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令人頭皮發麻的弓弦聲震蕩得士卒們耳膜生痛,隨著趙懷明一聲大喝,宋軍陣中瞬間掠起一片箭雨,如流星墜地般向席卷而來的夏軍射去。


    噗噗的穿甲入肉聲傳來,夏軍那八千兵馬形成的巨大箭頭,就仿佛巨浪撞在了礁石上,疾衝而來的勢頭為之一窒。


    神臂弓第一輪齊射,便收割了夏軍近三百條性命,一時間人中墜地,馬中失蹄,慘嚎聲、馬嘶聲、撞擊聲刹那間傳遍整個戰場。


    神臂弓強勁的長箭如同魔鬼的獠牙,讓夏軍為之膽寒,疾奔的陣中,領軍的夏將克成賞直皺眉頭,以前宋軍都是近前六七十步才放箭,這次卻在三百步外就讓自己死傷慘重。


    但這時已經來不及多想,全力衝鋒的戰馬仿佛狂暴的洪流,鏗鏘的鐵蹄把墜地的同夥踏得腦漿並裂,血肉飛濺,瞬間變成一片暗紅色的肉泥。


    趙懷明顧不得看戰果,第一輪齊射剛完就再度暴喝:“上弦……射!”


    神臂弓上弦雖然較慢,但依然在夏軍進入兩百三十步時,射出了第二輪箭雨,距離拉近後,這一次的齊射的穿透力更加強勁,許多箭矢射在夏軍盔甲薄弱處,竟透體而過,帶起一蓬血雨鑽入下一個夏軍的胸膛。


    巨大的殺傷力給宋軍增強了不少信心,原本被敵人衝鋒的狂潮震懾得微微顫抖的雙腳站穩了,緊握刀槍有些發白的雙手重新有了血色。


    短短三百步,五輪齊身讓夏軍衝鋒的人馬如雨打浮萍般,巨大的衝鋒箭頭變得一片散亂,在付出近兩千人的性命後,餘下的夏軍仍瞪著血紅的雙眼,揮舞著彎刀,如同殉道一般義無反顧地撲入了宋軍前陣。


    狄青的手提長槍就立於前麵的槍陣邊上,那猙獰的青銅麵具,在陽光下散發著妖異的光芒,偉岸的身影如同定海神針般,讓緊張無比的士卒感到安心。


    “起!”


    隨著狄青一聲大喝,肩扛大槍的士卒呼地站了起來,足有兩丈來長的大槍,瞬間把宋軍前陣變成一片茂密的槍林。


    槍尾著地,肩扛大槍的士卒們微微向前躬身半蹲著,望著越來越近的夏軍,感覺著腳下越來越強烈的震動,聽著海嘯般的聲浪,士卒們連下唇都咬破了。


    “轟!”


    連綿不斷的撞擊聲入耳,兩軍轟然撞在了一起,大槍被撞得彎曲折斷,戰馬撞得長嘶倒地,一個個夏軍被從馬上拋飛出來,跌落槍林之中,有的直接被串在大槍之上,就象竹簽上串著的青蛙。


    宋軍前排的槍兵,許多同樣被撞倒飛而出,有的被人立而起的戰馬踏得不成人形。


    暴喝聲、馬嘶聲、臨死的慘嚎聲,刀槍的碰撞聲,嗡嗡的弓弦聲,利刃入肉的噗噗聲,這一刻兩軍陣前血肉橫飛,斷肢遍地,鮮血匯成了細流從斜坡上順流而下。


    狄青一槍挑飛一個夏兵,順拋一個橫掃,把另一名夏兵的胸骨掃得都陷了進去,青銅麵具中透出的寒芒掃視著整個戰場。


    槍陣前的夏軍已經被阻住,失去了速度的騎兵成了宋軍弓手最好的獵物,陣右是一片亂石叢,不利騎兵衝擊。


    “衝!”


    身騎紅色戰馬的夏將克成賞長刀向左一揮,厲聲暴喝著,近半的夏兵瞬間向左撲出。


    宋軍左翼槍陣較為薄弱,狄青最為擔憂的就是這個,他令趙懷明接管步軍,自己快馬馳回後麵的騎兵陣中。


    馬軍指揮使嶽自堅眼看步軍和敵人攪得血肉橫飛,自己卻隻能在陣後幹看著,早已瞪目舔唇,恨不得能盡情加入衝殺之中。連座下的戰馬都不斷地踢著蹄,躁動不安。


    狄青飛馬到騎兵陣前時,步兵方陣的左翼已經被夏軍衝擊得凹陷了進去,宋軍正在拚死抵擋著,陣中的大部分弓箭手也轉過來支援左翼,夏軍不甘示弱,在馬上同樣拉弓回射,一時箭如飛蝗般交織在一起。陽光都為之暗淡。


    “將士們,是到馬軍陷陣的時候了,跟我上!宋軍威武!殺!”


    “宋軍威武!殺!殺!殺!”


    隨著狄青一聲令下,千騎宋軍騎兵自斜坡之上滾滾衝下,喊殺聲直穿雲霄,鈥青披頭散發,一馬當先,長槍如吞吐不定的毒蟒,加上那厲鬼般的麵具,衝天的殺氣讓人不敢逼視。


    克成賞不敢怠慢,隻得從左翼再度分出一半兵力來迎擊狄青的騎兵。


    兩軍一上一下,如同兩支離弦之箭,宋軍自上而下,馬速衝力皆非夏軍可比,加上狄青這種絕世猛將作為箭頭,隨著轟的一聲兩軍互撞在一起,宋軍就如劈開波浪的巨斧,把夏軍劈成兩半,狄青躍馬如龍,口中獅子般怒吼著,長槍大開大合,擋者披靡。


    一位夏軍佐將見狄青勢頭迅猛,拍馬來擋,兩馬對衝近時,夏將忽然飛身向左,想來個蹬裏藏身躲過狄青的刺殺,誰知狄青這一槍隻是虛招,右手一抖,長槍靈蛇般再刺夏將躲藏的身影,兩馬交錯而過,夏軍佐將竟被狄青刺了個對穿,甚至來不及慘叫一聲,屍體便被狄青的長槍帶離了馬背。


    “狄將軍威武!”


    “狄將軍威武!”


    狄青一邊飛馬狂衝,右手還獨臂把夏將的屍體高高挑在槍尖之上,宋軍將士被一這幕鼓舞得心潮澎湃,緊跟身後不停地為狄青呐喊助威!


    夏軍連大將克成賞也為之震動,望著狄青那猙獰麵具反射的刺眼光芒,再看看自身慘重的傷亡,克成賞不禁萌生退意。


    隨著嗚嗚的角號聲再度響起,夏軍如潮水般迅速退去,狄青帶領千騎追殺一陣,也就收兵回來。


    這就是騎兵少的劣勢,贏了也不敢追殺過甚,敵軍尚有五千餘騎,雖敗而未散,自己千騎遠離步軍本陣追殺的話,可能反成別人的獵物。


    狄青帶領騎兵回到本陣時,步軍已個個興奮得兩眼通紅,這一戰宋軍死傷五百餘,而夏軍竟拋下了近三千具屍體,其中至少有兩千是死在衝鋒路上,神臂弓初次上陣,巨大的威力就讓夏軍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狄青一麵讓人打掃戰場,一麵派出上百斥候往渭州方向斥探。晚間斥候帶回一個不幸的消息,剛贏得一場勝利的將士象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渭州失陷了!


    許清領著一個極小的官職,實際上是以一個流放罪犯的身份,被押著出了開封城的南門,他將被流放去廣南西路的宜州慶遠鎮。許清打聽了一下,那裏山高林密,此時尚屬蠻荒之地,他到慶遠後將由地方官監察一言一行,並從事一些雜役之事。


    在後世許清也聽說過這個地方,據說那裏就是歌仙劉三姐的故鄉,從劉三姐的電影裏看,那裏山水是非常美麗的。曆史上北宋的另一位大文豪黃庭堅也曾被貶到慶遠。


    算了,不能去海南等老蘇,就去慶遠等等黃山穀也不錯。


    自己先去那裏跟劉三姐學學,爭取做個山歌之王,有機會回來的話再教教紅菱。


    然後兩人一人一船,蕩舟東京汴河之上,相互對歌,許大官人無限地暢想著,自己正身著青衫,手拿折扇,綽而不群地立於船頭,望著對船上含羞帶怯的紅菱,呃,還有梁玉,連晏楠也加上吧,反正許大官人覺得自己以一敵三沒問題,扯開嗓子唱道:


    哎……


    老虎在林管一山哩,


    牛公在屋管一欄哎,


    鴨公在水管一塘嘍,


    啊妹耶!


    阿哥也要管一幫。


    嘖嘖!想想絕對能讓紅菱她們為之傾倒,傾倒一船,一大船!甚至能引領東京娛樂新時尚也不一定。


    許清由於不是充軍,說好聽一點隻是貶官,象他這樣是可以帶家眷的,到了地方隻要你能養得活就行。


    二柱趕著破驢車,前後跟著四個公差,除此之外跟隨許清前往慶遠的還有一個人,馬良春。也許這算是趙禎對自己的一點補嚐吧。


    小顏肯定少不了,這丫頭從再次見到許清開始,就一步不離地粘著他,生怕許清消失不見一樣,想把她撇開,不行!


    此刻她就坐在許清身邊,緊緊抱著許清的一隻胳膊,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不斷地在許清臉上打轉著。


    “小顏,大柱哥就要成親了,那時候多熱鬧啊,你不想留下來看嗎?”


    這丫頭經過這次風波後,話少了很多,這可不是好現象,許清沒話找話地說著,盡量解開小顏的心結。


    “少爺要是能留下來,小顏就留下來,反正以後少爺去哪裏小顏就去哪裏?”


    “那你以後嫁人了怎麽辦?總不能一直跟著我吧?”


    “誰要嫁人了?人家才不要嫁呢!”


    “人家是人家,你是你啊!”


    “哎呀!少爺,人家就是我啦!”


    “嗬嗬……”


    許清輕撫著她的小腦袋說道:“小顏,記住了啊!以後不管怎麽樣,不許再做傻事,你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誰來給少爺磨墨?”


    小顏望著許清沒有說話,俏臉上漸漸浮起了笑容。


    長亭之外,竟有十多人來相送。晏楠帶著秋月,方有信等三位銀行股東,寧平波帶著總行的管事,另外還有三人是許清沒有想到的,晏思飛、趙崗、曾鞏三人正站在一起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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