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作活塞的立板,更不是樣了。幾天工夫,眼看磨下去小半尺。就是說,底板不裂,立板也給不了風了。


    原來木頭上塗的潤滑油,早就不翼而飛。想想也是,一來一回的抽拉送風,那油可不都讓空氣給帶跑了嗎。所以加多少油來減少磨損,頂多也就起個一半天的好處。等油都叫風給吹飛了,剩下的,隻有幹磨的份兒了。


    其實三橫他們為了潤滑油的事,曾經沒少費心。豬油鵝油牛油加上獾子油。有生的,有熬的,還有混和的。最後是用了最不容易加熱就化的那種。


    可是風箱裏頭就是太熱了。木頭磨木頭發熱,古有鑽木取火一說。這還不算。空氣一壓縮就特別熱。什麽油都不行,它禁不住熱啊。可以這麽說,風箱防磨,就根本不是上油的事。


    換木頭也試過多次。先是硬雜木,不行。然後換了鬆木,本想鬆木本身就帶鬆脂,可能耐磨些,其實更不行。最後是軟硬搭配,稍稍好一點,改進十分有限。這麽說吧,該想的大概是都想了。那真是一籌莫展,那真是走到絕路上了。


    本來這次兵刃打造的關鍵就在風箱之上。風箱一出差錯,大家都慌亂得不行。


    有人說咱們不怕磨損,無非是換木板子嘛。它風箱隻要壞了,咱們修唄。能把它造出來,還不能修嗎?


    可是大家再一想,換一塊板子不難,難的是要把風箱各個零件都抖在一起。這就要上膘膠來粘。膘膠不是一下子能粘好的。真正能夠量產用的風箱,就不像最開始做的樣機。總得等兩到三天的功夫才能用。


    那麽一百五十個風箱。每個都用不了幾天,這個工程量就大了去了。七百個人裏頭每天要拉百十號人來修理,甚至重做風箱,這還得了?而且,那兒來這麽多木頭呀。這麽一來,不光是成本劃不來,三個月,五萬件兵刃,要比登天還難。


    還有一樣,要是鐵匠營賠了本錢,陽泉可是一百個不樂意。陽泉說得好:


    “你能賠一時一事,不能賠永遠。鐵匠營一千多人吃穿用度,非同小可。可以不賺,但絕不能賠。而且從長遠計,不賺就等於賠!所以,從第一天起,就絕不能想著賠。”


    這一次,鐵匠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竟然人人都向著她陽掌櫃。再無一人替三橫說話了。更有一節,就算賠了本錢去招人製風箱,本地也一時找不出這麽多有本事的細木匠!


    在這個時候,說什麽的都有了。鐵匠陳大語重心長地說:


    “三橫,你幹什麽大夥都跟著你,好幾年了。可大夥都拖家帶口,咱們不能坐吃山空不是。”


    “陽掌櫃這回說得對,咱們這是買賣,不像兵部鐵匠鋪子。那是吃皇糧的,旱澇保收。”另一鐵匠陳二道。


    “三橫,你可得想清楚,合同不能簽了。不然咱們鐵匠營牌子砸了,大家夥兒掐監入獄不算,你可把軍國大事耽誤了。”索乙禾接著說。


    “整個打刀,說來說去,還在風箱上。”鐵匠張功恒說。


    “我早說了,這事沒那麽容易。說著了吧。”鐵匠解其奎道。


    “行了,‘泄氣鬼’,人家都說事,你發牢騷。少說兩句,沒人把你當啞巴賣了。”陳大就聽不得解其奎的,接茬說。


    “什麽?叫我泄氣鬼?屎克螂能做蜜,要蜜蜂子幹什麽?”解其奎不服。


    “哎,你這個人怎麽這麽沒起色?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揍你?”陳大生氣地說。


    “你敢!”解其奎把眼一瞪。


    這個時候,大家心情都不好,鐵匠們本來火氣就大,三句兩句不合,就嗆嗆起來。


    三橫趕忙挺身拉架。其時,此刻他心裏比誰都急,比誰都煩,也比誰都亂。


    正當三橫著急得不得了的時候,更大的壞消息來了。原來朝廷要調鐵匠營二百人去杭州傳授打造兵器的經驗。


    先不說鐵匠營自己還沒搞定這製刀的工藝,就說這二百人一走,五萬件兵刃就更加沒譜了。


    三橫思前想後與陽泉等眾人商量,不管如何,朝廷的事也要辦。否則拿了皇上的錢不辦事,還不是欺君之大罪?所以說,這二百人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三橫可是不知道,這個調令是天大的陰謀,有人要置他於死地。巨大的危險,在等著他和鐵匠們。


    44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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