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氣氛凝固了,盤十七爺很響地喝一口,臉上的皺紋在顫抖:“你媽不讓你認他,是對的。你媽一輩子最恨的人是他啊,他毀了你媽一輩子。他為了保住自己官位名聲,就演了一出賊喊捉賊!”


    “這廝背地裏,跟你媽劃清界線,人前人後,根本不看你媽一眼。背地裏,他可大做文章。前麵兩任工作組長被整下去,也是他一手操作。但是他整人不是最終目的,他總得實施他不可告人的計劃,他暗戀你媽有些年頭了。你媽身邊沒人敢靠近,他也不敢靠近啊。怎麽辦?他當時在你們村蹲點,認識熱血年青宋和生。他讓你爸跟你媽見麵了。你爸是一個貧農的兒子,他無職無權,又不是黨員,他要跟誰談戀愛,誰也管不著。表麵上是你爸爸跟你媽媽談戀愛,背地裏,齊武生用許諾的方式哄你媽上當了。估計,說幫她家摘帽子,她家已經改造好了,以後再也不用上台批鬥了。反正,你媽就那時候懷上了你,算來應該是六七年六八年的事,你應該是六八年出生。”盤十七爺算得特別準,我已經滿了十九歲。


    “現在紙包不了真火。你媽媽眼看要顯懷了。他怕了。活該我倒黴啊。那天我找齊區長匯報工作,他讓我在他辦公室等一下,劉書記有急事找他談點事,讓我喝杯茶,看份報紙,他很快回來接著跟我談。”盤十七爺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前腳走,後腳就傳來了小聲的敲門聲,我拉開門,我驚呆了,是你媽。你媽看老齊不在,她轉身想走。唉,我真是一時糊塗,問了一句:你找齊區長有事嗎?你媽怯怯地點了點頭。她低著頭,揉弄著她的發辮,我於心不忍。我說:我也是等齊區長,他很快就回來了。她便進屋了。我們坐得遠遠地,也沒聊天。我喝茶、看報,她可憐巴巴地等他給個準信。”盤十七爺將一碗酒,喝了個底朝天,我趕緊給他滿上,盤爺說:“你們兄弟,邊喝邊聽。”


    我們共同舉碗跟盤爺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五個人都到量了,看月亮的影子有點晃蕩。


    盤爺很響地咂了一下嘴,埋藏在心底的話吐了出來:“活該我倒黴。老齊回來,拉著劉誌農書記,還有一大幫幹部,門一打開,我百口難辯。我說什麽,別人也不相信。我們一隔離審查,政審的同誌還說我不老實不積極交待問題。犯了作風問題,政治立場不堅定,後來給我來了一個一捋到底。還好,離開了大是大非的政治漩渦,我樂得逍遙自在。做起了我的盤爺。”


    我們默無聲息地喝幹這碗酒,不知是為盤爺抱不平,還是為我生身父親氣憤填膺。


    “你是高幹子弟?怪不得,這麽風流倜儻?”李莎莎一句話打破了沉默。


    “我是韋小寶。”我詭秘地笑道,但我要聽下文,“盤爺,你以後,再沒有見過我媽了嗎?”


    “沒有,再沒有。我生活在這個大瑤山裏,過著隱居生活。要不是你,哪有機會走出大瑤山?咱爺倆也頗有緣分。我枉當了虛名。命運又把你送到我身邊,天經地義地叫我一聲爺,還真應了那句話,龜兒子,他該給我當龜兒子。”盤爺罵罵咧咧,我們抿著唇笑。


    “萌根,咱們打上門去,看他認不認帳?撕下他的偽裝,還曆史以真相。”辛龍華梗著脖子說著酒話,他大大小小算個人物,**理。


    “對,我聽說,可以做親子鑒定。大不了,當場驗證。”老慶也跟著瞎起哄。


    “我作兄弟的堅強後盾,咱們討回公道!”蔣老四捋袖扼腕。


    “這個帳,就得算一算!”李廣吉唯恐落後。


    “難道你們想叫我去認賊作父?我姓宋,做人還有不有骨氣?人家棄我母子二十年,我還送上門去,求他做爹。他做他的官,我做我的平民百姓,咱們兩不相幹。”我很冷靜,我是讀書之人,況且我讀過《射雕英雄傳》,我可要做郭靖,我怎麽會做楊康?我心裏還想著一件不齒的事情,我發誓以後再不去見張玉華了!真是冤孽!


    “萌根,說的對,做人就該當如此。找他幹什麽?他有沒有良心發現,找過你母子,那我不得而知。他要找,應該找得到,你們一家就生活在他蹲點的村莊,他熟!”盤十七爺言辭激烈,“如此算來,他也威風不了幾年,他該到退居二線的年齡,他能四平八穩地走到今天,他還是有些手段。順其自然吧,這是政治,誰也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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