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高手雲集耶蘭一出帳篷,蘇倫便跳起來,在我麵前展示著那張傳真紙:“風哥哥,跟穀野的交易有新情況。”


    傳真來自手術刀,其中的意思,大致是說會跟穀野重新談交換那些衛星圖片的條件。


    目,前,從發掘土裂汗的進度來看,穀野單方麵的力量,已經不足以勝任挖掘工作。


    很多方麵,都需要手術刀的配合,所以,手術刀要求:隻付出土裂汗金字塔的發掘權來交換穀野手裏的全部圖片以及跟“盜墓之王”楊天有關的所有資料。


    至於先前提到過的亞特蘭蒂斯的遺物,手術刀會無條件收回。


    我笑了,原來自己錯估了手術刀的深沉心機。


    蘇倫“篤篤篤”地敲著桌子,有些焦躁地說:“哥哥此時來講條件,似乎為時過早了點!畢竟在沒打開金字塔之前,太多不確定因素、太多不確定變化。


    何必如此急躁地逼穀野狗急跳牆?對大家的合作有好處嗎?”四周的呼哨聲、喧囂聲漸漸低了下去,我敢肯定現在還不是歡呼慶祝的時候。


    我不以為然:“那些照片本來就不能肯定百分之百是真的,何必管穀野他們這群日本人的感受?”日本人的心機比虎豹狼豺更殘忍狡詐,跟這樣的一個種族打交道,不是件明智的事。


    我巴不得早些跟他們分道揚鑣,圖個清靜。


    蘇倫用力在桌子上一敲,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風哥哥,現在根本不是討論民族大義、中國人日本人種族歧視或者是曆史遺留問題的時候——你可以鄙視日本人的狹隘民族主義,鄙視他們在戰爭期間犯下的種種罄竹難書的罪行,但是,現在來看,日本人手裏掌握著很多至關重要的發掘資料。


    為什麽你也像哥哥一樣固執己見?不肯正視嚴重的現實問題?”我聳聳肩膀,做了個無所謂的表情。


    我從來都不承認在盜墓技術上,中國人會輸給日本人,並且一直以來,我所接觸到的任何一個中國人都與生俱來地帶著對日本這個彈丸小國的仇恨。


    看著蘇倫激動得漲紅了的臉,我突然想起來,她有一位著名的日本籍恩師,當然思想血液裏會有“親日”的成分。


    一想到這裏,我臉上自然而然帶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蘇倫一下子變得冷靜下來,略有些頹然地苦笑著:“我知道風哥哥怎麽想的了,其實恩師他老人家一向都是站在反對戰爭、反對軍國主義的一邊,並且、並且、唉……”她用長歎結束了自己的雄辯。


    我迅速轉移話題,免得大家尷尬:“那麽,談判結果如何?穀野答應了嗎?”經過了幾次發掘過程中的大變故,也包括今天早晨,龍變成植物人的事,穀野的囂張氣焰已經收斂了許多。


    蘇倫從口袋裏取出一張蓋著大紅私人印章的通知函,放在我麵前,放緩了聲音:“同意了——看在這張名單的麵子上。”


    那個印章的圖案是三把刀尖架在一起的小刀,形狀與中國武林中常見的“柳葉刀”非常相似,隻差了刀柄上係著的紅綢子。


    這是手術刀的私人印章,並且相當於武林中的盟主令牌,全球的盜墓同行們,隻要見到它,便猶如見到手術刀本人,無比俯首帖耳。


    “明日午後,名單上的人就會乘私人專機抵達這裏。”


    蘇倫強裝微笑走了出去。


    話不投機半句多,在“中國、日本”這個犬牙交錯的超級困難話題上,我們之間重新樹立起了隔閡。


    看完了這份用中文、英文、日文分別排列的名單,我終於明白穀野為什麽要答應手術刀的條件了——名單一共列了四個人的名字,湯、詹姆斯、伯倫朗、切尼。


    四個很普通的美國人名,但我相信如果將他們的頭銜、功績、事跡羅列其後的話,會令所有的新聞媒體人聲鼎沸,然後把所有的焦點視線投射到這片荒無人煙的沙漠裏來。


    因為,在此之前,沒人會想到手術刀竟然能夠將這四個人集合到一起,並且編為一個發掘土裂汗金字塔的整體。


    據我所知,湯是上三屆諾貝爾化學獎得主的恩師;詹姆斯是六屆諾貝爾物理學獎的提名獲選人;伯倫朗則是全球細菌學的權威之冠——至於切尼,已經稱為當之無愧的全球建築學大師,曾經親自遙控指揮過胡夫金字塔的鑽探開發工作。


    他們的業績,若是詳細述說,隻怕至少要耗費一個星期的文字記錄工作。


    手眼通天的手術刀,神不知鬼不覺地請到了這四個人,讓他們發揮自身的特長,完成挑戰土裂汗金字塔的盜墓極限。


    看完名單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仰麵躺在**,滿腦子盡是無人可以解答的疑惑。


    一個最根本的問題——“既然手術刀處心積慮,安排了這麽多步驟要打開土裂汗金字塔,那麽他到底居心何在?隻為了傳說中的‘月神之眼’嗎?隻為了自己在維持盜墓界的盛名?甚至是隻為了窮其生命,要看清楚地球上每一個陰暗的角落?”不,事情絕不會如此簡單!我相信,在整件事背後,會隱藏著更令人瞠目結舌的殘酷事實。


    我跳下床,整理了一下揉皺了的衣服,直奔穀野的帳篷。


    我希望能單刀直入地跟他談談,畢竟渡邊俊雄與藤迦無意中說過的“超級武器”的事,也是在我心頭盤踞不去的問題之一。


    整個亞洲大陸,每一個具有野心的彈丸小國,都在覬覦中國那片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的廣袤天地。


    特別是日本、韓國、馬來西亞等等幾個飽受海嘯禍患的島國,更是急於擺脫孤立懸浮於大海中央的困境。


    從最近連續重拍的《日本沉沒》等等海難性題材的電影,足以察覺日本人難以掩飾的對大海的恐怖。


    做為他們的近鄰,中國大陸將是最理想的就近棲息地。


    所以,世界各國的軍事研究專家們,每個人的研究課題裏,都不會缺少“日本會再次發動向中國的軍事打擊嗎”這樣的研究課題。


    “假如土裂汗金字塔裏存在某種可以改變世界格局的超級武器的話,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讓它落在日本人手裏!”這是我的個人想法,才不管穀野與手術刀之間勾心鬥角的商業談判書。


    穀野正坐在一張寬大的書桌後麵,肘邊摞著高高的一疊古書閉目養神。


    書桌側麵的電唱機,正用極低的音量播放著一張日本古樂的唱片,一派安寧祥和的大好氣象。


    那疊古書,絕對就是他去別墅求救時胡亂扔在汽車後座上的《碧落黃泉經》,世界曆史長河裏難得的十大古書之一。


    古書後麵,是一瓶剛剛打開的清酒,瓶子瑩白如玉,淡淡的酒香伴著略顯單調的日本古樂在帳篷裏回蕩著。


    這個時候的穀野,已經不是惶然如喪家之犬去別墅求救時的他了,早就恢複了溫文儒雅的考古學教授風度。


    “風,正好,來嚐嚐我們大和民族地道的北海道清酒,還有這個——九州島三寶之一的‘海風幹蟹’。


    知道嗎?這是你們中國人最喜歡的兩樣日本美食,很多人一聽到它們的名字就會趨之若鶩,搶著掏腰包……你們中國人啊,真是……”我沉著臉,拖了張椅子坐在書桌對麵。


    、幾次話不投機之後,我發現很多時候,穀野是在故意激怒我,因為像他這種終生在全球活動的高手,絕不會故意去觸犯這個“民族仇恨”的**話題。


    清酒的確是好東西,幹蟹的滋味也非常鮮美,但我此來的目的,不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


    所以,我們的交談並不投機,說的都是些天氣啊、國際形勢啊、盜墓秘聞啊之類的,兩個人都小心翼翼地避開藤迦失蹤的那個話題。


    一瓶酒很快便喝完了,趁他起身去冰箱裏取第二瓶酒的間隙,我悄悄取出了那枚天皇金牌,放在他的酒杯旁邊。


    等他回到座位時,看到那金牌,陡然“呀”的一聲愣住了,手裏的酒也不自禁地掉落下來。


    我早有準備,隔著桌底伸腳,腳尖一勾,已經將酒瓶接住,再拾起來,輕輕地放回桌麵上。


    我已經將金牌反反覆覆看了超過一百遍,並且調出電腦裏的資料對比,最終確定,它百分之百是屬於日本皇室特有的東西。


    “風——風,這個、這個你是從哪裏……哪裏得來的?”穀野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像被風幹了的一條日本海大馬哈魚。


    清酒的酒精度並不高,但短短的一瞬間,他的眼珠便被熱血激得血紅一片,兩腮上的肌肉也一陣陣亂顫,近乎抽筋的**狀態。


    我拔開酒瓶的櫻花木瓶塞,發出“噗”的一聲悶響。


    我沒回答他的話,我知道人在如此驚愕的狀態下,需要一定的時間來緩和情緒。


    穀野狠狠地咬著牙,不再開口說話,發出“咯吱咯吱”的牙齒摩擦聲。


    高手自然有獨特的緩解壓力的方法,他拉開書桌最下麵的一個抽屜,取出一支細長的白色女士香煙,點著火,貪婪地用力吸了兩大口,把所有的煙霧一絲不剩地全部吞進肚子裏,發出“啊”的一聲心滿意足的悠長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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