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弗蘭西絲卡的攻擊,羅蘭下意識想躲,然而壓在心頭的愧疚感使他最終放棄了躲閃,站在那裏硬挨了弗蘭西絲卡一擊。魔焰爆發刹那釋放出來的衝擊力,震得羅蘭踉蹌倒退,險些跌倒,胸口一陣氣血翻騰。然而肉體的傷痛減輕了內心的愧疚,反倒感覺輕鬆了許多。黑色火焰點燃他的外套,閃了一閃就自動熄滅,未能對他造成絲毫灼傷。羅蘭為此對弗蘭西絲卡深感抱歉,沒能讓她充分發泄怒氣,畢竟他具有魔鬼與高等金龍雙重血統,無論凡間抑或煉獄的火焰都無法對他造成傷害。


    “該詛咒的惡靈,別以為這樣就完了,今天你非死不可!”


    弗蘭西絲卡的狂怒有增無減,揮手召喚出一圈黑色火牆,將羅蘭重重包圍起來。這一次羅蘭感受到了威脅,5級邪術“邪火之牆”,一半傷害來自魔焰,造成的另一半傷害則是純粹的邪能,而他的特殊體質並不能抵抗邪能。


    “羅蘭,快離開這裏!”


    魯道夫冒著烈火衝向兒子,試圖將羅蘭推出“邪火之牆”環繞的地帶,情急之下,渾然不顧自己也被魔焰灼傷。


    羅蘭可以默默忍受弗蘭西絲卡發泄怨氣,卻不能眼睜睜看著父親遭到連累,歎息一聲,抬手驀地一握拳,8環神術“反魔場”驟然開啟,周圍的火牆頓時熄滅。


    “邪術”本質上是一種特殊的“類法術”,也會受到反魔場的屏蔽。羅蘭置身於反魔場中,弗蘭西絲卡不僅無法以邪術攻擊他,甚至都不敢靠近他,否則她的幽魂形體也將被反魔場驅逐回靈界。


    “可惡,可惡啊!”弗蘭西絲卡環繞“反魔場”飛舞,氣得快要發狂,卻又拿羅蘭毫無辦法。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她轉身飛到魯道夫跟前,急切地嗬斥道:“你這傻瓜,到現在還沒發現嗎?真正的羅蘭已經被那惡靈謀害,他還占據了羅蘭的軀體!你還不快幫我殺死那惡靈,為兒子報仇!”


    “弗蘭西絲卡,請冷靜一下,真相並不像你猜想的那樣,羅蘭的確借用了我們兒子的身體,可他並不是殺害我們兒子的凶手……”


    魯道夫試圖向亡妻解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話剛說到半截就被弗蘭西絲卡的尖叫打斷。


    “原來你知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他不是真正的羅蘭!”這幽魂已經陷入歇斯底裏,聽不進任何解釋,自顧自的狂亂尖叫:“‘斑鳩’沒有騙我,原來你早就知道兒子已經死了,卻還裝作什麽事也沒發生,照舊娶妻生女,隻顧自己逍遙快活!魯道夫,你這個冷血的畜生!你連親兒子的死活都不當回事,你還算什麽父親,你還有沒有人性?!”


    “弗蘭西絲卡!求你不要再說了!”魯道夫心底最深處的那條傷疤被亡妻當麵撕開,整顆心都在滴血,悲慟得雙手發抖,含淚哽咽著說:“我承認……這都是我的錯,怪我沒有好好照顧咱們的孩子,怪我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然而我並不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整整七年了,兩千多個日日夜夜,沒有一天我能忘記那可憐的孩子,無數次我在夢中驚醒,懷著深深的悔恨與內疚回想起失去他的那一天,深深後悔沒能早一刻趕到,以至於失去救回我那不幸的孩子的最後機會……弗蘭西絲卡,我對不起羅蘭,對不起你,更無法原諒的是我自己,如果你要為兒子報仇,衝著我來吧,真正害死兒子的凶手就是我!”


    “你瘋了,可憐的魯道夫,你已經徹底瘋了!”


    弗蘭西絲卡搖搖頭,發出一陣神經質地嗤笑。


    “我太了解你了,可憐的魯道夫,痛苦與自責,使你無法接受已經失去親生兒子的殘酷現實,你明知道惡靈占據了兒子的軀體也不揭穿,因為你不得不欺騙自己,至少那個人看起來跟我們的兒子一模一樣不是嗎?你把父愛轉移到那個冒牌貨身上,當他是自己的親兒子,這樣可以使你忘記羅蘭已死的事實,麻醉自己的靈魂,減輕自己心中的負罪感,我沒有錯怪你吧?”


    魯道夫淒然苦笑,先點了一下頭,接著又搖搖頭。


    “弗蘭西絲卡,你的確很了解我,我不否認你準確說出我內心軟弱的一麵,但這並不是全部的真相,我並不止是把羅蘭當成兒子的替代品,無論他的靈魂究竟來自何方,不論他經曆過怎樣的前半生,我都不在乎,共同經曆了這些年的風風雨雨,我已經把他當成真正的兒子,在我眼裏他就是真正的羅蘭·寇拉斯,是我魯道夫·寇拉斯唯一的繼承人,這個國家無可替代的王儲!”


    “父親……”聽著魯道夫這些發自肺腑的話語,羅蘭不由鼻子發酸,熱淚盈眶。


    “少說這些漂亮話!”弗蘭西絲卡尖叫著打斷魯道夫,“我不想看你們表演父慈子孝的惡心戲碼,魯道夫,我發誓與那惡靈不共戴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魯道夫,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七年前,在那個噩夢般的地精巢穴,我抱著兒子的屍骨,祈求命運女神讓我的兒子起死回生,女神給了我兩個選擇,我本可以選擇救活親骨肉,可我最終做出另一種選擇……”


    魯道夫摘下辛德拉聖徽,緊緊握在手中,聖徽邊緣割破手指血流如注,他卻似毫無覺察,眼含熱淚,一步步走向弗蘭西絲卡。


    “自責也罷,愧疚也罷,痛苦也罷,倘若重新回到七年前的那一刻,再次麵對命運的抉擇,我還會做出同樣的決定,並且絕不後悔!”


    魯道夫突然舉起聖徽,激發“驅散亡靈”,在一片璀璨熾烈的聖光中發出悲痛至極的呐喊。


    “永別了,弗蘭西絲卡!”


    轟!空前猛烈的正能量自魯道夫手中爆發出來,瞬間將弗蘭西絲卡淹沒。


    “魯道夫……你……好狠心啊……”


    弗蘭西絲卡的幽魂在聖光衝擊下扭曲顫抖,迅速轉淡,伴隨最後一聲絕望的控訴,終於被徹底摧毀——如同風中的塵埃,轉瞬間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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