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還魂沙如此一想,頓時覺得四周陰風陣陣,也不再渴望能用“芝麻開門”這樣的咒語將古墓之門打開了,因為麵前未知的建築物,不是帝王將相的藏寶庫,而是實實在在的法老王安息壽終的寢陵。


    因為白白損失了十萬美金,我對龍的厭惡更深了一層,走到牆邊,踢了踢他的鞋子:“喂,老兄,你不會告訴我們,鏈子就是你在沙土地上平白無故撿到的吧?世上哪有那樣的好事?那麽多工人,偏偏被你撿到?”他的臉上帶著癡癡呆呆的笑容,歪著頭,嘴角不住地流下透明的口水來。


    那副樣子,真讓人恨不得把他揪起來,扔到永世不得翻身的垃圾坑裏。


    空酒瓶倒在他的手邊,土酒一滴都沒剩下。


    “朋友,起來!先證明給我看,你說的鏈子和石縫……”我彎腰去抓他的工作服衣領。


    蘇倫忽然歎息著:“他死了。”


    “什麽?”我沒聽明白,右手搭在龍的衣領上。


    “他已經死了,我能感覺到。


    他的靈魂,已經升入天國。”


    蘇倫的話深沉而晦澀,並且她一直背對我們,臉向著石壁,聲音是從石壁上反射回來,再進入我耳朵的,所以每一個字聽起來都帶著重重的回聲。


    “誰死了?你說誰死了?”我已經拎起龍,他的身子顯得有些超乎尋常的重,呼吸平緩,竟然已經睡著了。


    蘇倫轉過身子,離開了那麵石壁,指向龍,表情無比嚴肅:“我說的是他,你手裏抓的,已經是個死人。”


    又是一陣驚悸掠過我的全身,我手裏抓的是個死人?當然不會,我知道龍還有呼吸,當我把手按在他的頸部側麵時,仍舊感覺到明顯的脈搏跳動。


    他當然還活著,有什麽人都死了還能自由順暢地呼吸、心跳。


    “蘇倫,別開玩笑了!如果沒有發現,咱們還是暫時撤回營地吧?”隧道盡頭鬼氣森森,我懷疑是自己的心理問題,不過現在已經滿身都是細密的雞皮疙瘩,後背上也一陣陣寒氣亂冒。


    不知為什麽,蘇倫突然變得無比悒鬱,除了眼神、麵容所能表現出來的哀傷外,渾身都散發著一種讓人心情沉重的蕭索。


    “他真的死了,風哥哥,剛才,我能感覺到他的靈魂,已經進入了——”她指向那石壁,臉色蒼白地閉嘴。


    我“啊、啊、啊”地接連大叫了三聲,下意識地手臂發力,把龍的身體拋出三米多遠,咚的一聲沉重落地。


    我明白蘇倫的意思了,但我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她所說的話——“龍的靈魂進入了土裂汗金字塔?而且能被蘇倫感應到?天啊,這是做夢,這是做夢吧!”我拚命在衣袖上擦拭著剛剛抓過龍的衣領的那隻手,拚命地擦,仿佛上麵沾染了世間最致命的細菌一樣。


    龍仍舊在昏睡中,我感覺自己腦子裏“轟”的一聲響,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要湧到頭頂上來。


    “蘇倫,你、你感覺到了什麽?你還知道什麽?”我躍過去,也學著蘇倫的樣子,兩臂張開,胸口緊貼石壁。


    冰涼的石壁,讓我全身沸騰的熱血冷卻下來,但卻沒能給我更多的啟迪。


    龍的樣子,似乎已經變成了醫學上所說的植物人,任我怎麽拍打他,始終昏睡。


    如果蘇倫的話可信,那麽這金字塔裏肯定藏著攝取人類思想靈魂的怪物,可是為什麽它隻奪走了龍的靈魂,而放過了我跟蘇倫?一切沒有答案,我們頹然地拖著龍的身體,重新回到地麵。


    嚴重的挫敗感讓我三緘其口,誰都不想見,直接逃回帳篷裏。


    整個上午,幾乎營地裏所有的人都參觀過隧道盡頭的石壁了,但沒有一個人的運氣像龍一樣差,他們走出井口的時候,靈魂都還健在,並且神態興高采烈。


    龍的身體已經送去耶蘭的帳篷,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工人們又是一驚。


    不過,沒有人會在意龍這樣的流浪漢的死活,除了耶蘭略有些傷心迷惘之外,大家很快就把這件事忘到了腦後。


    從他們以各種放言發出的歡呼聲裏,我大略聽懂了一些:故老相傳,土裂汗金字塔裏埋藏著金山銀海,數不盡的寶藏,每個有幸進入它內部的埃及人,都能分得一大筆令人眼花繚亂的珍寶。


    人們總喜歡把傳說中美麗的光環爭相往自己脖子上套,卻從來都不願意承認在巨大的財富**背後,埋藏著何等凶險的機關。


    我曾經四次參觀過胡夫金字塔已經開發的墓穴部分,對其中的某些詭秘陰毒的機關陷阱設計印象非常深。


    既然是自己長眠之地,法老王生前肯定動用了所有的智慧,來設置阻擋盜墓者進入的機關埋伏。


    在一個草菅人命的奴隸社會年代,法老王麾下的設計工匠們當然不會顧忌一蓬毒箭發出去會殺死多少條人命。


    在他們的設計理念裏,隻要對法老王的珍寶起覬覦之心的,一律該死,並且被投入地獄,永遠不得升入天堂。


    耶蘭的腳步聲響起在帳篷外邊,緩慢而堅實。


    “風先生,可以進來嗎?”他的聲音澀澀的,似乎滿懷心事。


    早晨送龍的身體給他時,他傷心的樣子顯得古怪而惶惑,曾經讓我起過疑心。


    我懷疑他知道某些複雜的內幕——“請進。”


    我從**坐起來,胡亂地在臉上抹了兩把,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


    耶蘭挑開門簾走進來,身上剛剛換好的名牌西裝和錚亮的皮鞋,讓他顯得年輕了至少十歲。


    他的胡子也剛剛刮過,頭發也換了一個很時尚的中分發型。


    改頭換麵後的他,略顯局促,臉上堆滿了拘謹的笑容。


    沒有過多的開場白,他先舉起了右手:“風先生,有件事、有樣東西……我想來想去,希望能托付給您。”


    我精神一振,因為他伸開手掌時,手心裏托著的是一個錫製的小鐵盒,半寸見方,是個樸實無華的正方體。


    錫製品是馬來西亞人的專利,近十年來,這個國家的錫製實用工藝品,已經行銷走遍全球,並且廣受歡迎。


    耶蘭手裏這個錫盒,顏色晦暗,毫無光澤,並且盒蓋上也並沒有常見的精致雕花,僅僅有一層細密的沙粒狀勉強算是花紋的東西。


    就其工藝品價值來說,微乎其微。


    我皺了皺眉,耳朵裏又鑽進來那些粗魯的工人們尖利的口哨聲。


    他們在沙漠裏憋了近兩個月,對開羅城裏的花花世界已經盼得饑渴發狂了。


    “風先生,這個錫盒,是龍讓我保管的。”


    他慢慢揭開錫盒的蓋子,走近我,放在床邊的桌子上。


    盒子的內麵,比表麵要稍微幹淨些。


    不過,一想到龍的肮髒勁兒,我還是忍不住反胃。


    更令我驚訝的是,盒底隻放著一個極小的透明塑料袋,而袋子裏裝的,卻是跟沙粒差不多的一些黃色粉末。


    我疑惑地苦笑著:“耶蘭,這代表什麽?你要委托我做什麽?”耶蘭鄭重其事的合掌在胸,向著打開的盒子彎腰拜了拜。


    “風先生,這是我們教派裏的一項鎮教之寶,它的名字,叫做——‘還魂沙’。”


    我沒看錯,那袋子裏果然是沙子。


    要知道,我們目前身處沙漠,別的不好找,要沙子的話,簡直可以十噸百萬噸地供應,何須把這一小撮沙子珍而重之地放在錫盒裏。


    耶蘭不應該是個喜歡惡作劇的人,看他的虔誠程度,這沙子定有來曆。


    蘇倫猛然掀簾子走進來,像一陣風那麽急驟,看來是又有事發生了。


    但她反應非常快,一見到耶蘭在場,馬上停下腳步,用微笑代替了急得冒煙的表情。


    “哦?兩位有事情談,我可以聽聽嗎?”她笑著,就近坐在門邊的矮凳上。


    她左手裏捏著一張傳真紙,一邊落座,一邊把那張紙藏進袖子裏。


    耶蘭有些緊張地連連點頭,向她笑了笑,接著講下去:“我們的教派聲勢衰退後,名字已經輕易不再向外人提起,免得別人笑話。


    龍,是教派裏最後一位教主的傳人,也就是這‘還魂沙’的唯一擁有者。


    我們這一派,世代以黃沙為圖騰,深信大漠裏每一顆沙粒之中,都蘊藏著一個死去的靈魂。


    所以,沙漠的力量,縱橫天地之間,無窮無盡,無所不在……”我扭了扭發澀的脖頸,顯露出一點點不耐煩。


    這時候,根本沒功夫聽別人長篇大論的喋喋說教,我隻希望耶蘭能給我一些關於龍的新消息。


    耶蘭很識趣地加快了敘述的速度:“上次,我們在井下遇到了那吞噬工人的怪物,龍告訴我有大事將要發生,並且把盒子傳給我,他說——‘如果有一天他的靈魂消失了,隻要珍藏這沙子,便有還魂的機會’。”


    我看著這個髒兮兮的盒子,如果不是為了顧及耶蘭的麵子,早就哈哈大笑了。


    在中國的神話故事《聊齋誌異》裏,記載著數以千計的“還魂”故事,想不到遠在非洲的埃及人也跟中國三流文學家一樣,具備天馬行空的想像才能。


    “風先生,我知道這些事很古怪,但我讀過你們中國人的那本荒誕小說集。


    中國人最信靈魂出竅、還魂這樣的情節,對嗎?希望把盒子托付給您,能對龍有所幫助。”


    我知道龍肯定讀過英文版的《聊齋誌異》,在歐美國家,那本書大部分時間是做為父母嚇唬孩子的教材來用的。


    蘇倫保持沉默,腳尖在地上不斷地敲打著,發出輕微的“噗噗”聲。


    那是密碼,翻譯過來便是:“快打發他走,有急事。”


    我合上蓋子,忍住笑:“耶蘭先生,我接受你的委托,希望能借此幫助龍,早日還魂。”


    事情緊急,我不等耶蘭把全部的話說完,便不動聲色地下了逐客令。


    在這裏,我可能犯了一個大錯誤,因為或許龍的身世曆史,跟發掘土裂汗金字塔的事密切相關,我應該跟他深入交談,以獲取某些最有用的資料。


    可惜,因為蘇倫的誤導,我在這個關鍵點上做得有些本末倒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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