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生,仿佛做了很恐怖的夢,身上處處透著疲憊,腦袋昏昏漲漲的。


    “大少爺已經出門了?”


    林媽媽連忙答道:“已經出門了,夫人您也是,若是想要知道嶽姑娘如何了,讓老奴走一遭就是了,怎麽還讓大少爺去呢。”


    宋氏歎息一聲,“你也看出來了?他是真不想去啊,在我這裏磨蹭半天,最後要不是我睡了說不定還要來找我。你以為就你心疼他?我也不想呢。”


    這話林媽媽不敢接,轉移話題道:“外麵的風聲壓下去了,也不知道背後是誰在使力。”


    這風聲,自然是關於嶽莘然的流言。


    “這件事已經了了。以後莫要再提起。”宋氏斜看了她一眼,眼皮子不知為何跳起來,她壓下心中詭異的感覺,道:“我覺得嶽莘然這丫頭似乎有點不一樣了。原來清清楚楚的一個人,突然之間就看不清了。”


    林媽媽試著寬慰她,道:“不過沒長大的一個小丫頭,從小沒有母親教養,還能翻出什麽花兒來不成?夫人寬心,可不能瞎想。”


    宋氏想想也是,這人自然會變,但不能一夜登天。


    是自己想多了。


    門外來了個丫鬟,進來稟報:鍾瓷來了府上,要見夫人。


    宋氏眼皮子不知為何又跳起來,怒道:“混賬東西,還知道來?瞧他當日喝醉了那副德行,還有臉麵來府上?倒是要看看他做什麽。”


    人都退下去了,房間裏隻剩下宋氏、林媽媽還有鍾瓷三人。


    鍾瓷立即跪下,哭訴道:“姨母,您可不能不管侄兒啊。”


    宋氏此時看見他心中厭煩,“你這時候來做什麽?不是說了,讓你避避風頭,怎麽跑過來了?”


    “姨母,我娘要為我說親!是鄰居孫大廚的閨女,她今年都二十了,長得虎背熊腰,那一身的肉能壓死人。我可等不了了,您還是快快把嶽姑娘許給我吧。”


    宋氏心中呸了一聲,林媽媽接過話茬,“若是你不肯,你娘總不能逼你。”


    “我娘這次是鐵了心,要為我定親,說要是我不聽,就要將我逐出家門。”鍾瓷眼裏含著淚,十分委屈的樣子,“姨母,反正她早晚是我的媳婦,早一會兒,晚一會兒有什麽關係?”


    “你這是色迷心竅了。”宋氏罵道。


    林媽媽不明內裏,隻知道嶽莘然不會成為少奶奶,說道,“夫人,何必跟那小蹄子周旋?早早想辦法除了不是更好。少爺出門前可一副頭疼的樣子,顯然是不願看見她的。聽說少爺最近兩日睡得很不好,也不知是不是以為她的緣故。”


    宋氏聽了一陣心疼,可是她現在卻不能鬆這個口。


    無論鍾瓷如何苦苦相求,宋氏都不答應。


    鍾瓷說道:“姨母,您是想讓嶽莘然留在府上嗎?就算我們成親,也可以住在府上啊。”


    宋氏心中一跳,想不到鍾瓷為何會蹦出這麽一句來。


    “姨母,我是您的侄子,您是我半個母親,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胡鬧!”宋氏仿佛被人說中了心事,猛然站了起來,“做什麽胡言亂語,淨說些亂七八糟的傻話。”


    鍾瓷嘟囔道:“我也算您半個兒子,您若是舍不得我們,我們成親後可以在府上住上幾個月,到時候再搬出去。”


    宋氏的警惕之心鬆懈了一些,心想這小子一定是亂蒙的,怎麽可能就說中了呢?


    宋氏聽了他的說辭,一開始是震怒,但現在心中卻升起了某個念頭來。


    她猶豫著說道:“就你這樣子,怕是嶽齊並不舍得女兒嫁你啊。”嶽齊那老東西要不是看上了她兒子當女婿,怎麽會答應那樣的條件,又如何能心甘情願地幫忙。


    鍾瓷連忙說道:“現在不舍得,日後就能舍得?總有辦法讓他無可奈何。”


    林媽媽聽到這裏,已經是極為欣喜,她是討厭極了嶽莘然,“夫人,此法可行。”


    與其大動幹戈,按原計劃一次次地去籌謀,不如一次就把事情辦妥當。


    “夫人,您可要為少爺多想想,日子拖得越久,對少爺的傷害可就越大。”


    宋氏猶豫良久,兩人也不催促,就等著她拿主意。


    幾柱香的時間過去,宋氏終於點了頭,“既然要做,便要處置妥當。比上次還要密不透風才行。”


    林媽媽壓低了聲音,“隻要生米煮成熟飯,嶽齊也不能怎麽樣了?嶽莘然幹出這種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吃虧的可是咱們陳府,占理的可是咱們。再說,鍾瓷是您的侄子,也算他老嶽家高攀了。”


    宋氏想了想,怕嶽齊那邊不肯罷休,道:“瓷兒啊,你可願認我這個幹娘?”


    林媽媽心中有些不以為然,覺得夫人太過小心翼翼了,竟然還要認下鍾瓷當幹兒子。


    宋氏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再次猶豫道:“這件事容後再議,我再想想,再想想。”若是沒有萬全的把握,她不想冒這個險,若是壞了大事,就連她都承受不了。


    明亮的陽光從窗戶透進來,驅散了房間裏的黑暗,卻無法驅散人們心中的陰暗。


    ……


    嶽莘然臉上蒙著麵紗,從房間裏走出來,“沒有想到陳公子竟然會來探望我。”


    陳月青臉色僵硬道:“來看看你死沒死。”


    “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陳月青目光看向臨窗的案子,上麵整齊地擺放著宣紙,紙上細密整齊的娟秀字體再次映入他的眼簾。尚未定親時,他也曾打聽過,嶽莘然自小到大無才無德,琴棋書畫樣樣不精通,無廚藝不碰女紅,女子做到她這個地步十分稀罕。


    “這些字是你寫的?”當然不是她寫的,他隻是想問一句是何人的字罷了。


    嶽莘然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得罪了陳夫人,陳公子,父親這是罰我抄寫女戒呢。”


    陳月青笑道:“果然是嶽莘然。”父親罰你,你卻讓別人代筆。還真是傻得可憐,既然找人代筆,為何不找個筆跡差不多的。


    “既然看見了,陳公子請回吧,這會兒功夫,已經打擾到我抄寫了。若是再耽擱下去,怕是無法抄完了。”


    陳月青見她攆人,心想你也有丟人的時候,怕讓人知道?


    “哪兒能剛來了就走?你抄寫你的,我喝了這杯茶。”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蓮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妙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妙微並收藏蓮開最新章節