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三天前,盛長槐就已經得到了消息,民間傳言六月十五是無生老母誕辰,也就是明天,無生老母像將從土裏全部長出。


    蜀州這段時間白蓮教本就是鬧的沸沸揚揚,更有傳言說道,“無生老母,真空家鄉”裏麵的真空家鄉,指的便是蜀州,更有年紀大的,信誓旦旦的說在大宋立國之前,蜀州就有異象,證明蜀州便是無生老母誕生的地方,白蓮教更不是憑空出世。


    對這個傳聞,盛長槐嗤之以鼻,後世對白蓮教的研究表明,‘真空家鄉’即天宮,為人們出生之處與最後之歸宿,說蜀州是真空家鄉不過是愚民傳言罷了,但盛長槐不確認的是,提前出世的白蓮教,到底是不是後世那個明清兩代傳播最廣的白蓮教,畢竟白蓮教出現的時間,和後世最早記錄的時間提前太多了。


    大宋和白蓮教類似的組織,不應該是摩尼教嗎,兩教的教義多有相似,都是以創造一個宗教國家為最終的目的,後來在明清慢慢融入到白蓮教裏麵。


    三天前蜀州通判裘正坐不住的原因便是因為蜀州最新的傳言,更讓他坐不住的是,有傳言說白蓮教將要在無生老母誕辰之日起事,借著這次無生老母像日長一寸,民間輿論鼎沸之時,裹挾信徒起義。


    讓他更難受的是,這兩日他派人給成都府送信,要求轉運使派兵協助,結果轉運使竟一改之前的態度,仿佛對蜀州的白蓮教之亂一點也不放在心上,要不是蜀縣縣令再三勸說,轉運使現在被吐蕃諸部搞的焦頭爛額,沒法提供軍隊協助,人已經到永康軍中防備吐蕃幾個大部族入侵,要不然裘正都準備殺到成都府去了。


    不是成都府轉運使坐以待斃,實在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如果成都府這邊和吐蕃幹起來了,隔壁利州路,秦風路必然也會隨著成都府的異動而有所行動,西夏肯定也不會放過這個趁火打劫的機會。


    吐蕃諸部現在看上去一片散沙,但實際上還是有唃廝囉部這一個名義上的首領,手握重兵,名義上臣服大宋,實則暗懷鬼胎,若是放在往常倒也罷了,現在官家剛剛登基,民心不穩,這時候挑起邊釁,對整個大宋都不是什麽好事,更何況還有遼國虎視眈眈,準備借這個機會提高歲幣。


    大宋今年便是最難的一年,不比原來的曆史,這個時間的大宋,可剛剛經曆一場內亂,南邊又有戰事,正是內憂外患的時候,要不然,趙宗全也不會主動讓太後垂簾聽政。


    “伯爺,前麵路堵了,馬車過不去了。”


    下午的時候,盛長槐一行才到青龍山附近,等到了這裏,盛長槐才知道,難怪蜀州通判投鼠忌器,真像方天化說的那樣,蜀州鄉民絡繹不絕的跟朝聖一般,都去無生老母廟燒香祈福了,算上三大家族,蜀州鄉紳,都被白蓮教這層出不窮的顯聖所迷惑了,按照方元的說法,要不是他堂姐夫是蜀縣主簿,怕影響他的仕途,再加上方天化的父親方元各種威脅,他家大伯娘也都跟著去上香了。


    前麵可不就是堵了嗎,偷偷去了好些有錢人家的家眷,蜀地道路崎嶇,光前麵就壞了好幾輛馬車,可能是怕官府查到是哪家的,壞的馬車就仍在路旁,平民百姓也不敢挪走,怕惹上什麽亂子,在加上前兩天下雨有些泥濘,結果都在前麵堵著繞路而行。


    “孟英兄,不如下了馬車,騎馬而行,山路崎嶇,就算不堵車,馬車也容易出事,再說前麵百姓太多,咱們這樣大張旗鼓,恐怕有損您的官聲。”


    方天化在一旁建議道,結果盛長槐掀起簾子,往路上瞧了一眼,隨口吩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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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清,清路,將前麵壞掉的馬車退下山穀,叫沿路百姓讓道,我倒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的敢檔我的馬車。”


    說完,盛長槐瞧了一眼一臉錯愕的方天化,也沒解釋,閉目假寐。


    張清以盛長槐門下走狗自居,盛長槐說啥就是啥,當即待了一隊禁軍,將壞掉的馬車全部推到山穀裏麵,又張牙舞爪的把百姓趕到一旁,蜀州百姓都敢怒不敢言,做完這些事情之後,才得意洋洋的給盛長槐來請示。


    “伯爺,路打通了,可以走了。”


    盛長槐睜開雙眼,點了點頭,這才給方天化解釋了一句。


    “咱大宋的百姓,就一點好,怕官府,之所以不怕廂軍,廂軍都是本地人,好多都是鄉裏鄉親的,或許中間就有他的七八姑八大姨,有些束手束腳,但禁軍不一樣,是客軍,不怕招惹到百姓,你現在不把架子做足了,讓百姓知道汴京來的禁軍不好惹,等會到了廟裏,他們就不敢攔了,因為他們知道,禁軍不是廂軍,顧慮太多,真要惹怒了禁軍,被打被殺都有可能。”


    這是盛長槐前世在農村生活的時候長的經驗,鎮上派出所民警下鄉辦案,有時候要帶走什麽犯了小錯的,一般都帶不走,因為太熟了,沒個村裏都有派出所親戚家,礙於麵子,不好和鄉親翻臉,尤其是帶頭的,有可能就是自家拐了好幾彎的親戚,搞不好自己還要叫一聲叔叔伯伯大爺二大爺什麽的,但若是大案子,就是縣城裏公安局來,農民一般都不敢攔,公安局派遣民警,一般都是異地派遣,和當地農民沒有交情,可以不留情麵,反而更好辦事,實在碰到不信邪的,逮走幾個帶頭的,其他就不敢鬧事了,在鬧下去,就把武警鬧出來了。


    方天化雖然沒見過禁軍,但卻知道永康軍,恍然大悟的說道。


    “怪不得通判大人要等轉運使從永康軍調人過來,恐怕也是打的這個主意吧。”


    盛長槐笑而不語,心中確是驚濤駭浪,蜀州通判的打算,竟然方天化這樣的秀才都知道了,他也是臨走的時候才從蜀州通判裘正口裏知道的,現在知道這事的,除了裘正和盛長槐,也就蜀縣黃文斌了,看來這方家,不止把持了縣丞和縣主簿,就連蜀縣縣令,搞不好暗地裏也和方家來往緊密,要不然,這麽大的秘密怎麽會告訴方天化。


    這時候,方天化並沒有發現盛長槐的異常,一直在給盛長槐普及蜀州白蓮教,白蓮教第一次漏出蹤跡,還是在三年前,有人舉報自家鄰居信奉邪神,詛咒自己,導致自家那段時間時運不濟,家中各種出事。


    這種事情,在鄉下不少見,甚至後世在城裏也屢有發生,盛長槐印象最深的就是網上的一張圖,一家門口兩個石獅子,可能犯了對麵的忌諱,就在自家門口搞了兩個大炮模型,對準了石獅子,網上還不大不小火了一段時間。


    現在的鄉下百姓碰到這種事,要麽鬧事,要麽報官,官府雖然不想管這種破事,還是例行派人下去核實了一下,才發現抱官那人的鄰居,竟然信奉的是什麽白蓮教,這可是大宋嚴令禁止的。


    那一次在總共抓捕了四五十號白蓮教信徒,從那以後,白蓮教在蜀州就絕技了,可沒想到三個月前,就在先帝剛剛去世的時候,半個月不到,白蓮教就成了氣候,還沒等官府有所行動,知州就被刺殺了。


    “其實伯爺來之前,蜀州上下就有了共識,白蓮教這次來勢洶洶,知州大人一定是知道了什麽,才會被白蓮教刺殺,但這幫人藏的隱秘,隻在背後搞風搞雨,裝神弄鬼。”


    說完,方天化悄悄的在盛長槐旁邊小聲說道。


    “能在蜀州鬧出這麽大動靜的,三大家族嫌疑最大,蜀州還有另外一種說法,就是知州大人好像發現了本地大家族和吐蕃走私的罪證,有人假借白蓮教混淆視聽,就是為了給殺死知州大人埋下伏筆。”


    盛長槐麵露疑惑,這方天化又在打什麽主意,三大家族中,和吐蕃有商路往來的,就隻有方家了,其他兩家都是大地主,也有商鋪,但卻不做草原買賣,蜀繡才是蜀州兩大家族起家的資本。


    看到盛長槐這樣,方天化臉上漏出一絲苦笑。


    “不敢瞞伯爺,蜀州確實有這樣的傳聞,但卻不是方家,而是齊家。”


    齊家,盛長槐略有耳聞,從張順打聽到的消息來看,方家來蜀州之前,蜀州三大家族便是劉,何,齊,方家來了幾年之後,蜀州就成了四大家族,但在前幾年,齊家老爺子去世,家中的生意被方家搶走,草原上的頭人現在隻認方家,是因為齊家兄弟分家鬧的厲害,互相使絆子,丟掉了草原的生意,還賠了不少錢進去,甚至已經被剔除三大家族。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齊家倒也不是完全放棄了草原上的生意,去年的時候,兩兄弟和好,又走了永康軍的路子,又撿起來部分生意。


    “伯爺,到了。”


    盛長槐正在回憶張順打聽到的齊家情報,分析齊家在這次事件中到底有沒有瓜葛,馬車外邊的宋清突然在在外邊提醒了一句。


    “清場。”


    盛長槐照例來了一句,不用掀開簾子,盛長槐就知道外邊人可多,嘈嘈雜雜的聲音不絕於耳,大多是求無生老母或許神仙娘娘保佑的聲音,聽上去得有一兩千人。


    “且慢,伯爺,何必如此著急,不如先去看看那個神像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果能瞧出端倪,在百姓麵前揭穿白蓮教的鬼把戲,或許會起到奇效也說不定。”


    方天化連忙勸阻盛長槐不要這麽橫衝直撞,本以為盛長槐的性子,不是能聽進去勸的,結果沒想到他話音剛落,盛長槐就來了一句。


    “好啊。”


    這麽爽快的回答讓方天化有些錯愕,盛長槐好像就是做個樣子,甚至倒像是故意說出清場的話,就等著自己勸說他。


    “長生,習慣了,剛才嘴快了,就算你不勸說,我也能想到這個,一時沒反應過來我們已經到了。”


    是這樣嗎,應該是吧,方天化一臉狐疑的看著盛長槐哈哈大笑著跳下了馬車,無奈的撇了撇嘴,跟著盛長槐一起下去了。


    “伯爺,剛才小的問過了,這幾天陸續有人上山朝拜,算上前幾天沒走的,現在至少有兩千多人,大部分都是老人,通判大人比我們早到一步,久侯伯爺多時了。”


    張清正說著,就看到蜀州通判裘正一路小跑的跑了過來。


    “我的文昌伯,您怎麽才到啊。”


    裘正一臉的不忿,他一個文官,為了蜀州百姓,一路騎馬,不顧自己年紀大了,甚至不顧道路崎嶇,提前到了這裏給盛長槐打前站,盛長槐倒好,坐著馬車一路和遊山玩水一般,比他竟然遲了一個時辰還多。


    “通判大人,剛才路上有壞車擋路,伯爺讓人清了路之後才來。”


    盛長槐懶得和蜀州通判解試,方天化卻害怕裘正以為自己沒說事情的重要性,連忙給解釋道。


    裘正這才臉色稍微好了一些,他來的路上也發現那幾輛壞在路上的馬車了,但還是有些不忿,盛長槐年紀輕輕,又是個文武雙全的,明知道這山路馬車不好走,偏偏要騎馬而來,這種態度,讓他還怎麽相信盛長槐能處理好此事。


    “好了,你既然早到了,就直接給我說吧,現在是什麽情況,可有什麽發現不曾。”


    看到盛長槐一句解釋都欠奉,裘正又生不喜,蜀縣縣令黃文斌搶先一步回答道。


    “伯爺,下官和通判大人在廟裏看了有一會,實在發現不了什麽異常的,這兩天我們派人守在這廟跟前,沒人能夠靠近,但這神像正如傳說中的一樣,日長一寸,本想著把石像挖開,但百姓們攔著不讓,我們也沒啥辦法。”


    盛長槐又是撇了撇嘴,在怎麽說,他們兩個都是本地父母官,百姓攔著不讓挖就不挖了,難怪這麽長時間都解決不了,這樣投鼠忌器,能幹成什麽事,白天人多,不會趁天黑挖嗎。


    盛長槐這就錯怪兩人了,不是他們沒想著趁天黑挖,但誰又能想到,前來祈福的百姓,晚上也不肯離去,現在正是六月,蜀地這時候晚上也不冷,留下來也凍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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