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筱光又驚又有些小怒,用手推搡他,但他穩固如磐石,還得寸進尺地抱牢她的腰。 手指微涼,停在她的腰間。 那麽涼,直到她的心裏。


    “你明天又會有無效緋聞一樁。 ”


    他說:“我不怕緋聞,我從來都不怕。 ”


    她卻說:“那是我們都頭腦發昏,一旦回到現實,我們不是都輸了嗎?”


    潘以倫坐正了身子,收回了手。 楊筱光的唇、身體、手都拖離溫暖。 她隻能自己抱胸,自己溫暖。 車子又停了,外麵人來人往,是麵目不清的路人。


    她很清晰地聽見自己在說:“我是個膽小鬼,真的,正太。 ”她低著頭,在認錯,也在想,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他就在她的身邊,重新進入她的生活,身體力行告訴她,他還在愛她。 從他的手指他的吻。 她並非草木,亦有感應。 然,說出口的卻是:“我談來談去都是一場糟糕戀愛。 ”


    “因為你吝嗇給我時間。 ”


    “可是,正太,你自己呢?”


    是的,你自己呢?


    潘以倫無語。


    楊筱光敲敲他的方向盤:“快開車,朋友會等急了。 ”


    她想,我怎麽會這樣說?


    他沒有想法。


    彼此的唇齒還留有彼此的餘溫,但終究還是差一步。


    車子緩緩驅動,一切都流動。 就像逝去的時光,不以個人意誌為轉移。


    莫北提供地地址是一所文藝沙龍,門口做了一塊誇張的調色板,還寫了抽象的字,好像五彩的人生。 細細看了,原來寫的就是“人生”二字,赤橙黃綠青藍紫。 一條一條橫亙的坎坷。


    潘以倫放了她下來,她笑著搖手道別。 他別過麵去。 依舊像個孩子。 她總拿他當孩子。 車子開遠了,卷了一股煙氣,楊筱光也吐了口氣。


    這所沙龍叫“五色”,上下三層,老上海石庫門改建的,還留著舊時地火爐。 莫北懶洋洋地kao著酒吧邊的沙發坐著,身邊自有一群相談甚歡地人。 他看見了她。 衝她拍拍自己身邊的位子,那邊空著,楊筱光自大堆人的腿腳中越過去,好像萬眾矚目的巨星,大家都在仰視她。


    “莫北,你終於有女朋友了啊?”有人問。


    莫北答:“我的女性朋友。 ”


    楊筱光傻乎乎招手:“我是他的女性朋友,他是我的男性朋友。 ”


    有人樂了:“這麽單純地男女關係?”


    楊筱光猛點頭:“單的不能再單,純的不能再純。 ”


    突然就有人認出來:“這不是以前被莫北帶去高爾夫球場的那個妹妹嗎?”


    楊筱光向他“嗨”了一聲。 耍寶地說:“是我是我,還是那樣年輕吧!”


    莫北的朋友覺得她說話很有趣,來了興趣,話題多了起來,隻是每個人都怪異又掩飾地多看了她兩眼。


    楊筱光問莫北:“知道內幕的人哩?”


    莫北問楊筱光:“你的眼睛不妥。 ”


    “哪有?”


    莫北推她:“去廁所補個妝。 ”


    楊筱光在廁所裏補妝補了很久。


    眼睛果真是紅的,怕是莫北和他地朋友們都看出來。 還能配合她的耍寶發笑。 自己才糟糕,總是不成熟。 出來的時候,沙龍裏有意大利的歌手開始演唱,纏綿的歌曲,像夜裏盛開的晚香玉,能攻擊到人們地心底。


    楊筱光靜靜kao在角落的一邊,聽著。 莫北遠遠看到了她,皺了皺眉,他似乎是想起來的,終於還是沒有起來。


    她用手機上了qq。 現在的科技真是昌明。 任何時刻,你都不用擔心寂寞。 總有辦法令你找到令你不寂寞的方式。


    “二三”就在線上,她先打的招呼。


    “小孩要拍新廣告。 ”


    “二三”沒有立刻回答。


    楊筱光顧自己說:“有新形象,估計又能迷倒大票粉絲妹妹。 ”


    “二三”仍然沒有回答。


    楊筱光忍不住了:“你不在?”


    “二三”終於回答了:“買了個風車,準備轉運。 ”


    “有何倒黴事?”


    “人為什麽要給自己找別扭?”


    “是的,人為什麽要給自己找別扭?”


    兩個人都發了一個大笑的表情。 楊筱光突然發現,“二三”也是用手機上的qq。 她由衷地說:“科技以人為本。 ”


    “對,否則人真的會寂寞很多。 ”


    原來兩人都寂寞。


    意大利老外忽然就換了曲風唱了首中文歌,很熟悉,曾經紅到路人聽得耳朵生繭。


    “為什麽明明相愛,到最後還是要分開。 ”


    楊筱光打了一個電話給方竹,方竹也許在寫稿子,很安靜地聽她說話。 待她說完,方竹頭一句話就是:“楊筱光,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啊?”


    “你腦子裏都在想什麽?”


    “很多,他地七年合約,他和我怎麽繼續走,還有——他總是進一步退兩步。 ”


    “廢話,那是因為你從來不給他能進一步地暗示。 你在想什麽?你知道什麽叫愛情?你自己把自己的路堵死,想著東邊地想西邊,你從沒有純粹考慮過愛情本身。 你還有多少時光可以荒廢?就算愛到最後沒有結果,也總比在愛麵前裹足不前好!楊筱光,你是那種把自己看清楚以後永遠不會去行動的家夥。 你活該做老處女。 我真不想罵人!”


    楊筱光苦著臉:“你已經罵人了。 ”


    方竹的聲音餘怒未歇,叫:“我管你去死,小姐你都二十八了,別讓我教你怎麽去談戀愛。 你丫的知道莫北優秀,但是不愛就是不愛,你就不知道這兩年裏,你根本一直想著這個男人。 管他比你小,管他出身好不好,管他簽了七年青春約,管你爸你媽再多什麽廢話?這些都不是問題,重要的是你到底想不想和他過一輩子。 ”


    “竹子,你還是像在罵人。 ”楊筱光的聲音也顫抖。 方竹像拿起一把錘子,不斷錐著她的頭頂心。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若是我寫小說也不會寫出你這麽膩歪的女主,假可愛爽快之名,在戀愛上粘粘乎乎。 我怕讀者丟我一堆雞蛋和番茄。 ”


    “你瘋了。 ”


    “沒錯,我不想再看著你這明明有人愛的大齡未婚女青年再到我麵前顯擺。 ”


    然後便是忙音。


    莫北走過來,拍拍她的肩。


    “竹子發的是什麽瘋?”


    莫北說:“號稱嘔心瀝血寫的小說又被出版社拒稿,外加新寫的小說被讀者催促速度至死,她已經發作了兩三天。 ”


    “好彩我趕上了。 ”


    “可不是。 ”


    楊筱光唏噓一陣,問:“我是不是個糟糕的人?”


    “不是。 ”莫北笑著,“起碼你拒絕了我。 ”他頓一頓,又說,“除此之外,確實毫無長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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