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進了機艙,姚季恒才看一眼她,平靜地問:“你要坐窗口還是過道?”


    其實這趟航班頭等艙為保證乘客空間私密性,一概是獨立式座椅,放平即是一張舒適臥鋪。他們位置雖然是同排相鄰,中間也隔著一道可通行人走道,區別就於有一個位置同時靠窗。


    萋萋看了看,反問:“你呢?”


    “我無所謂。”


    “那窗口吧。”萋萋毫不客氣地走到靠窗位置。


    姚季恒看著她坐下才轉身,可是還沒等他進入自己位置,一抬頭看見走進機艙內人,突然覺得這世界實是小得可憐。


    餘鋒也看了過來。聽見萋萋說出那個目地時,他就已經隱約有預感,然後親眼看著他們走進登機口,當即楞那裏,不是詫異,也不是沒有想到,而是一時不敢置信還會有這樣緣分。但是他很反應過來,命運就是這麽奇妙。一瞬間,對於再次相逢早已有準備。於是此刻和對麵男人視線相對,怔了一秒,立即走了過來。


    到這時,萋萋當然也看見了,卻隻覺得諷刺。實是她沒有想到會這種情況下遇見他。


    餘鋒停她座椅邊,笑得一臉陽光燦爛:“萋萋,真巧,我剛剛就想說我也去波士頓。”


    “是嗎?”她回應他一個適當微笑,實無話可說,徑自低下頭調整座椅。


    姚季恒早已走到自己位置正襟危坐,她不介紹,他也不問,自然也不打任何招呼,仿佛站他們之間走道上就是一個路過陌生人。


    可是餘鋒偏偏要看他一眼,多話問一句:“萋萋,這位是?”


    萋萋抬頭笑:“我未婚夫。”


    餘鋒笑臉僵了一下,視線落了她擱座椅扶手上左手無名指上。


    萋萋直到這時候才像意識到禮節,微微伸長脖子偏頭看向過道那邊,介紹說,“季恒,這是餘鋒。”


    姚季恒嘴角溢出一抹譏笑,起身瞬間適時地換成微笑,伸出一隻手:“餘先生,你好,我是姚季恒。”


    餘鋒握一下他手,“你好,姚先生,我和萋萋是老朋友,今天見到你很高興。”


    姚季恒十分客氣:“不好意思,以前沒聽萋萋提起過你,但是見麵即是朋友,旅途愉!”


    後麵有人走過來,餘鋒後說一聲:“旅途愉!”微笑走開。


    頭等艙能有多少位置,餘鋒座位就他們後一排靠窗。姚季恒看著他走過去坐下,動作極自然地傾身敲敲前頭隔板,輕聲說:“我就你後麵。”


    姚季恒沒有聽見萋萋答話,看向她,正對上她朝他看過來視線。他拉扯嘴角對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笑容。萋萋皺眉調開視線。他麵無表情地轉身坐下。


    飛機起飛沒多久,萋萋起身,經過姚季恒身邊時候,他下意識伸手拉住她胳膊,“你去哪兒?”


    萋萋不理他,隻是微微用力想掙脫。他忽然一隻手繞到她腰後緊緊箍住,然後用力攬過她身體。她差點被他力道帶得跌坐他腿上。他強迫她低下頭俯身靠過去,他和她頭挨著頭,如同交頸鴛鴦。他唇貼著她耳朵,又像是親吻,她耳邊一顫一顫地,說出隻有兩個人聽得見喁喁私語:“很多事隻是沒有想到,並不代表不會發生,是不是?”


    他溫熱呼吸噴她肌膚上,讓她下意識怔了怔,漸漸地才反應過來他暗指什麽。他那麽聰明,當然早就看出來了,可她實覺得沒什麽好說,不過就是一場可笑巧遇。她也他耳邊慢慢地輕聲回一句:“航班是你訂。”


    姚季恒默然。萋萋發現自己忽然有了惡作劇心理,故意吐氣如絲地貼著他耳朵一字一頓地說:“我要去洗手間,你去嗎?”


    半晌後,姚季恒終於輕輕地放手。這次換萋萋對他意味深長地笑笑,得意地轉身走開。


    從洗手間回來後萋萋徹底放鬆了下來,再也不覺得這個機艙內有什麽不對,於是調整了一個舒服坐姿,安心地享受十幾個小時長途飛行。


    人一旦下定決心忽略環境而放鬆起來,逼仄機艙內也可以過得很舒適。姚季恒打開攜帶電腦工作,沒過幾分鍾卻下意識探頭看了看旁邊位置。萋萋座椅前頭顯示器亮著。他看了看,發現她看是一部歐洲文藝愛情片,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可是忙碌間隙,視線卻還是時不時望向她座椅前頭熒幕。等到他把手裏頭一份投資報告寫完,再望過去時,發現她又拿出ipad玩了。他看熒幕上頭是遊戲畫麵,盯著仔細看了半天發現好像是那個傳說中《植物大戰僵屍》。


    自從離開學校後,他幾乎從未玩過任何遊戲,時間是一方麵,多是沒有任何興趣。對於這款傳說中極熱遊戲,他也隻是聽身邊朋友說過,偶爾瞥過兩眼別人玩,卻從來沒有想過去看看是什麽樣。他看著她蜷縮雙腿閑適地倚靠著椅背,肩上搭著一條橘紅色羊絨印花大圍巾,燈下流光灩灩,映得她臉頰也似籠罩了一層朦朧嫣紅,幾縷發絲鬆散頰畔,柔和而又嬌媚。她雙手ipad上按來按去,偶爾臉上還閃過一抹微笑,不同於經常對他露出那種可以是客氣、可以是疏遠、可以是冷淡、可以是距離微笑。事實上,這樣微笑他此前從未她臉上看見過。他也從來不知道她笑起來可以這樣好看。這樣放鬆卸下所有武裝和防備,隻是自然地抿起雙唇,純粹是因為樂而露出笑容。


    大概是感覺到他視線,萋萋忽然偏頭看向他。姚季恒接觸到她清淡眼眸,神態從容地抬起手腕指指手表,示意她留意時間。萋萋看了一眼自己腕表,確很晚了。她也沒有任何留戀,立即關掉ipad,拿出梳洗包,起身走向洗手間。


    然而,打開洗手間門時,一隻手忽然從身後伸過來摟住她腰,她下意識想要尖叫,察覺到熟悉氣息,一瞬間平靜了下來。除了剛剛還和她無聲對話人當然不會有別人。


    “你跟著我幹什麽?”。她沒好氣地問。


    因為機艙內大半人都睡覺,她聲音刻意壓得極低,聽他耳朵裏卻有了一絲輕柔軟糯之音,如同不久之前吹耳畔熱氣。他她身後貼著她耳朵輕輕嗬氣,一字一頓地說:“你不是問我要不要一起來洗手間嗎?我現回答你——”


    已經打開洗手間門又被輕輕地關上。他轉過她身體,前進一步,緊緊地將她抵門板上,抬起她下巴,低頭就堵住了她唇。呼吸裏一時間全都是他強勢而霸道侵略氣息,她怔了一下,待反應過來時,他舌頭已經卷住了她舌頭,纏繞嬉戲。她早已見識過他吻,也知道隻要他想,他可以吻得她什麽也做不了。這飛行中敞開洗手間門口,前後或許隨時都會有人走過,舌尖纏綿灼熱與害怕被人撞見忐忑不安相互衝擊,刺激得她下意識貼緊他尋找庇護遮擋。她也不敢掙紮也不敢動,隻能任他由外到內占領她嘴,予取予求。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饜足退出來,後她唇上輕啄幾下才抬起頭來看著她。她還微微喘氣,他灼熱氣息似乎還停留她嘴唇上,兩個人呼吸相聞。他伸出手指輕劃著她嫣紅嘴唇,上半唇唇尖處停留良久,然後暗沉視線慢慢由她雙唇移向眼睛,喃喃地說:“萋萋……”


    他聲音輕得如同囈語,飛行噪音幹擾下,她幾乎疑心是自己出現了幻聽,恍惚而迷茫地看著近眼前這張臉。


    他頭又俯下來。這一次卻隻是貼著她嘴唇,良久後才輕輕吮吸幾下,仿佛隻是要吸取兩唇相依溫度,這樣已經滿足。伴著機身忽然一陣輕微晃動,她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貼嘴唇上顫動溫暖。


    這遠離地麵萬米高空之上,這飛行飛機之內,機艙外或許是浩瀚繁星、璀璨夜空,而此時此刻,這狹窄而昏暗過道角落裏,隻有他和她,她隻能怔怔地任他溫熱雙唇貼她唇上。


    他終於離開她雙唇時,她看著他微弱燈光下隱晦不明麵容,忽然動了動腿,意識到什麽,怪異地朝下看了一眼。


    姚季恒輕笑一聲。


    她對他露出得意笑容:“那麽,你意思是我通過考察了?”


    他笑:“我覺得還有待進一步深入考察。”


    身後艙壁上忽然傳來幾聲“篤篤”敲擊聲,萋萋聽見聲音臉上莫名一熱,下意識掙了一下,轉過頭去麵朝洗手間門。姚季恒略微放開她,回頭看過去。


    餘鋒站過道陰影裏,臉上神色不明,聲音禮貌而疏離:“對不起,我要去下洗手間。”


    萋萋剛剛放門把上手頓了一下,轉而用力打開,踏步走進去之前,才淡淡說:“我也要去洗手間。”


    她沒有回頭,一步踏進去,反手關上門。


    姚季恒轉身,對餘鋒歉意一笑:“對不起,你要是很急話,對麵還有一個。”


    餘鋒點了點頭,一言不發,走到對麵,推門而入。


    姚季恒仍舊靠艙壁而立。餘鋒是先出來,神色如常,看他還,笑了一下:“姚先生,你可以進去了。”


    姚季恒也點了點頭,卻沒有動。餘鋒不再多言,徑自走了。


    等到萋萋出來,看見他還洗手間門口,冷哼了一聲:“你一直站這兒守門?”


    “等你。”


    他看她嘴唇上又重塗了一層淡淡唇蜜,鮮嫩而晶瑩,忍不住又伸出手輕輕碰觸。萋萋一把拍掉他手,“你不洗臉?”


    姚季恒忽然笑了:“不洗臉不能再親你嗎?”


    萋萋嗤笑一聲:“你不要臉當然能。”


    姚季恒被噎了一下,沒想到她會如此自然神速地接上他話頭,重要是還不忘拐彎抹角罵他,可是轉瞬卻又真正高興了起來。


    他伸出食指尖撚起她下巴,動作明明是一派惡霸調戲民女紈絝氣,可是看著她眼神卻深沉專注,顯得聲音也低沉暗啞:“萋萋,我忽然發現和你說話也和接吻一樣有趣。”這句曖昧不明話後,他鬆手,終於進入洗手間,還當著她麵笑著關上門。


    萋萋看著緊閉窄門,莫名地開始犯堵,一股悶氣無處發泄,隻覺得自己又一次娛樂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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