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九月初,距離盛長槐被封家放話不許去淮南書院讀書的日子,已經過了半月有餘,盛紘雖然仍舊見了盛長槐兩次,但仍沒有告訴盛長槐日後讀書所在。


    據二哥哥盛長柏昨日所言,這段時間,盛紘為了盛長槐上學的事情,費勁了心思,但是封家在揚州枝繁葉茂,上百年的發展,揚州大大小小的鄉紳大家族,或多或少都要給封家一絲薄麵。


    那日中秋之後,封家便放出話來,哪家書院收留盛長槐讀書,便是不給封家的麵子,不給封家麵子,那便是封家的仇人。


    況且,封家人也說了,此時並非針對通判盛家,而是給盛家大房獨子一些教訓,讓他長個記性,別以為有幾分才華,就恃才傲物,隨意敗壞他人名聲,不見盛家另外一個兒子,好好的在淮南書院讀書嗎。


    這樣一來,也不是什麽選邊站,揚州各大家族當然偏向於聽從封家的招呼了。


    雖然盛紘貴為通判,但是封家也並非沒有人在朝中做官,旁人不說,封家長子和姑爺,一個是禮部給事中,一個是工部員外郎,雖然並非什麽大官,但是也比盛紘品級要高一些。


    大娘子的娘家倒是勢力人脈都頗為雄厚,但是王大娘子現在隻能做到不敵視盛長槐,況且,王家的關係也沒有在揚州啊,盛家就更不用說了,本來跟上就是出自宥陽那個小地方,雖然離揚州並不是很遠,但也有幾日路程。


    盛家的關係,在揚州根本不頂用,之前各大家族不招惹盛家,是因為盛紘是揚州的二把手,縣官不如現管,多多少少給一些麵子。


    但是現在盛家和封家對上了,雖然盛紘看上去更有前途一些,但是封家畢竟是揚州的老牌家族,等盛紘高升走了,封家找起後賬了,雖然有些家族也不怕,但平白無故多了一個仇家也不好。


    更何況,都是揚州人,就在關係上,封家顯然更近了些,揚州各大家族都用聯姻,拐著彎去算,一大半都是封家的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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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盛紘這段時間,把揚州有些名氣的私塾都問了個遍,都推脫說是沒有名額了,盛紘也不是那種以勢壓人的性格,隻能作罷。


    還有有些大家族的家學,因淮南書院的存在,揚州各大家族的家學基本上都是給家中子弟識字用的,雖然也有關於縣試知識教授,但都不怎麽重視,家學的先生,好一點的也就是個秀才,科舉無望,才去大戶人家當了塾師。


    就這些,盛紘才看不上呢,還不如自己在家抽空教導一下,是在沒空,自家長子給盛長槐當個老師,現在還是可以勝任的,要不然夏江也可以,要在知道,夏江也是有秀才功名的,早就發還了賣身契,給盛紘當了師爺,平時都不在盛家居住。


    倒是有不怕封家的,那些人都是來巴結通判的,這其實也沒啥,盛紘也不介意有幾個這種家族靠攏過來,但是盛紘打聽了一下,沒有一個好的,甚至還有個別人家的家學,龍陽之風盛行,哪裏敢吧盛長槐放過去,現在盛長槐在他眼裏,重要性不亞於嫡長子。


    最後,盛紘想起來之前所救的一個老婦,他家兒子是個有名的大儒,旁人都尊稱為莊儒,是有名的教育大家,在其手下,教出了好些個過了解試的,進士也有好幾個,倒是比淮南書院還好。


    要是莊儒能來,別說是盛長槐,盛長楓也不用在淮南書院讀書,顯得那封家大度了一些,還有盛長柏,在莊儒的教導下,比官學不知好了多少倍,要知道,揚州官學也不是有每次都有進士的,而且,官學中的教授,有那麽多學生,即便是盛長柏貴為通判之子,也隻是比其他人占一點便宜罷了。


    但是就在盛紘前幾天派冬榮快馬拿著自己的名帖去請,今日也已經得到了消息。


    莊儒雖然願意來揚州,也願意在盛家教授盛紘的幾個兒子,但是其母去世不滿一年,正在孝期,等到三年孝滿,盛紘在揚州的任期也就到了,估計那時候已經調到其他地方了,有沒有莊儒,盛長槐也不缺上學的地方。


    這日,楊博楊先生登門拜訪,也是聽說了通判為其過繼給嫡長兄的兒子,盛長槐找學校的事情碰了釘子,因此事是因自己而起,因為專程前來道歉。


    因為事關盛長槐,所以盛紘專門講盛長槐招了過來,楊博見了之後,雖然之前已經給盛紘道過謙了,盛紘也表示和他沒有關係,但畢竟是因為他,盛長槐現在才會沒有合適的地方進學。


    “都是我的不是,一點內情都不知道,就貿然在酒會上將你是木蘭詞的作者宣揚出去,害的你現在無學可上,作為你的先生,真是羞愧不已,若是長槐願意,每日下午,我便來盛家,親自為你講解五經。”


    這楊博倒是個正人,自己當下正是準備下一次解試的重要關頭,還能說出親自給盛長槐當老師這一回事,就這一點,別說是盛長槐,盛紘也對其刮目相看。


    “楊先生不必如此,孟子曰: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想是我兒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不就是揚州不能讀書嗎,隻要我兒舍得吃苦,這天下四大書院,難道封家也能插手不成。”


    楊博再三懇求,盛長槐當然不能因為自己影響到楊先生的科舉之路,誓死不從,說什麽寧遠回宥陽老家讀書,也不願意因此影響到楊先生,要是這樣,他反而沒有心思讀書了。


    最後,楊博隻能作罷,又見方才盛紘說道四大書院,說他之前曾聽過範仲淹先生講課,所以也算有些淵源,範相公雖然已經離世,但是範先生的兒子現在在嵩陽書院教書,自己可以修書一封,推薦盛長槐去嵩陽書院,定能讓書院的先生高看一眼。


    這嵩陽書院乃是天下四大書院之一,淮南書院和其不起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楊博這當然是好意,但是盛紘考慮到盛長槐年紀太小,先在想想辦法,是在不行,無論是嵩陽書院,還是白鹿洞書院,自己也有些關係。


    楊博聽完之後,還是執意寫了一封薦書,正是寫給範相公次子範純仁的,說是自己和他熟識,或許能起到些許效果。


    之後再次向盛長槐表示道歉,才告辭盛紘,盛長槐將其送到門口,覺得楊先生是在是無固,無緣無故背上了挑撥盛封兩家關係的惡名,一路上還開導了幾句,倒是讓楊博覺得此子心胸開闊,加上有書法詩詞才華斐然,將來必非池中之物,自己這封薦書果然沒寫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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