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若惜眼珠一轉,咬著嘴唇想了想,說:“沒有了啊,我扮成小廝跟家主去的孫府啊,人家的家人還能和我多說什麽啊?喔……對了,我還聽說一件事,你可注意一下。這個孫長卿啊,有學問,人品也好,不過呢,他的字卻寫得極醜。聽說他好寫文章,偏偏字拿不出手,所以對這種事很在意的,除了至親長輩,旁人若是隨意取笑他的字,他會很生氣,會當場翻臉的。”


    舉凡說親說媒,雙方本人不方便露麵,兄弟姐妹就會代為上門,旁敲側擊地打聽一下對方的人品、習慣,家裏人相處的融洽不融洽,然後做為一個參考告訴自己的那個兄弟或姐妹,此事原也正常。


    慶忌在窗外聽著,也覺忍俊不禁,原來堂堂兵聖也有缺點。而且還有點老虎屁股摸不得的臭屁氣,真是夠可愛的。也難怪,畢竟他此時年紀尚輕,又是從小生在官宦人家,不曾受過什麽困苦磨難,胸懷氣度再如何通達,也不可能象一個閱盡世事的老人。


    想起這位兵家之聖,慶忌的心中著實地動了一動,可惜。招攬人才也需要資本的,象他如今地處境,能招攬得到孫武那樣的人才嗎?慶忌暗暗歎息一聲。


    房間裏,任若惜輕哼一聲,幹脆扭過了頭去不再搭理這個話題。任冰月扭過頭去。張開眼睛看著姐姐,小聲說:“姐姐,我說的可是孫武呢,如果婚事定了,那可就是你未來的夫婿了,你怎麽一點興趣都沒有呀?”


    “有沒有興趣,有區別嗎?”任若惜淡淡地問了一句。意興蕭索。任冰月年幼,聽不出姐姐話中的惆悵之意,她眼眸一轉,忽地綻顏笑道:“嘻,我知道你為什麽不開心,你已經有了心上人,不想嫁這個孫武,是不是?”


    任若惜吃了一驚,猛地張開眼睛,扭頭嗔道:“不許胡說。姐姐……幾時有了什麽心上人了?”


    任冰月嘿嘿一笑。成竹在胸地道:“就是有,有一晚我都聽到你說夢話,還叫過他的名字呢?”


    任冰月“嘻嘻”地笑著說:“我當時就想啊,你要真嫁了孫長卿,我那未來的倒黴姐夫要是半夜聽你呼喚另一個男子的姓名,還盡說些暖昧話兒,那可怎麽得了。”


    慶忌的心頭忽然跳地有點急:“她有心上人了?那……會是誰?”


    房間裏任若惜已經麵紅耳赤。向妹妹羞嚷道:“不許胡說。人家……什麽時候做夢叫過誰啦,你說你說。我叫誰啦?”


    任冰月翻了個白眼,哼哼地道:“不承認啊?就是前兩天啊,你晚上睡著覺,忽然就說起夢話來,頭幾句人家沒聽清楚,被你吵醒了,趴那兒聽你一說,說什麽,嗯……”


    任冰月忽然眼睛微閉,半張著小嘴,咻咻地喘息著,學著姐姐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道:“慶……慶忌……,你不要逼我,還要怎麽樣,你才肯放過人家嘛,人家……對你都……都這麽用心了……”


    慶忌在窗外聽得臉也有些發熱,聽這詞兒怎麽這麽暖昧呢,難道這小妮子真的發了春夢,居然……居然夢到和自己……做了蝦米蝦米事情?


    房裏邊任若惜更是羞不可抑,麵紅耳赤半晌,才訕訕地道:“啊!原來你說的是這件事……,姐姐早上起來這夢便忘了,你現在一說,我才想了起來。”


    任冰月拍手笑道:“哈哈,姐姐承認了不是?”


    任若惜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滿臉暈紅地道:“我承認什麽了,不要胡說,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嘻嘻,人家想什麽啦?”任冰月向姐姐飛了一個媚眼:“說啦說啦,你到底夢到什麽了,你要不說,人家就當你是夢見和那個公子慶忌咳咳咳咳……”


    任冰月好奇心起,逼她說夢,任若惜受磨不過,隻好說道:“我這夢……著實地有些古怪。哼,大概就是受你天天在我耳朵根子上吵吵什麽說親說親的,我才發了這夢。”


    她沉思著,嘴角帶著一絲莫名的笑意:“那天夢裏啊,我夢到慶忌公子做了吳國大王了,而我呢……卻做了吳國的相國……”


    “啊?”任冰月瞪大眼睛,詫異地問:“怎麽是相國?不是王後嗎?”


    任若惜白了她一眼,嗔道:“再亂插嘴,我不說了。”


    任冰月連忙告饒:“好好好,我不插嘴,姐姐說吧。”


    任若惜想了想,又道:“我也不知道他怎麽做的吳王,我一個女兒家,又是怎麽成了相國,反正這夢一做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吳王,我已經是相國了。可是我們的慶忌大王沒有王後呢,於是他就命令我這個相國幫他選一個妃子……”


    任冰月瞪大雙眼,聽著這個荒誕地故事,窗外慶忌的臉也向窗欞越靠越近,以圖聽的仔細一些。任若惜已沉浸在夢境當中似的,自己說道:“他還說,如果找不到一個稱他心意的,便要砍我的頭。我心裏恨死了。怎麽會遇上這麽一個不講道理的大王?人家做相國,難道就是為了給他選妃嗎?真是個昏君!


    可是……沒有辦法呀,我就派人找了許多吳國、越國、楚國、宋國地美人,有好幾百人呢,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排著隊走到他麵前,唉……真是氣死了,他坐在王座上,眼皮也不抬。過去一個,他搖一下頭,再過去一個,他再搖一下頭,搖得我頭都暈了。他居然一個也沒看上,最後所有的人都選完了,他就跟我大發雷霆,我怕他砍我地頭,就……著急地對他說人家已經很用心了,不要再這麽逼我地話……,你現在明白了?可不許胡說。”


    慶忌原以為她做了什麽少女春夢。不想卻是這麽一個夢境,任冰月把夢當成了真的,在那兒很認真的計較起來,追問這個慶忌大王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女子,還忽發奇想,問姐姐有沒有把她也選上,慶忌大王有沒有看上她,弄得任若惜哭笑不得。


    其實任若惜這夢說的半真半假,她隻說了一半,改了一點而已。也許是父親那封信、任氏族中長輩整天說及。再加上妹妹任冰月地聒噪。整天聽的都是說親這件事,她那晚便做了一個說親地夢。夢中,她真地嫁入了孫家,然後就夢到慶忌成了吳王,而孫家不知怎麽居然是落戶在吳國都城裏。慶忌就派了兵,把她一家人都抓了起來,說她薄情寡義。辜負了他的一番情意。最後要她幫自己選個世上最美地王後,若是辦不到。便要殺她滿門。後邊的故事,就和方才說的一樣了。


    屋裏任冰月還在纏著姐姐問這問那,任若惜不耐煩起來,說道:“好啦好啦,誰做夢會做那麽完整?人家記得的就是這些了,真是的,一個夢也問個沒完,象是永遠長不大似的,水都快涼了,快些起來,回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好,今晚我和姐姐睡,等睡下了姐姐再跟我說,不對不對,是睡下了你要繼續做夢,看看最後找個什麽樣的人跟他做王後,嘻嘻,”


    她說著話時,任若惜已經轉過頭來,慶忌躲閃不及,正與她地目光碰個正著。任若惜驚駭欲絕,險些便要叫出聲來,但她隨即便看清站在窗外的竟是那個……那個既要想,又不敢想的慶忌,一聲驚叫便噎在喉中,再也叫不出來。


    那窗子的菱格極大,隻能遮住小半邊臉,慶忌下巴上粘了胡子,並不能瞞過熟人,隻是讓陌生人見了,不好揣測他的歲數而已。慶忌縱然不是任若惜朝思暮想、牽腸掛肚到了極致的人物,至少也是這少女心扉中目前為止記憶最深的一個男兒,這一眼看到,哪裏還認不出來?


    慶忌尷尬萬分,方才不躲,此時再躲可不成了,可是……裏邊如此場麵,總不能招招手,跟她大大方方地打聲招呼吧?


    兩下裏正發呆,任冰月大大咧咧地站了起來:“水真的有點涼了呢,姐姐,咱們回房……啊呀……”


    她“嘩”地一聲出水,那**裸的嬌軀正衝著慶忌,任若惜反應過來,急忙一扯她的胳膊,把她扯得轉了過去,任冰月奇道:“姐姐,你做什麽呀,險些扯倒了人家,怎麽還不起來?”


    她這一轉身,胸乳秘處自然是看不到了,但那香滑地削肩、削瘦地腰身都躍然入目,那兩瓣臀股,雖然還未長開顯得有些窄小,但是緊繃繃的渾圓挺翹,十分可人。大腿雖未豐腴起來卻又白又細,肌膚柔嫩可愛,當真是瘦不露骨,纖合度。


    任若惜見妹妹如此情形,羞得麵紅耳赤,急叫道:“坐下來,這……這成什麽樣子。”


    她連看也不敢看慶忌這裏一眼,隻是急叫妹妹坐下。任冰月哪知就裏,不但不曾坐下,反而抬腿邁出了池子,任若惜坐在水裏動也不敢動,更不敢去扯她,抬頭看看慶忌還站在那裏,任若惜心中大恨,若非自己不方便起來,此時便要跳起來一腳把他踢了開去。


    慶忌也是逢此變故一時有些失措。而且心裏想的是反正看也看了,現在躲開豈不小人?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行事就該光明磊落,現在躲開,反被她看輕了自己。


    任冰月一出水,便去衣架上取了一襲輕袍披在身上,扭頭一看姐姐還坐在水中,便走過去扯她出來:“姐姐,還賴在水裏做甚麽。我們走吧。”


    “哎呀,不要!”任若惜羞呼聲中,已被妹妹扯了起來,任若惜羞得幾乎要背過氣去,她急急地一轉身。也把個背部朝著慶忌,自己看不見他,便當他也看不見自己,抱著駝鳥心態跳出池子,搶去衣架上取袍子。


    慶忌敢對天發誓,方才任冰月出身,那一幕倩麗的身影雖躍然入目。但是當時他也呆了,並不曾記入大腦,才這麽一會的功夫,再讓他回想當時所見,他也想不起來,但是等到任若惜出水,他已經清醒過來,入眼的一切,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記得明明白白……


    任若惜乍一出水,便急急轉身。那筆直挺拔地背。纖纖瘦瘦地腰,玲瓏浮凸,宛如一隻蒂窄腹圓、汁水甜美甘脆的梨子似地臀部,一雙渾圓筆直、粉光致致,長過半身的**美腿都躍然在目。她急匆匆奔去取衣時,腰凹臀翹,臀波蕩漾。看得人眼花繚亂。那筆直無暇的大腿線條,瞧來沒有一絲凸棱彎矯。她的整個嬌軀都是粉桃色的美麗肌膚,也不知是在熱水裏泡的久了,還是被他看著羞的。


    任冰月看著姐姐手忙腳亂的樣子,吃吃笑道:“姐姐怎麽這般著急,總說妹妹不沉穩,你如今比妹子又好得了哪兒去?”


    任若惜恨得牙根癢癢,卻不能告訴她姐妹倆藏了十幾年的清白身子,方才都已經被人家看光光了,她向窗外看了一眼,慶忌已然失去了身影,心中不知怎地更恨:“這個混蛋,早也不躲,晚也不躲,現在卻是裝地什麽君子?”


    她有意放大了聲音,揚聲道:“青羽,陪二小姐回房休息。”


    任冰月一邊係著腰帶,一邊問道:“姐姐,你呢?”


    “快回去吧,我還要過問一點事情,馬上就回房。”


    任冰月不疑有他,應了一聲道:“那好吧,我先回房,姐姐今晚來我房中睡吧”,說著走出浴室,帶了青羽姍姍離去。任若惜穿好了袍子,趿上木屐,又把濕漉漉的長發用一截絲帶係了,這一番忙碌下來,臉上豔如火燒的血色才褪了下去。麵對凶悍的展蹠盜眾時,她都麵不改色,此刻站在房中,她那一雙白生生的腳兒,抬起……,放下,再抬起……,再放下……


    猶豫良久,她才深吸口氣,鼓足勇氣走出了門去。門下還給她留著一盞燈籠,任若惜借著那燈光,慢慢走下台階,身旁垂柳煙霧般嫋嫋,那一花一草一木一石,在夜色中都美得夢境般不真實。然後任若惜迷迷瞪瞪地,全未看在上眼裏。


    她站住了身子,四周寂寂,隻有蟲鳴唧唧,站了良久,任若惜攥緊粉拳,忽地低聲嬌斥道:“你給我出來!”


    耳邊傳出一聲輕歎,一道人影從草叢後慢慢站了起來,任若惜霍地轉身向那人看去,正看到一雙黑黑亮亮的眼睛,那雙眼睛裏有一抹無法言喻的味道,看了卻象桃李間的春風一般讓人心亂。


    隻覺怦地一下,好象有什麽東西一下子撞在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那一雙豎起的柳眉慢慢地、慢慢地放了下來,臉上緊張的線條也柔和下來,原本羞怒欲責地話竟然就這麽煙消雲散了,兩人癡癡對望良久,任若惜才臉色微熱地多開目光,低問道:“慶忌公子……你……來臨淄做什麽?”她明明知道慶忌不可能是為了她從魯國千裏迢迢追來,可是心底偏偏浮起那麽一線希望。慶忌搖搖頭,盯著她,眼神時亮時暗,似乎心中天人交戰,正掙紮著什麽念頭,任若惜見了,不自覺地退了一步。


    慶忌的目光落在她的腳下,然後移向那煢煢拉長的纖細身影,忽然歎了口氣。拱手一揖道:“方才……真的很抱歉,慶忌……實是為了一樁大事才來到這裏,但是這館驛中防衛森嚴,慶忌一路躲避巡弋侍衛,誤闖進來……實非有心……”


    任若惜眼神一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慶忌苦笑一聲,又沉默片刻,眼神猛地往地麵一盯,抱拳深深一揖。說道:“任姑娘,今日的事……是在下失禮了,在下一生,不會對任何人提及此事,免辱姑娘的清譽。姑娘盡管放心好了。太色太晚,慶忌不敢久留,任姑娘……告辭了!”


    慶忌轉身便走,眼看著他走出幾步,任若惜好象有什麽東西被硬生生地從她心頭抽起,他每走一步,心頭便空蕩了一份。


    “且慢!”任若惜忽然出聲呼喚。慶忌站住了身子,卻沒有回頭,晚風吹得他的發絲輕輕起伏,跌宕如浪。


    任若惜慢慢走上兩步,咬了咬嘴唇,低聲道:“你方才,是不是想殺我?”慶忌身子一震,沒有回答。


    任若惜凝視著他的背影,唇角慢慢露出一絲開心地笑意:“我不問你來這兒是做什麽事,不用問也知道。能讓你親自趕來。親自出手,這件事一定是件大事,是件一旦發生就一定石破天驚、株連甚廣地大事,說不定還要危及到你自己地生死。做大事的男人,常常以草菅人命自傲,如果舍得下手殺女人,更把自己看成了殺伐決斷、不可一世的大英雄。你為什麽不這樣做。你放心……把你的性命交給我麽?”


    慶忌哼地一聲,昂起頭來。用不屑的語氣道:“一介女流,殺之何益?你縱然對人說些什麽,別人便會相信麽?我是不屑殺你,可不是不忍殺你。”


    任若惜“噗哧”一笑,柔聲道:“好啦好啦,就衝你這番心思,人家……不追究你……你偷看人家入浴的事,也不管你是不屑還是不忍,你是大男人、大英雄,你說怎樣便怎樣好啦。”


    慶忌麵紅耳赤,惱羞成怒地道:“真是嗦,再說廢話,你不擔心我改了主意殺人滅口麽?”


    任若惜晏笑盈盈,眉眼彎彎,昵聲道:“好啊,舍得下手,你就來啊。”


    慶忌雙眉豎起,霍然轉身,任若惜甜甜地笑著,臉上有種異樣的神彩,她仰起臉來,將自己地咽喉亮給了他,一副任君殺剮地模樣,慶忌無奈地歎息一聲,苦笑道:“任姑娘,你……你這是做什麽?不會是真的活地不耐煩了吧?”


    任若惜垂下頭,斂起了笑容,神色幽幽地道:“唉,我還真的是活地不耐煩了,這樣活著,好沒意思。”她抬頭瞟了慶忌一眼,足下微微一頓,收起滿腹心事,說道:“請公子去前邊門廊下隱藏,我去叫車,送你離開。”


    她從慶忌身邊翩然而過,在他鼻端留下一縷幽幽清香,慶忌怔然看著她的身影,忽然說道:“且慢!”


    任若惜停住了腳步,象他方才一般,頭也沒回,聲音卻冷了下來:“你……信不過我麽?”


    慶忌慢慢向前踏出一步,沉默片刻,說道:“以女子聯姻以求奧援,是自古以來屢見不鮮的事情。但是,聯姻與一個家族生死存亡的大事相比,不過如同一條薄薄的絲線,一掙便斷。試問哪個世家豪門,真的會在乎子弟間的一樁婚姻,便從而與他人共進退?將安危係於一個女子之身地想法,實在可笑之至!真正能讓人攜手合作的,永遠是共同利益。”


    任若惜幽幽地道:“我何嚐不知道?隻是……這麽做,總算是讓雙方多一份信任,你說是不是?”


    慶忌笑了笑道:“也許吧,不過我希望姑娘不要再把自己當成一件貨品。在我看來,這世上比利益更重要的東西,有很多很多……”


    “你的廢話更多!”任若惜哽著嗓音打斷他的話:“若沒有別的事,我去安排了。你也不用自作多情,你多活一天,對我任家安危便多一份保障,這才是我幫你的原因。懂了麽,慶忌公子!”


    慶忌眼中露出一絲笑意:“懂了。唉,人生莫作婦女身,百年苦樂由他人。慶忌如今顛沛流離,可是姑娘你錦衣玉食。好象卻還不我更快樂。”


    任若惜哼了一聲,慶忌又道:“對了,你方才所說的夢,我聽見了。希望你,和令尊大人,也能考慮一下慶忌複國的可能。如果,慶忌此番不死,如果此番姑娘未嫁,如果慶忌真的複國為王。我一定召你入宮……做我地選妃相國。”


    任若惜嬌軀一震,慶忌這句突如其來、一語雙關地話,在她心裏仿佛投下了一顆大石,濺開了漫天地水霧,那水霧迅速湧上來。迷蒙了她的雙眼。她把袍袖一展,逃也似的離開了……


    夜色中馬蹄聲脆,一輛馬車駛出了府門,急急地向遠處駛去。


    馬車上懸著兩盞燈籠,上邊寫著任氏的姓氏,以表明車主的身份。但是如此深夜驅車外出,巡邏的公室士兵還是會盤查車輛地。不過對此任若惜並不擔心,任家地馬車與別人家的不同,看起來普普通通地一輛車子,卻是內有乾坤,很難讓人察覺異狀的。


    由於任家做的兵器生意,而兵器卻不是隨意便可以向任何人銷售的。然而商人逐利,有時又難免要向一些不該售賣貨物的買主賣東西,有時還要挾帶一些違禁之物,因此任家地車子經巧匠若心研究,造有精巧的暗門和暗格。


    從外表上看起來。任家的車子同普通車子一樣。但是車子裏麵卻利用視覺錯覺,營造出一個足以容一人大小的物體藏匿的空間。這是任家馬車的不傳之秘,用來藏人也不成問題,漫說現在館驛區還算平靜,就算現在有誰已經傳出警訊了,那些普通士卒也休想從這輛“空車”裏邊搜出人來。


    望著遠去的車子漸漸消失在夜色中,任若惜地心。就仿佛那春蠶的絲。也被一絲絲地抽離,抽得千瘡百孔。一縷情思隨著那車子沒進了夜色當中。


    想起慶忌對她說出的那句話,她的心中既酸又甜,但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這一輩子她同這個男人都是有情無份,不可能在一起的。孫書老爺子已經同意了這樁婚事,孫憑做為兒子絕不會反對,很快,她就要成為孫家的孫媳婦。如果還有下一次相遇,那時,她已嫁作他人婦……


    “人生莫作婦女身,百年苦樂由他人。”咀嚼著慶忌方才說過的這句話,任若惜有種想哭的感覺。


    “大小姐,深夜使車外出,是為了何事啊?”


    任府管事羊伯聞訊急急地趕了出來,這老頭兒白發蒼蒼,身子骨倒還利索,他就是這次攜家主秘信趕到齊國,要促成一樁政治婚姻的信使。在任家,他勞苦功高,深得吳國任氏家主地信任,是任氏家主甚為倚重地左膀右臂,這次把他也派了出來,足見任若惜的父親對當前處境的擔


    任若惜恢複了平靜,若無其事地道:“哦,原來是羊伯啊,沒甚麽大事的,隻是路上大概著了涼,腹中有些不舒服,所以使人去接一位醫師來,或者買取些藥物。”


    羊伯信以為真,說道:“原來如此,那大小姐快些回去歇著吧,等藥取回來,老奴著人煎了給小姐送去。”


    任若惜應了一聲,邊往回走,邊道:“羊伯這麽晚了怎麽還不曾睡下?”


    羊伯答道:“明日既要赴晏相之宴,回頭又要去見孫憑孫將軍,老奴正在籌點所需的禮品,安排明日隨本宗家主和兩位小姐赴宴的人選。”


    “嗯,羊伯去忙吧,我自回去睡了。”


    “是!”羊伯拱手退了下去,任若惜輕輕走入女眷內院,此時,夜色如霜,院中蟲鳴唧唧,更襯得夜晚一片寂靜。任若惜站在院中,怔忡良久,不期然地又想起隔窗被慶忌看個通透的羞人情景,那俏臉便又火熱了起來。想起那時情景,仿佛他地眼睛現在還留連在自己身上,許多綺念情思紛至遝來,弄得渾身酥酥麻麻地,腳底板都象火燒一般發燙……


    踩著木屐“嗒嗒嗒”走出幾步,她忽然停了下來,也不知是怕驚醒了沉睡的人,還是驚醒了自己地心,她輕輕彎腰,褪下木屐提在手上,赤腳踏在石子路上,輕輕閃向自己的臥室。磨得鏡子般光亮的圓滑石子涼如秋水,白白嫩嫩的腳丫兒踏在那石上,就像一片一片輕柔散落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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