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盤十七爺還是一名區工作組老同誌,可威風了,別著武裝帶,穿著變了色的軍衣,理著平頭,臉上沒一點皺紋。工作組組長齊武生,留著長發梳著知道分子的分頭,戴著厚邊眼鏡,高高大大,穿著中山裝,還圍著圍巾,臉上一團和氣……


    “盤大叔,跟孩子們說這些幹什麽?都過去的事了,還提那些幹什麽?你的恩情。妹子,記得的。你不提,妹子心裏永遠記得的。”媽淌著淚說。媽從來沒有跟我提這些,我總覺得媽的事情,可是曆史反麵教材,出身不好,給爸爸抹了黑。爸爸受媽媽的拖累,一輩子沒出息,窩在家裏侍弄土地,擺弄他的木匠活。


    “媽,反正是曆史,給我們說說吧。讓我們也知道那段曆史。”我摟著媽的肩,給媽拭幹淚水。


    “有什麽好說的。你媽受刑不過。答應嫁給你爸爸。你爸爸找盤大叔幫忙,把我放了。可是走漏了風聲。盤大叔被抓了,你爸也被捆了。後來,後來,是齊組長發善心。他背了黑鍋放了你爸爸,也放了盤大叔。再後來,我跟你爸回家安分守己,過本分日子。再後來,就有了你。你可沒少讓媽生氣。你爸總是護著你。看把你慣的。”媽的眼淚真多,我不相信就這麽簡單,要是這麽三言兩語能說清楚,手帕都濕了。


    “多虧了盤爺爺,你代媽,多陪爺爺喝幾杯。”媽鼻子還堵塞著,說話聲音很黏。


    “蓉,哦,萌根媽,你,你這腿,你早尋到我,我可有辦法治好你的腿。”盤十七爺責怪媽。


    “哪裏尋你去。早些年,也沒你的信訊。他爸也托人打聽過你,說你回老家務農了,不在區公所工作了。”媽不知是找理由,還是說真的。


    “盤叔,現在給你看看?”盤十七爺起身走了過來,媽很緊張,她緊緊地抓住我的手。


    “是雙腳?萌根,你攙媽媽下地,走動,走動,給爺爺看看。”盤十七爺手本來伸了伸,看媽往我身上縮了縮,他本能地縮回手。


    我掀開毯子,摟緊肩膀,媽緊緊摟著我的胳膊,我幾乎摟起她,腳觸在地上,根本沒感覺,像雙拐一樣,腳彎直崴。媽還挺沉手,我差點失手,讓媽從我身上滑落在地。盤爺慌忙伸手來攙,可是媽推開了他滿是樹疙瘩的手,箍著我的脖子,我才摟起她,靠我的沉重,她直起來了,但是顯得隱隱作痛,不停地閉著眼,不叫出聲音來。


    媽不知道邁動雙腿,青玉過來幫忙,青玉幫她挪一步,她才能走一步。


    我流著淚說:“盤爺爺,爸在的時候。媽的腿時好時壞,爸給媽煎了藥,吃上個把月,又下地能走動。可是一到寒秋,又犯病。接著,又要上山采草藥……”


    說著,說著,我哽咽了。


    盤十七爺作出了判斷:“蓉啊,不,萌根媽,還能治。盤叔給你抓草藥。還有,法子,什灸。要不,盤叔,現在給你針灸,試試看,有不有效?”


    媽拭了拭眼睛,把我推了推:“盤叔,你教孩子吧。萌根,他一學就會,你教會他,讓他每天給我針灸吧。草藥,萌根,你也要用心跟著盤爺學,要是你爸找尋著盤爺,媽就好了,你爸也……”


    我摟著媽的肩淌了一會兒淚,可是這麽多客人,不能讓客人陪著流淚,我抹幹淚:“媽,讓客人陪著流淚,多不好。我們在一起,難得聚在一起,大家開開心吧。我們都陪盤爺的酒。盤爺,要不收我做徒弟,徒兒今天行個拜師禮。”


    青玉鐵青著臉說:“你胡說什麽?你隻學中草藥,學針灸。爺爺的手藝多著哩。你能當徒弟?”


    我知道青玉話中有話,聽說學這門手藝要斷後。青玉可能指的是這個,盤十七爺孤苦伶仃地過了一輩子。


    盤十七爺毫不介意地說:“好,萌根,聽話。隻學中草藥,學針灸。所謂拜師,不是敬爺一輩酒,就是徒兒了,那要拜祖爺,傳衣缽給你。老四也學了些皮毛功夫。他也沒拜師,他想拜,他太笨,學不會。萌根呢,學些實用的就行了。有些活,不學也罷,還真不實用了。隨著爺,進棺材算了。”


    蔣老四道:“是啊,學不完的。盤爺請動祖師,他走過石板橋,石板橋從中斷為兩截;要是這壺酒,我們今天大家一起喝,喝一個晚上都喝不完;要是難產,請動盤爺,盤爺燒炷香,就呱呱落地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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