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爺,請喝茶。”趙小豔略抬起頭,害我期待了這麽久,圓圓的臉蛋,一對亮汪汪的大眼睛。可能蔣老四壞了她名聲,不敢正眼看人,隻是瞟了我一眼;“小兄弟,請喝茶。”


    “小兄弟喝茶,你能不能正經跟別人說話,你裝得再嬌滴滴,他城裏人還看得上你鄉下大嫂,別老是自作多情。況且,盤爺說了,我們得管他叫叔,我們晚一輩呢。”李廣吉又訓起他老婆來。


    “行了,廣吉,你不怕丟人,爺還嫌老臉掛不住。”


    “盤爺不是說,他是你徒,不算外人。”李廣吉對盤十七爺還是低眉順眼的,但看得出來骨子裏是不服的。


    “我也是鄉巴佬,不是城裏人。”我喝著“花茶”,情不自禁地說,“好香。”


    “香。多喝一點。這是我們山裏的燈盞茶,不是花茶。”趙小豔不再嬌滴滴,而是淡淡地說。


    “這種燈盞茶,就是一種水刺,長在深山裏一大蓬,一蓬摘一鬥。摘回來曬幹了泡茶喝,比茶葉泡的茶要香。喝了清心明目,清痰化氣,滋陰壯陽。”李廣吉搶過趙小豔的話,給我介紹。


    “廣吉大哥,我們來不是喝茶聊天的,我聽說你捕獲一隻獐子。不知道,你肯不肯出手?”我打開窗子說亮話,我還餓著肚子呢。


    “賣。怎麽不賣?這麽貴重的東西,我吃了還心疼呢。況且,家裏烘的臘肉,都吃不完。”楊小豔還是用淡漠的口吻說。


    “老子就不賣給他蔣老四,老子要氣死他!”李廣吉眼珠子一突一鼓,甚是另類。


    “那我們也不扯那麽遠了。你估個價吧。生意賣買是談成的。”我顯得少年老成。


    “你是運走?還是在他家宰了吃?”李廣吉還很糾結。


    “我不哄你,馬上宰了吃。”


    “那五十元一斤。不講二價。我不是為了錢,我要出這口氣!”李廣吉吐著唾沫得子。


    “我要是給你們兄弟講和呢。以後,你在山裏打的野物,我照樣收走,跟蔣哥一個價,不二價。”我豁地站起來,一臉嚴肅莊重。


    “兄弟,不要耍我。他蔣老四找了個生財的門路,搞得家裏紅火得很,老哥就是不服他這口氣。平時,不收老哥一件獵物,就是收,也把價壓得,跟白菜蘿卜一個價。他蔣老四不仁,我李廣吉就不義。”


    “我不是說了。我請你,還有嫂子一塊兒到蔣老四家吃晚飯,大家從此吃了合夥飯,一家人和和氣氣,不再鬧意見。如何?”我客客氣氣地說,其實我是以利誘之。


    李廣吉揪著胡茬不吱聲,盤十七爺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那好,茶也喝過了,該說的話也說了,不該說的話也說了。你要是還認那個死理,我也沒辦法。萌根,我們走。”


    我還舍不得楊小豔泡的香茶,吹了吹,又喝了一口,還是戀戀不舍地起身跟盤十七爺往堂屋外麵走。腳剛邁出門檻,李廣吉拖住我的手:“小兄弟,一頭豬的錢,三百塊,你牽走。”


    “你還沒聽明白盤爺的話,盤爺給你們做一個保人,冤家宜解不宜結,聽說當初你兩個一條褲子穿的。為了一點芝麻蒜皮的事,鬧成仇家,何必呢。給盤爺一個麵子,走,咱們一起過去宰獐子,酒桌上見個高低,灌死蔣老四。”我拍著他的肩,盤十七爺不給他麵子,走到了庭院裏觀起了風水。


    李廣吉心動了,但是他眼珠子一轉,怕我不給他錢,又轉過臉去,我掏出三百塊錢:“你說三百,就三百好了。今天我請客,三百塊請兄弟們高興一場。錢是什麽東西?錢是他媽的孫子。”


    我故意說得慷慨激昂,李廣吉隻拿了兩張,嘿嘿笑著:“不瞞兄弟說,最近手頭緊,不然頭回也不好收兄弟的錢。下回,給兄弟送些實在貨。小豔換件衣服過去,又不是過去相親,你幫嫂子做菜,穿這麽花俏幹什麽?”


    於是李廣吉到前院請回盤十七爺,李廣吉領著我們到後院看獐子。獐子像一頭小黃牛,但是長得靈秀,皮毛光滑,頭部和身體的曲張很勻稱,四蹄纖細,特別是它的瞳仁清澈明亮。見人來了,它眼睛裏掠過一絲哀惋和憂傷。它的一隻蹄垂著,顯然是被梯梯傷的。


    盤十七爺突然出手如電,駢指在獐子的頜下戳了一指,獐子悶哼了一聲,側翻在地,不動彈了。


    然後李廣吉動手將獐子躥蹄綁結實了,用一根結實的窯杠來抬。我試了試,我起步都艱難。盤十七爺笑道:“還是爺來。你一個讀書相公,出不了大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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