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爺歎了一口氣,他也鬧不明白,他對那個年代既神往,又要莫名其妙的憂傷,他喝了一大口酒,我們的眼光始終在盤爺縱橫交錯的皺紋上,時而擰緊,時而舒展開來,縱橫捭合,挺有蒼桑感:“你們兄弟喝一碗,爺給你們往下講。”


    這是什麽道理,拿故事勸酒?但爺開口了,我們五兄弟隻得咣一聲,碰了一碗——我太想知道那個年代的媽媽、爸爸都幹了些什麽?說到現在,我揣測爸爸宋和生和夥計爺財頭叔應該出場了。


    “哪個年代真不是哪個人的錯?那是一個開天辟地,敢叫天地換顏色的年代?也不能說,完全是錯的。要說頭腦發熱,是集體頭腦發熱。包括一批成長起來的後生仔,他們是紅旗下長大的,根正苗紅。那時候人的覺悟相當高,我記得搞互助組,反援軍工幹教家族,照顧五保戶,都是群眾自發組織上門解決實際困難,誰都不願做落伍分子。年輕人都幹得熱火朝天,包括上山下鄉的知青,他們的熱情也很高,能夠吃苦耐勞,白天幹農活,晚上組織掃盲……”


    盤爺不愧是搞過政工的,他在吊我的胃口,他肯定知道我最想聽什麽,他卻泛泛而談,我得耐著性子聽他做大文章:“年輕人當中,我們培養了一批政治熱情高的好苗子,比如邱長水的兒子邱誌和。這個年輕人不簡單,雖說是幹部子弟,他壓根兒沒當自己是幹部子弟。退伍當兵回鄉,就當了民兵營長,他帶的隊,年年拿流動紅旗,後來當了區委人武部長。這孩子死心眼,黨培養這麽多年,就過不你你媽那一關。很有前途的年輕幹部啊,他真的與你媽談戀愛了,這是在田溝地頭有群眾發現的。你媽做農活做得晚了,邱誌和悄悄跑過去,幫你媽幹農活,你媽在這頭耨草,他在那頭耨草;雖然離得很遠,但兩人肯定心照不宣……”


    盤爺喝一口,嘴咂得很響:“這叫什麽事?邱誌和當即被戴了一個作風不正的帽子,連累老爸邱長水調往其它部門工作。我接替了工作組長的職務。人家都笑話:十七啊,你不要變成老三啊,意思前麵兩位工作組長都被你媽給拉下水了。我會不會是第三個被拉下水的?”


    我心一郎格愣,媽不會喜歡上年紀足可以做她父親的盤十七爺吧?我心跳加快。很想聽下文。


    “萌根,你喝幾碗了?”盤十七爺關心我喝酒,他發話我得喝下八碗酒,我伸出一個手抓了抓,五碗了,我感覺臉有點發燙,但意識還是清楚的,我還不至於喝趴下。我看蔣老四眼睛浪紅浪紅,眼光亂瞟,死性不改;李廣根臉紅得像剛從油鍋裏撈出的扣肉麵子;辛哥擦著鏡片,臉上油光閃亮;老慶馮連海的哲學,就是嚼過不停,他不會放下筷子,有什麽吃什麽。我隻得起立,跟四位兄長,再碰一碗,還差兩碗。


    盤爺幹癟的嘴唇一抿,皺紋拉扯了幾下,接著往下說:“你媽確實是我看著她長大的,你媽的美,不是我不知道,我是盡量不看,不跟她說話,不敢她單獨接觸,盡量也不去想。我吸取前兩任教訓,保持距離,人言可畏啊。水還深著呢,老三還輪不到我來做。”


    精彩的來了,我們幾雙眼睛一眨不眨盯著盤十七爺,盤十七爺還是呷了一口酒:“我其實一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誰了?為什麽?你長得很像一個人。”


    要是擱以前,誰說我不是爸爸親生的,我會跟他拚命,但是我現在學了遺傳學,從理論上講,我確實不是。因為從高度上講,爸爸不到一米七,我卻一米八三;臉型也不一樣,他是典型的清瘦臉龐,我是柳條臉。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臉上,我做了一個鬼臉,攤開手,意思是我是誰留下的禍根,可不是我選擇的。


    “你猜讓我想起誰?想起一個東北佬,他是老四野功臣幹部,當時是二把手,區長!”


    “齊武生?”我脫口而出,我暈了,我聽張玉華說起過齊武生,他是現任市委書記!現在還在任!這不是天大的緋聞!


    盤十七爺睜大了雙眼:“你媽跟你提過這事?”


    “沒有,沒有,她隻說了她的大恩人,要我有機會報答她的恩人:邱長水父子,還有李應生。根本提都沒提齊武生這個名字。”我隻是聽我的老情人張玉華說怎麽走後門,提到了這個人不齒的事情。


    “你媽今生最恨的人,應該是他。”盤十七爺冰冷地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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