍虛不受力的地方。長槍有一丈八,就如一條毒蛇,槍尖是腦袋,槍尖退後一點的地方自然是七寸。蛇的七寸是弱點,打到不死也暈,這是任何人都不可能違反的物理定律,喬峰也不能,所以他退後站定,再次跟老人對峙。


    “你的槍法比不上你的身手,應該是不熟練的緣故,不然我就應該死在你的槍下,而沒有機會反擊。”


    “是!”喬峰默然,前世他隻是有限的甩過幾次大槍,這一世他都是靠拳頭,沒有接觸過槍,因此並不純熟。


    “但是,這樣的槍法對付你足夠了。”喬峰淡定的說道。聲音不大,卻充滿了自信。


    “沒試過誰知道呢。”老人搖搖頭。這一次他搶先出手,奔跑,拔刀,刀尖顫動,嗡嗡作響,去勢不明,將喬峰麵前的幾寸空間全部封鎖。


    刀氣扭曲,閃耀著清冷的月色,喬峰的麵容根根毫毛倒立,感覺到刺骨冰寒的殺意。


    “毒龍鑽!”喬峰大吼一聲,腳一踢槍尖,斜刺向老人。槍尖劇烈的鑽動,宛如遠古毒龍,空氣被洞穿出鋒銳的味道。


    “鏘鏘鏘!”


    這一次,連續的交擊,決定了戰鬥的勝敗。


    老人倒飛而出,然後一路翻滾,直到撞到牆角才停下。而喬峰劇烈的咳嗽幾下,胸口的傷痕破裂,鮮血淋漓。這一次,他再也拿捏不住氣血。


    “咳咳,你輸了!”喬峰對牆角艱難爬起來的老人說道。


    “對,你贏了!我已經毫無還手之力,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老人委頓的靠在牆壁上,滿臉血汙,形容可怖。他的臉色蒼白,身體也看的見的衰老。


    “你我沒有深仇大恨,我沒必要殺你。”喬峰淡淡的道。


    “不殺我!”老人驚愕的看著喬峰,發現他的神情很誠懇,沒有一絲說謊的痕跡。


    “好吧!”老人認認真真的看著喬峰良久,道:“你比我厲害,有放過敵人的勇氣和胸襟。我不如你!”


    “年輕的時候,每一個對手我都要想盡辦法斬盡殺絕,株連滿門。這樣的確避免了許多麻煩和仇人報仇,但是直到十年前我才想通,我之所以殺人滿門,其實就是因為害怕。害怕終有一天會死在仇人刀下。


    有了這個心思,武者最需要的剛猛精進之心沒有了,所以我的武功一直卡在巔峰一流高手的水平,數十年來沒有一點進步。想明白了這個問題,我也無心江湖,才在十年前隱退。”


    老人囉囉嗦嗦說了一大推,最後才鄭重的道:“我叫賈武刀!”


    “我知道!”


    喬峰說完,槍一扔,就這樣幹脆的向水口碼頭走去。


    “無論你是誰,都比不上船上那幾個為我擔心的人。”喬峰忽然覺得這一刻歸心似箭,好像已經跟父母、夏夢、秦香蓮分別幾年,心中濃濃的思念。


    他要立刻回去,回到他們的身邊。


    〖 〗漢語拚音“”簡單好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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