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你我年紀相仿,一見如故,就不要伯爺前伯爺後的,互相以名字相稱,明年恩科,我也是要下場的,以長生的文采,必然能夠高中,到時候咱們就是同年了,隻論交情,不論尊卑。”


    讓蜀縣縣令黃文斌和蜀州通判裘正欣喜的是,盛長槐即便是赴宴,也好像對蜀州鄉紳和官員不太感冒,意興闌珊的打了個招呼,不溫不火的寒暄了幾句就失去了興趣,倒是最方天化仿佛一見如故,甚至放下身段,折節下交。


    方天化拗不過盛長槐,又看到本地父母官和自家父親對他連連示意,隻好借坡下驢,同意了盛長槐的建議,但出於對盛長槐的尊重,即便是自己比盛長槐大了一歲,還是稱呼盛長槐為孟英兄。


    盛長槐隻顧著和方天化攀談,冷落了蜀州官僚和鄉紳,一頓飯吃的了無興趣,沒多久就散了,在裘正的建議下,方天化以本地土著的身份,暫時成為盛長槐的向導,無論是盛長槐要查案,還是要做其他事情,有方家子弟配合,也便宜了不少。


    盛長槐好像對這個建議頗為滿意,一點也不推辭,臨時征辟方天化做了個文吏,盛長槐是伯爵,倒是有這個權利,隻不過要得到官府的認可,還需要走一道手續,不過方天化誌不在此,人家有把握考中進士,相比而言,一個文書就不算什麽了,但若是有這個資曆,倒是授官倒是占了便宜,盛長槐此舉,其實就是對方天化施恩,這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看破不說破,即便劉何兩家也有此意,也落後一步,盛長槐隻帶了一營五百人,哪裏需要那麽多文吏,也隻能羨慕的對方家主君方元賀喜。


    盛長槐這才知道,原來方家做主的,竟然是次子方元,長子方程到是處處以方元為尊,這倒是有些奇怪,不過聽方天化介紹,他們家的生意,全都是方元在打理,他大伯能力平庸,現在依附方元為生,這就有些合理了,分家之後,長子混的不咋地,投靠出息的弟弟,人在屋簷下,當然要低頭,家都分了,人家資助他是情誼,不資助他是本分,方元也算做的很好了,至少讓長兄住到自家宅子裏,就好像兩人並沒有分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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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一段時間,盛長槐隻是過問了一下知州被害一案,但對白蓮教好像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反而得知方天化釋儒道三家都精通的時候,有事沒事就邀請方天化來知州衙門坐坐,請教佛經道經,說什麽回去的時候好好的給祖母一個驚喜。


    老太太老是說他殺氣重,多讀讀佛經修身養性,殺氣能不重嗎,十二歲就殺人的主,盛家一個書香門第,出了盛長槐這樣的人算是一個異類,有哪家書香門第的子弟有事沒事老往剿匪平叛上湊。


    “伯爺,您貴為欽差,官家派您到蜀州定然是有重任,我每天和您朝夕相處,知道您表麵上不當一回事,實際上已經派張順暗中查訪,但其他人不知道啊,現在蜀州官員怨氣深重,您來了這麽久,命案沒有任何進展,又無所事事,說不定彈劾您的折子,早就秘密送到京城裏去了,這麽長時間,您應該也查出什麽了,是時候告訴蜀州官民,官家派您過來自然是有深意的。”


    盛長槐似笑非笑的看著方天化,大半個月時間了,這還是方天化第一次勸說他以國事為重,這麽長時間的交往,張順每日在府裏進進出出,雖然匯報消息的時候方天化沒在場,但方天化哪裏猜不出來,盛長槐在暗地裏已經派了人手在查訪,並非真的什麽事情都沒做。


    至於方天化放著功課不做,每天陪他討論佛道之事,有意沒意的總是提起蜀州白蓮教之亂,盛長槐也能猜出來,是蜀州通判的授意。


    兩個人這段時間心裏都懷著小九九,方天化知道盛長槐在裝紈絝,盛長槐也知道方天化知道他在裝完庫,方天化更是知道盛長槐知道他猜出來了,可每次方天化提起蜀州的事情,盛長槐總有借口岔開,就是不給方天化機會。


    這一日,方天化終於忍不住了,一見盛長槐就直接挑明了,終歸還是方天化沒沉住氣,恐怕也是蜀州通判暗地裏又給他施壓了。


    蜀州通判裘正本以為最多十幾天,成都府轉運使就能和幾個大部落的頭領達成協議,可沒想到,這幾人的胃口越來越大,不光要和大宋展開互市,還要求解禁鹽鐵,這樣的獅子大開口,成都府轉運使哪裏有這個權限,就連互市,也隻能答應放鬆關卡,給更多的商賈,比如方家提供方便之門,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


    但是這幾個大部族,吃準了成都府著急和部族達成協議,繼而雙方撤兵,騰出手來解決內亂,就這麽不緊不慢的掉著成都府,來回談了好幾次都沒談攏,甚至又拉攏了幾個遠處的部落,永康軍幾乎已經是戰備狀況了。


    不管吐蕃諸部是不是虛張聲勢,但成都府也不敢掉以輕心,這次的事件背後,部族背後好像有能人指點,一點也不像是吐蕃部落之前的作風。


    “長生,不是說了嗎,你我平輩相交,怎麽又叫上伯爺了。”


    方天化苦笑了一聲,他們家旁支子弟乃是蜀縣縣丞,蜀縣主簿更是他的堂姐夫,蜀縣縣令和蜀州通判一起叫他勸盛長槐,他哪裏敢不勸。


    “伯爺,你這幾天一直不見兩位父母官,他們都急成什麽樣子了,蜀州廂軍對付普通山賊或許能行,但青龍山上的青龍幫有兩三千人,光青壯數量就和廂軍差不了多少,百姓們又被蠱惑,不願意和白蓮教做對,也就您帶來的這五百人,都是禁軍精銳,戰鬥力非凡,通判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也不會這麽著急。”


    這段時間,根據張順打聽來的消息,白蓮教已經明張目膽的開始收取信徒,要舉行什麽無生老母誕辰,青龍山下的無生老母廟又開始顯靈,和之前一樣,突兀的在廟裏漏出半個頭,日長一寸,現在已經漏出了半個身子,鄉間愚民好多被蠱惑,去了青龍山下燒香祈福,廂軍營也人心惶惶,又都是本地人,有家鄉父老的阻攔,就算是廂軍營,這會子也不敢惹了眾怒,這才是蜀州通判最擔心的,種種跡象表明,白蓮教起事不遠了。


    看到盛長槐一臉的不高興,方天化不得已,隻能改口繼續稱呼孟英兄,盛長槐這才算是點了點頭,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反而問方天化。


    “長生,你學究天人,在你看來,白蓮教這局如何化解。”


    方天化一愣,他這是找盛長槐來,替蜀州通判問盛長槐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盛長槐竟然在像他問策。


    “孟英兄,我一個書生哪有什麽辦法,當務之急,就是您帶著禁軍包圍無生老母廟,拆穿白蓮教蠱惑人心的手段,有蜀州百姓阻攔,廂軍投鼠忌器,又怕青龍山上的劫匪趁亂殺下來,隻有您帶著禁軍,再由廂軍協助,才能震懾住青龍山上的山賊,給通判大人他們一點時間,通判大人他們才能看明白,這無生老母廟,到底是用了什麽樣的障眼法。”


    盛長槐大笑一聲,指著方天化問道。


    “長生,以你的才智,難道看不出來,這白蓮教和青龍山,恐怕不是一夥的吧。”


    方天化眼神閃爍,果然,自己猜的不錯,盛長槐這段時間果然是裝的,要不是自己今日主動開口,盛長槐又知道自己猜出來了,哪裏會在自己麵前暴露。


    “果然瞞不過大人,大人才來二十多天,幾乎沒怎麽出過衙門,光靠張順和那幾個禁軍打聽出來的消息,就能得出這樣的結論。”


    盛長槐哼哼冷笑了一聲,這難道不好猜嗎,蜀州大大小小的官員,恐怕從上到下,都知道白蓮教和青龍山是兩碼事,這段時間,張順又打聽出來一個消息,兩年前青龍山上不過是千百號人,兩年後白蓮教開始暴露行蹤的時候,山上竟然有了兩三千號人,翻了一番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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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蜀州廂軍營投鼠忌器,怕惹了眾怒,估計是蜀州通判害怕派兵過去,被青龍山上的人馬誤以為是來圍剿青龍山的,借著廂軍和百姓對峙的時候,和白蓮教配合,將廂軍營一網打盡。


    方天化到這個時候,還不肯說真話,盛長槐眼神裏精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什麽,沉思了一會,繼續問道。


    “長生還沒說,你有什麽主意。”


    方天化見盛長槐一再追問,隻能苦笑著給盛長槐拱手行禮。


    “伯爺不是已經有了主意了嗎,前兩天從青城山來的道人,不就是大人給白蓮教準備的嗎,對付宗教,當然是要以宗教來應付,伯爺何苦非要長生說出來呢。”


    盛長槐哈哈笑了一聲。


    “果然瞞不住長生,也罷,你去把宋清叫來,除守衛府邸的衛士,其餘人等,隨我一同去青龍山,我倒要看看,青龍山上的盜匪,是不是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怕他偷襲,就怕他不來,正好給本伯爺送功勞過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大宋雖大,但也容不下不尊王化之輩,要不是本官隻帶了五百人,要是有一千人,定要踏平青龍山。”


    這時候,盛長槐仿佛沒聽出來方天化又開始叫他伯爺,待方天化出的門去,臉上漏出一絲冷笑,張順每日進出,方天化知道很正常,但那幾個禁軍,並非是什麽禁軍,而是皇城司的外圍探子,本就是巴蜀出身,要不是時時監視,哪裏會知道盛長槐除了張順之外,還隱藏了十幾名暗探在一起調查白蓮教。


    還有,隔壁的藍玉,當初來蜀州,可是裝扮成禁軍過來的,和方天化就見了一麵,方天化就知道他道人的身份,眼光毒辣盛長槐是不信的,藍玉在盛長槐心裏,最擅長裝神弄鬼,扮什麽像什麽,方天化知道的隻有一個可能,借著和自己關係好,從禁軍那裏套話套出來的,這樣一個有心人,盛長槐心裏一陣冷笑,實在是太有趣了。


    而盛長槐沒看見的是,方天化出門而去,背對著盛長槐的時候,嘴角也露出了一絲微笑,仿佛達成了什麽樣的目的,總而言之,盛長槐和方天化兩人這段時間看似親密,實則各懷鬼胎。


    “李前輩,知州兒女之死查的如何了。”


    剛才方天化來的時候,正好是李慈來稟告事情進度,結果方天化急匆匆的闖了進來,因禁軍知道這個蜀州學子和文昌伯一見如故,所以並沒有阻攔,幸好楊繼宗在外邊提醒了一聲,李慈才停止向盛長槐匯報。


    “伯爺,小的裏裏外外都檢查了,知州宅邸確實有個暗室,但是看上去就是藏一些貴重物品的地方,裏麵發現一封密信。”


    說完,李慈把密信交給盛長槐,盛長槐打開一看,信件赫然是青龍山青龍幫送來的。


    “父親病重昏迷,青龍幫招安之事暫緩。”


    落款是衛玲瓏,筆記看上去是個女子寫的,用的乃是女子常用的簪花小楷,盛長槐本身就精於書法,當然能看出來,寫字的女子,年紀應該和自家妹妹盛明蘭差不多。


    盛長槐收起書信,心中駭然,原來蜀州知州生前竟然已經說服了青龍山上的山賊,準備將他們招安,看書信落款上的時間,赫然便是知州遇害之前不久。


    看來,蜀州知州之死,竟然真的和青龍幫有關係,要不然,時間不會這麽巧,白蓮教匆匆下手,估計是發現了什麽,但是,白蓮教為何要處處針對青龍幫,甚至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將禍水東流,他們到底和青龍山上的青龍幫有什麽仇怨,一個是山賊,一個是邪教,兩者之間,不應該是互相報團取暖嗎,難道是因為青龍幫招安的契機,是想賣了白蓮教不成,那也說不過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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