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欣的心情很糟糕,她想,程天愛注定要過一個冰窖似的的春節了。


    程天愛知道了杜時明和劉芸的事情後,仿佛吃了壁虎尾巴一樣惡心,晚上她又憋不住打來電話,說杜時明還是冷著個臉,什麽也不跟她講,晚飯也不在家裏吃,陰著鬼臉出去了。看他那個掌握了真理一般的樣子,程天愛真想嘔吐。


    程天愛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女嬉皮,是個可以把握潮流的女人,隻有在事情攤到自己頭上時,她才發現自己雖然浪漫滿懷,卻實在不是個“觀念開化”的女人,她的解放者的姿態隻是秀給別人看的。在自己沒有遭遇危機的時候,她以為那姿態果然是真實的,當安欣講出劉芸的名字時,她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是那樣子,她再如何的新潮,再如何地有著激情的幻想,在內心深處,她還是頑固地保守著一些東西,甜蜜又毒辣地自私著。


    程天愛說愛永遠是有原則的,誰也無法說服她妥協。


    安欣被她的固執逼急了,脫口跳出一句:“你不是還有過黑舞事件嗎?何必抓住杜時明一條辮子不放?互相寬容一下,把邁錯的腳縮回家門,一切從頭再來吧。”


    程天愛果然沉默了,好久才說:“我信他太深,才覺得被傷害得太深;而他不信我太深,這本身已經再加一層地傷害了我。我和他都不是能夠容忍背叛的人,恰恰是這樣的兩個人走進了一個家門,又這樣陰錯陽差地互相傷害著。我們在婚姻麵前都不再是完美的角色,劇本已經編不下去了,不如推倒重來,省得浪費演員的時間。”


    “是啊,為什麽不能重來?生活是可以重新來過的。”


    “可是,舞台已經不該是這個舞台,演員也該換了。”


    安欣頓挫了一下,才幽幽地說:“天愛,我想你和老杜都需要時間,也需要冷靜,婚姻畢竟曾經是愛的結晶,是兩個人一起嗬護著的寶貝,即使它被誰碰傷了,首先也要好好地維護它,怎麽忍心甩手就扔掉?那樣,將來會後悔的。”


    “我不知道將來,我隻是已經無法忍受現在。”


    “你太自私,你們兩個都太自私。”


    “難道愛不是自私的嗎?”


    “你在混淆概念,愛首先是寬容,寬容你愛的人,也適當地寬容你自己,不要讓自己太計較得失。平時你講起這些來滔滔不絕,現在怎麽倒跟自己鑽起牛角尖了?”


    “我對人不對己。”程天愛居然笑了一聲,很空虛的笑,然後她疲憊地說:“安欣,你該知道我當初為什麽肯嫁給杜時明吧?”


    “當然,你跟我講過。”


    程天愛說過,她是個每愛一次都要全情投入的人,前兩次的戀愛幾乎毀了她,消耗了她和青春有關的一切,捱過生命的冬季後,她隻想給疲憊的心找個穩妥的歸宿,讓一個穩健的男人好好地疼她,給她安全,給她療養的空間,這時候杜時明出現了。杜時明讓她看見了陽光,看見了可以托付一顆傷痛的心的溫暖的手掌。她以為這一生有了寄托,她可以在家裏永遠做個被嗬護著的頑皮的孩子,可以在一個隻為她溫暖的懷抱裏慢慢變老,可以在一個任由她撒野的空間裏敲打她的文字,在文字裏傾瀉她別樣的情素。


    這時,程天愛絕望地歎息道:“現在我還留戀什麽呢?這個家對我還有意義嗎?”


    安欣一時想不出鼓勵她的話來,程天愛又說了:“安欣,我本來可以好好地和他分手,可他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卻還要以這樣一副嘴臉壓迫我,我倒非要他難看不可——你為我留意著他,隻要他跟劉芸有勾搭,趕緊告訴我,我要在他們麵前宣判他:杜時明,你個偽君子!”


    “我……”


    “算了,我知道你不會答應。”程天愛疲倦地笑道:“你是個老好人。我突然有些恨你了,要是你不一直為他隱瞞,我就不會落到今天這樣被動尷尬的地步,唉,你呀。”


    安欣一時無語,她知道什麽也不用解釋。


    最後,程天愛說:“你別擔心我了,我會解決好我的事。你自己倒是要看好高凡,看好你的家,高凡也不是好東西,男人都差不離,你別像我這麽傻就成了。”


    “唉。”


    “萬一高凡有了事,你會像你剛才勸我那樣原諒他嗎?”


    安欣向臥室外掃了一眼,高凡正在客廳看電視,她沒有告訴程天愛她已經原諒過他一次,隻是笑道:“我努力試試看。”


    “也許你和我不同,你們和我們也不同。”


    “咱倆是不同的星座。”


    程天愛居然開心地笑起來,她當然聽得出安欣在開她的玩笑,然後她無所謂地說:“我先掛了,那個人回來了。”


    似乎隻一瞬間,自己最親愛的人就變成了“那個人”。安欣舉著話筒發了一會呆,才慢慢地放下,好象生怕驚動了誰似的。


    她一直沒有出臥室,就那樣呆呆地在床頭坐著,腦子亂亂的。正這時候,手機的短信提示音響了兩下。


    夏天說:打開你的郵箱。


    安欣下意識先看了一下外麵,起身去關了臥室的門。


    打開郵箱,是夏天的照片,在海濱,穿一襲黑色的風衣,倜儻寂寞,想必是秋季時照的。夏天說他現在的心情仿佛這照片,滿足著也孤單著,他的身體裏還保留著她的溫暖和芳香,他甚至不舍得洗澡,害怕她從他的身體裏溜走,再不回來。他說欣兒,你還會回來嗎?


    安欣笑起來,她知道他說謊,可她覺得這謊言真誠而溫柔。


    她一麵留意著客廳裏的動靜,一麵瀏覽著夏天的照片和言語,那個下午的激情場麵又逐漸地清晰起來,使她陶醉。她想了很久似的,反複地在鍵盤上敲打,卻不能確定該怎樣給夏天回信。


    最後,她關了電腦,給他發短信:夏天,我愛你,想你。可我猶豫。


    夏天說:你後悔嗎?


    不。安欣說“不”。


    其實她先打了“不知道”,猶豫一下又刪除了兩個字。


    夏天隔了一會兒說:你使我的人生完整,我夢裏的風鈴終於被你搖響,在每一段時光的縫隙裏,擁緊你,吻你。


    安欣心波蕩漾了一下,笑著想:時光會有縫隙嗎?真是一個詩人。


    後來夏天說,他也要回老家過春節了。春暖花開的時節,他會回來敲她寂寞的窗欞。安欣笑道:誰說我寂寞?


    夏天說:從那天開始,每一個日子都充實,但每一個日子也開始寂寞,我這樣,你也一定這樣,我們都是對方的鑰匙,鎖是連心鎖。


    那我等你,安安靜靜地等你。她說。


    安欣收了電話,幸福著,也茫然著,她開始說不清自己真實的想法。她感動於夏天和那個下午,她想那是唯一的下午了,又為了“唯一”兩個字感覺失落。她告訴自己這已經足夠,同時又似乎沒有勇氣排斥另一個下午的來臨,她發現自己竟然有些默默地在期待著。她有些害怕起來,她無法確定這樣下去會有什麽樣的結局。身邊那些越軌者的故事使她不安,她無法讓自己不顧一切,她的“一切”裏麵,還有太多的不舍。她害怕自己突然間就成了另一個倒黴的程天愛。


    終於,當高凡的開門聲響起時,她下了決心:夏天,我們擁有的隻能是那一個“唯一”的下午了,浪漫是一種感動,可有一種浪漫,就必定有一種傷害,有家的女人不能有另外的選擇,家就是唯一的理由,除非她放棄這個家,但那不是安欣願意選擇和能夠選擇的。


    “怎麽不看電視?今天超女決賽。”


    “沒意思。”


    “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沒有,剛剛跟天愛通了電話。”


    “唉,我就說她跟林亞東早晚會搞出事來嘛,你偏不信,現在好了……”


    安欣突然懶得跟他多說,長出一口氣,仰在床上,自言自語般地說:“愛情真的那麽不堪一擊嗎?”


    高凡動了動嘴,沒有出聲。


    隔了一會兒,安欣問:“明天還用去公司嗎?”


    “不去了,徹底放假了。”高凡舒服地朝床角沙發上一靠,庸懶的樣子像一隻咖啡貓,米粒兒跑進來,吵著要高凡趕緊去給超女投票,高凡故意苦惱地說:“可是咱倆喜歡的不是一個人啊。”米粒兒說那就一個人投一票。父女倆熱鬧地出去了。安欣看著女兒和丈夫的背影,心裏又動了一下,更堅定了和夏天止於現在的想法。


    其實她不知道,高凡白天並沒有去公司。


    坐火車回來的小蘇到了九河,先沒回家,而是約了高凡到賓館。小蘇的家在相鄰的一座小城。除了高凡和她自己,沒有人對他們的關係有更細致的了解,至於公司裏流傳的一些類乎辦公室戀情的風言風語,大家也都不太認真,畢竟年代不同了,很多人都以見慣不怪的寬容心態看待這些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高凡對小蘇,小蘇對高凡,都沒有十足的認真,寂寞而已,所以才走到了一起。小蘇的聰明伶俐叫高凡很放心,他們都直言不會涉足對方的家庭,這是一個關鍵的原則。


    這時的高凡,看著老婆也盡量坦然著,他知道如果他的那些花事敗露,安欣肯定不會像上次一樣輕饒他了。


    家的感覺還是挺好的,高凡想。現在他也盼著能早些結束辦事處的差使,回來好好工作好好持家,而小蘇會繼續**的業務,繼續有新的情人,那些都將與他無關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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